云寒清楚自己在神志不清时对凝姨铸下了大错,留下了一笔永生也还不清的风流债。睡了不该睡的女人,那种自责羞愧内疚甚至罪恶感,无法言表。塞北春城一刻也不能停留了,他有一种要即刻逃离的念头,那是无比心虚的表现,他在穷得喝凉水啃冷面包时也没有这么心虚沮丧过,凝姨是他心目中唯一可以依赖的长辈,他对她一直敬重有加,他亵渎了那份至亲至切的情感,感觉自己从此在这个世上彻底沦为了一个孤儿,彻底成了一个孤独的存在,那是一份很惨很悲凉的感觉。
云寒收拾好简单的行装,电话预订了一张南下的机票,最后一次环视了装点得很柔情很细腻的房子,那是女性特有的杰作,他深深的对着空气鞠了一个躬,表达悔恨之情,然后步出房间,将门带上,匆匆离开。
凝清开着三菱越野车,行走在返回长白山的路上,心绪五味杂陈,很乱很纠结,昨晚那近乎疯狂的一幕,时不时的在眼前浮现,云寒用粗鲁强悍的表现,将她苦心经营多年的心理底线击了个粉碎,他不再是她心中的孩子形象了,他成了男人,甚至成了她凝清的男人,她一时难以承受这种身份关系的瞬间转变,心砰砰直跳,又甜蜜又羞恼,总之乱了方寸,以至于错把油门当刹车,差点撞上前边的白色丰田面包,紧急状态下本能地猛的一打方向盘,才勉强堪堪的擦着丰田的车身而过,亲娘哎,好险!
丰田车司机摇下车窗吼:“干啥玩意嘛?你到底会不会开车啊?是不是大白天的想男人想疯了?车尾是那么好亲的么?臭三八!”
凝清花容失色秀脸通红,也不答腔,接连猛踩几次油门,直到远远的将丰田甩在身后,这才收敛心神匀速行驶,她想到了浪里金手鬼四召集的道上枭雄聚会,自己虽然因云寒的意外受伤耽搁了两天时间,但应当还能赶上后半部分的议程,在道上混日子讨生活,必须亲自掌握各股势力的最新动态,在动态中找准自己位置的平衡支点,作出精准的判断和应对策略,否则信息不对称导致的后果是严重的,有时甚至可能招至杀身之祸。所以她必须再上长白山,去见见各派大佬,润滑人际关系的同时,展示自己的存在,顺带摸清各种实力对比的变化和利益格局的重新调整状况,她得保证自己在这场以男人为主体的游戏中不处于绝对的下风,否则只能象塞北飞狐那样沦为男人笼中的金丝雀,她不想那样也缺乏年轻的资本。
云寒坐上了前去机场的出租车,车里播放着那首百听不厌的歌曲:南北的路你要走一走,千万条路你千万莫回头。。。。。。他已经上了路,并且顺着这条路愈行愈远,想回头也回不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云寒有生以来第一次乘飞机,莫名的兴奋使他暂且抛却了身后的烦恼,他毕竟还年轻,才刚刚二十出头,对未来的憧憬远甚于对过往的追忆。飞机轰鸣着冲出跑道,冲向天空,一级一级往上抬升,越飞越高,终于冲出了云层,将白云朵朵压在身下,头顶是蓝天,湛蓝湛蓝,蓝得令人窒息的宁静,云寒贪婪的望向窗外,想到了老爷子说过的一句话:人只有身处绝对高度,才能不被云遮雾扰迷惑住双眼,他第一真正体会到了话里含义。
“小伙子,还是第一次坐飞机吧?”身旁的老者慈祥的问。
“是,老人家您怎么知道的?”云寒礼貌的问,老者鹤发童颜,衣衫虽不特别名贵,但也严整不俗,神态自若,显然见惯了世面。
“这很简单,只有第一次坐飞机的人,才会有那么新奇的眼神,习惯成自然,见怪不怪嘛,”老者说完闭目养神,云寒也不在意,依旧望向窗外。两个多小时的空中飞行一眨眼就过去了,乘客鱼贯走下扶梯,老者突然问:“小伙子,帮我老人家推推行李如何?”
云寒不假思索的答:“没问题的,晚辈乐意效劳。”
“小伙子,我看你身上有伤,”老者在步出机场楼的一刹那,陡然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令云寒暗暗吃惊,但他仍然保持平静的问:“老人家您又是怎么知道的?”
老者哈哈一笑,中气充沛:“因为我是老人家,所以知道,常年道百年修得同船渡,你我算是有缘,老朽粗通医术,特地馈送给小友祖传草药一包,望回去用小火熬制,一日三服,切记切记!”说完从行李中取出一个纸包,递给云寒,然后招停一辆出租车,很快消失在茫茫车流中。
这个世界真奇妙!云寒怔了怔,来不及说句谢谢,也来不及问老者的姓名,他将纸包塞进行囊中,也招了一台出租车,吩咐司机向市区东方家别墅所在的小区驶去,他在车内打开接连关了几天的手机,跳出一条短信,是东方飒飒发来的:亲爱的,你到底在哪里?出了一趟远门,就学会了玩失踪人间蒸发游戏不是?再不回话本人就要登报发寻人启事了!显然,小妮子嗔怪着急了。“回家的感觉真好,”他心里默念了一句,想了想又加了个后缀:“如果那真叫家的话。”他没有回复,决定到家给飒飒一个惊喜。熟悉的街道熟悉的路,甚至还有熟悉的气候和熟悉湘言湘语,他惊讶于自己的变化,俨然已视作南方人中的一员。
到了,熟悉的房子就在眼前,甚至还碰上了一位有几分熟悉的邻居,彼此友善的微笑算是打了招呼,今天是周末,飒飒有可能在家,“叮咚叮咚,”门铃响过,里边传来了悉悉隧隧的动静,东方飒飒透过门孔看清了来人,兴奋的打开门,微微翘起的嘴唇吐出一句微微不满的话:“你再不回来我可也要去偷人了!”说完竟然凑近云寒的衣服闻了闻,微微皱了皱眉头,幽幽的说:“还真有股子女人的香水味儿。”
云寒不动声色的解释:“去了趟东北的长白山,那里手机信号不好,所以有几天没开机,跟东北女人打了一架,所以身上沾了香水味儿,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回来事先没吱一声,媳妇,这么解释符合逻辑吧?”
东方飒飒泯嘴一笑,芳心大慰,一把扯过云寒手中的包,说道:“让我看看你给我带回了啥惊喜?”她拉开拉链,发现里边除了几件换洗衣服和一包中草药外,空空如也,心中不禁有些失落。云寒原本是有过闪念要带几样东北特产回去的,上叶倾心北京的家时,文星大包小包的礼物奉上,而他两手空空的,隐隐感觉到了叶妈妈的不满,在礼仪之邦里生存,不懂基本的待人接物之道,那是很可怕的,而那些礼节的掌握,多半是从小在家庭生活中耳濡目染潜移默化形成的,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天分,云寒是个孤儿,缺乏这方面的家教,是可以理解的,等他有所反应有所醒悟时,怎奈在东北又发生了那么多周折,回来时跟逃跑似的,走的太过匆忙,把这一茬给彻底忘掉了,从小受宠被家人惦记得跟宝贝似的东方飒飒,怎能不失落?
“屋里有紫砂锅没有?我受了点伤,想把草药给煎了,”云寒讪讪的支开话题,常言道小别胜新婚,他的所作所为,没能营造出分隔两地相互思念的氛围,感觉有些愧疚,更重要的是对凝姨做下了那种事儿,他心里如同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连续赶路,也感觉身上的伤有些痛,因此出现在东方飒飒面前时,连开开玩笑耍点幽默活跃气氛的灵感也失去了,整个人显得有些庸懒冷漠。
女人是敏感的动物,男人有没有把她装在心上行走天涯,从细节中就能看出端倪,两人的首次小别,无形中埋下了芥蒂,再说郊区那块地的开发,也因为资金的短缺,闹了一些不愉快,有的人竟然私底下议论,说这小两口在做空手套白狼的买卖!那让东方飒飒觉得很丢面子,耍酷装b也要讲实力的,东方飒飒在收获爱情的甜蜜时,也收获了一个没有学历,没有家境,没有资产的男友带给她的风言风语,起初由于一股子激情燃烧,还觉得一点也不必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说,时间长了,就不一样了,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不可能脱离众人的视线评价孤立存在不是?
同居过小日子和谈情说爱又不同,一点磕磕碰碰都无法掩饰,矛盾的火花无处不在,东方飒飒微微不满的回答:“我又不是家庭主妇,哪里知道有没有砂锅?你自己去找找吧,我还要温习功课准备期末考试哩。”
云寒明白小妮子在耍大小姐性子,也不计较,他脱下厚厚的外套和羊毛衫,扔在沙发上,拿着草药上厨房忙去了,东方飒飒鬼使神差的,去检查男人的衣物,很快发现云寒的羊毛衫上沾了几根女人的头发,这下醋罐子要打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