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小刚子的村里来的汉子,今天玩纸牌手气特好,没多大功夫就赢了一千多块,巴不得找个借口早点散场落袋平安,听韩村长那么一叫唤,乐得喜上眉梢把纸牌一搁,皮笑肉不笑的道:“哥几个不好意思哈,老大有吩咐,咱得陪城里人玩上两手。”
另几个村里来的汉子每人输了好几百块,正憋着一股子劲想扳回来,可老大的话不敢不听不是?于是怂恿说:“跟他玩个屁啊?你三拳两腿将那小子放倒,让城里来的大少大小姐们见识一下什么叫上乘功夫,然后咱们几个接着玩牌。”
要放在以前,以小刚子刚猛的性格,当然不愿意陪别人玩花拳绣腿,要来就来真的,心里头嘀咕:“一看这群男男女女,多是些玩物丧志的主,花里胡哨的华而不实,云小子一副书生样,身子骨单薄,懂个屁上乘武功啊?老子三拳两腿还真能将他放倒,不过今天老子手风特顺心情特好,不想跟钱大爷过不去,就跟你磨叽磨叽粘粘乎乎的耗耗时间吧。”主意打定,小刚子慢慢腾腾走到云寒坐的地方,居高临下如同一座粗壮的山,拱拱手笑吟吟道:“领导有吩咐,客人有要求,风和日丽适合舒展舒展身子骨,云大总经理,咱们不能令人扫兴不是?小刚子斗胆班门弄斧和高手表演表演薄技,请吧。”
以云寒今天的心态,只想一团和气的招到股集到资,无论如何不愿跟人过招展示武力,虽然他打心眼里不喜欢韩村长和村里来的几条汉子,但既然要在人家的地盘上创业,不到万不得已,怎肯轻易得罪?何况看小刚子言辞客气,一点也没挑衅争斗的意思,于是站起身也抱拳施礼,客气的道:“在诸位老兄面前,在下岂敢自称高手贻笑大方?还望老兄手下留情点到为止,在下不胜感激。”
小刚子见云寒如此低调,一上来就跌软求饶,心里很舒服,心说这小子还算识相,问道:“云总修练的是哪门子功夫?请说出来我好配合你的套路过几招。”
云寒答:“在下不敢说修炼,只是有空时打打太极,以图健体强身而已。”
小刚子笑了笑,摇头晃脑的卖弄:“太极始于无极,无极生两仪,两仪分三才,三才显四象,四象演八卦。太极拳据说起源于古代骑兵的枪法和长柄大刀法,另一种说法是由明代道士张三丰所创,有古文记载说:一日,有雀急呼于院中,张氏闻之,由窗中窥见树上有雀,其目下视,地面蟠有长蛇,其目仰视,二物相斗,历久不止,每当雀上下飞击长蛇时,蛇乃蜿蜒轻身摇首闪避,张三丰于是悟出以静制动以柔克刚之理,创出太极拳法,太极拳的特点是动作圆柔连贯,招式绵绵不绝,依据易经阴阳之理,中医经络学道家导引吐纳之法,综合阴阳性质,符合人体结构大自然运转之规律,被认为是最适合大众练习的一种武术。”
云寒赞叹:“在下只粗通陈氏太极的一招半式,而且是照着书本图解依样画葫芦,想不到太极还有如此多的渊源典故原理,老兄的一翻话,让在下眼界大开受益菲浅。”
小刚子有些得意洋洋,继续说道:“太极者,无极而生,动静之机,阴阳之母也。动之则分,静之则合,无过不及,随曲就伸,人刚我柔谓之走,我顺人背谓之粘,动急则急应,动缓则缓随,虽变化万端,而理为一贯。。。。。。”说完似模似样的演示了几式。
云寒再次抱拳,谦虚的说:“老兄见闻广博,身手不凡,在下佩服不已,敢问老兄主要修炼的哪些门类的功夫?可否讲解一二让在下这个武盲再长长见识?”
小刚子有些大大咧咧了,傲然答道:“洪拳!云总可曾了解?”
云寒答:“在下愿听详细,请老兄赐教。”
小刚子又吹嘘:“洪拳的起源有多种说法,一种说法是元明期间陕西地方拳术加上其他拳术演变而来,另一种说法是清代南方秘密团体三合会假托少林所传习的一种拳术,最流行的说法是福建茶商洪熙官所创,与咏春拳发源同一时期,洪拳有大洪拳,小洪拳,老洪拳之分,又有南方洪拳和北方洪拳之别,南方洪拳以五形拳闻名,北方洪拳以心意六合拳传世,如今主要流行的是南方洪拳,在香港,澳门,澳洲,东南亚,美国,加拿大广受欢迎。所谓五形,指的是虎,豹,蛇,鹤,龙,虎形炼骨,豹形练力,蛇形练气,鹤形练精,龙形练神。南方洪拳的特点是腿法较少,步稳势烈,硬桥硬马,刚劲有力,以声助威,劲道十足,十分实用。南方洪拳又分两种攻击模式,一种是长桥大马,长手长攻,大开大合,另一种是短桥窄马,短手近攻,贴身攻防。南方洪拳著名的三套路有铁线拳,工字伏虎拳,虎鹤双形拳,其中尤其以虎鹤双形拳最著名,素有虎鹤合一,天下无敌之说,兄弟几个不才,专门去香港,拜当代洪拳大师为师,常加习练的,正是虎鹤双形拳!现在兄弟我就给你展示一两式,也让在场的朋友佳宾开心开心,呵呵。”
这个时候,除了在水潭边洗菜忙碌的肥而不腻的妞和两个湘菜馆里的女厨师,依旧在有说有笑忙碌外,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围成一个大圈,准备看云寒和小刚子如何过招,没想到两人只是在滔滔不绝的炼嘴皮子,练了老半天,差点都要不耐烦了,总算是等到了小刚子要展示两手,这才勉强没起哄,姑且先看看怎么个天下无敌吧。
只见小刚子凝神静气,含胸,立腰,收腹,敛臀,沉肩,垂肘,沉桥坐步,发力,蹬腿,扎膝,含胯,转腰,先蓄后发,猛力出击,因势发声,以助声威,果然虎虎生风,声响爆裂,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草地上最后一群鸟也扑腾着翅膀,仓惶惊飞,鸟儿们心说今儿个闹地震咋的?怎么这帮鸟人一个比一个能折腾?
小刚子见在场的人全被震住了,练得更来劲了,洪拳十二桥手穿,沉,分,架,摸,推,寻,磨,挂,撞,锁,劈,手手纯熟;洪拳十二桥马四平马,子午马,伏虎马,麒麟马,吊马,独鹤马,中字马,三角马,败马,二字钳羊马,跳马,丁字马,马马扎实!弓步插掌,学士打躬,风摆杨柳,大臣吻靴。。。。。。招招威猛无比!看得全场目瞪口呆,连内行云寒也暗自思量:以前还真小看了这几条汉子,这要是四个人一起上,还真难短时内有绝对制胜的把握,看来乡野民间,还真是藏龙卧虎不可小觑!
村里来的这几条汉子,作为韩村长的贴身保镖,平常除了打打牌玩玩妞,就是一门心思衣食无忧的练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以此为业,又经过名师指点,能不有所成就吗?对武学渊源武林典故能不烂熟于胸吗?所谓业精于勤,让一个小学肄业生,衣食无忧的去专门研究《红楼梦》三十年,他不成为红学专家才怪!
但高手和顶尖高手之间,还是有所区别的。为什么有二十万红学专家夜以继日的研究《红楼梦》,有价值的成果堆积如山,却最终没能有谁写出一部可以与之媲美的《黄楼梦》《白楼梦》或是《梦》?因为百尺竿头再进一步,达到顶级水准,光靠日头人头几何堆积叠加是不行的,还需要有不同寻常的天赋,武学的道理也一样。所以,海边倒是出现过一座红楼,不过结局不是什么梦,而是梦魇;所以,看电视直播的武林大会,还不如看街头的两个女人撕打过瘾,虽然没啥精彩招式可言,至少关键部位的衣服撕破了,露出来的那一缕的春光乍现,足以令男人血液循环加速心率上升不是?免费的片子,不看白不看,所以不光男人在街头打架没几个人上去劝架,就连女人打架,围观者也众多。围观造就特有的奇观。
何况还是切磋!围观的观众能轻易错过续集吗?绝对不能,所以在小刚子收式收获雷鸣般的掌声后,围观的人群中,有人添薪加火的说:“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虽然小刚子的武力值霸道,不愧是高手,但与云寒比起来,还是只能屈居第二!不信可以比比看,我愿意出一万对一千,赌云寒赢!”全场哄的一下,陷入了热切讨论,有的说信,有的说根本就是吹牛不交税,有的说今天周末休息日上了两堂课,先是一堂投资开店入门课,再就是一堂武术入门演示课,唯一缺的是一门有分量的实战实践课!有的说啥也别说是骡子是马是驴牵出来溜溜,只有实打实的较量了才能见分晓!练武而且自视甚高的几条汉子,被人那么别有用心的一挑逗,接下来倾情一战能够避免吗?一颗烟花被点燃了引信,砰的一声爆裂是它必然的归宿!
果然,小刚子眉头一挑,目光如电,再也没有一丝假装的柔和了,死死的盯着云寒,语气冷若冰铁:“这年月奇了怪了的事还真他妈多,原来老子忙乎了老半天,真正的高手还在一旁看猴耍把戏哩,云兄弟,戏也看够了吧?路子也摸熟了吧?该轮到你露几手上乘武功了吧?请!”说完拉开了架式,一副不分高低决不罢休的样子,另外三条村里来的汉子也是脸色阴沉阴云密布,大有要把人撕成碎片的冷酷。
云寒被推上了绝境,他知道到了此时此刻,即便是俯首认输表示甘拜下风也无济于事,对方反而可能会误认为他在托大不屑交手,那就不是简单的比武那么简单了,那是对练武的人一种莫大的羞辱,无异于埋藏了一颗刻骨仇恨的种子,以后随时随地,都会在这块地上生根发芽,得罪了此等的地头蛇,以后的生意还要不要做?!如果全力出击,将小刚子击倒,这几条汉子有没有心服口服服输的肚量?会不会在今后伺机报复?如果假装战败,本来就有依靠飒飒上位吃软饭嫌疑的自己,还能不能让这批大少大小姐们心悦诚服甘愿解囊投资入股?一切都很难说!
云寒面临着一道很难选择的多项选择题,但留给他思考的时间短之又短,他必须迅速作出选择!当然,最好的结局是既打上一架,又点到为止造成一副平手的假象,你好我好大家好,但小刚子显然在玩真的,所谓拳脚无眼,真要是打起来,没有双方的巧妙配合,要造出不留痕迹的平局的假象,那简直是痴人说梦!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但天才终究是天才!只见云寒抱拳说道:“武术小而言之,可以防身健身自卫,大而言之,可以保家安邦定国,素有国术之称,它跨越了秦皇汉武的辉煌,见证了唐宗宋祖的英雄豪迈,经历了近代荣辱兴衰,几多沧海桑田,几许人祸天灾,几度社会变迁,绵绵不息流传至今,我等学武之人,既不可狂傲自大自以为天下无敌,也不能卑膝求欢甘受之辱,要具备一颗宠辱不惊胜负淡然的心,有道是来而不往非礼也,请允许在下也先自练两手如何?”
云寒也不等小刚子回答,瞬间使出了洪拳的金锁连环步,滑步前脚,上步后脚,锁步别摔,锁步提摔!接着依样画葫芦,洪拳十二桥马四平马,子午马,伏虎马,麒麟马,吊马,独鹤马,中字马,三角马,败马,二字钳羊马,跳马,丁字马,但却马马轻盈曼妙!最后竟然临空飞跃众人头顶,跳出圈外,在十余台车顶间穿梭!口中吟诵:“马踏飞燕燕不伤,鹤行皑雪雪无痕!”最后收功抱拳说道:“天下武术,各有所长,各有所短,即便是系出同宗,经过时间的推移,也千变万化,奥妙无穷,咱们已经比过了不同风格的洪拳,各有千秋何需再比?难道真要同根斗狠,鱼死网破血溅当场吗?”
全场静谧!气氛凝滞!这时,肥而不腻的妞远远的喊了一嗓子:“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狐皮脸皮,肚皮第一,大少大小姐们,过来吃饭咯!”
周天笑容可掬的圆场:“大伙儿还愣着干嘛?吃饭吃饭统统去吃饭!”
众人哄的大笑。。。。。。一场危机,化为无形。
小刚子偷偷抹了一把冷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