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一条狗换上漂亮的花裙子,它还是一条狗。博爱主义者说,一条狗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没错,但狗狗的幸福标准,多半是一根香喷喷的骨头,而不是一条漂亮的花裙子。遭遇困境的云寒也决定改变,云寒的改变当然不是换一台更高级的车,或是穿上更昂贵的行头,目前没那个经济能力不说,也对韩村长根本不管用,那鸟人压根就没幻想有一天能攀附一个有为青年,提携他离开土鳖的村子另行高就,他很清醒,地头蛇一旦离开了地头,就成了一条任人踩踏的爬爬虫,他无论如何不打算放弃经营了多年的一亩三分地。
韩村长的唯一标准就是你小子既然有求于我我就是你的爷。爷标准是最现实也最实用的标准,过期不候。即便到时有更爷的人物出来挑刺找麻烦,村长招架不住,可以哭丧着脸装孙子似的说:“咱是个粗人,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哈。”
没几个称得上人物的人愿意跟粗人动粗,因为那会降低身份使自己也沦为粗人的行列,所以粗人的一生,虽然爬不到高位,但多半会揩到一些零星的油水,并且最终毫发无损袋袋平安,这是对粗人不设防导致的必然结果。自古以来,多少英雄豪杰,大风大浪如履平地,最后却在阴沟里翻了船,撑船的多半为粗人不是?
粗人跟小混混的本质区别在于,粗人有一小块属于自己掌管的地盘,而且只在地盘内动粗,有胃口但不太大,对自己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有清醒的认识,小混混却常常眼高于顶野心勃勃,言过其实且缺乏耐性,最终的结局只能是仆街当炮灰。
不涉毒,不染黄,不沾赌,不摸军火,这是云寒有一次在天一酒吧和周天讨论赚钱时确定的四不原则,记得当时云寒谈到进军房地产业时豪气干云,颇有一出手便能横扫地产界的自信,可如今却连个破村长也搞不定,真他妈憋屈。
生活便是最好的老师,关起门来吹牛永远成不了天才。初涉生意场的云寒,迅速调整了心态,他觉得应该向经验丰富的城大哥周天请教请教,周天没少跟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见多识广阅人无数,磨练得如同一枚圆滑的鹅卵石,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如既往的表里不一却能交到很多朋友,到处有酒喝却不用掏自个的腰包,这种事情他应该会有办法。
云寒约周天到芙蓉区一家比较有名的湘菜馆,要了个精致的小包间,叫了几道店里的招牌菜,它们是雪里红,剁椒鱼头,小炒农家肉,爆大肠,醉田螺,清炒藕片,外加一打罐装啤酒,向高人请教高招,得找个上点档次的地方出出血,以显诚意不是?
哥俩将包间里胖得恰到好处的小妞支走,开始了你知我知无人知的谈话,云寒首先惨兮兮叙述了事情的前后经过,然后用征询的目光望着周天。
周天那厮笑得两眼眯成了一条缝儿,先是赞美了小兄弟云寒的行头有型,又赞美了那车挑得有款够气派,接着不怀好意的调侃:“这年头睡觉也能改变命运,多日不见,你小子是鸟枪换炮啊,攻城拔寨战绩卓著战果辉煌,啥时把那车借给哥用两天行不?让哥也出去溜达溜达看看能不能撞上他娘的狗屎桃花大运,老胳膊老腿老枪的老不用,哥这辈子是荒废一身才华没啥指望了。。。。。。”嘴皮子象抹了油似的,唠叨个没完。
云寒烦着哩,没心思开玩笑,把眼一瞪:“一桌子好酒好菜,差不多花费我一个月十分之一的收成,够意思够哥们吧?就是招待他妈的一条狗,也该吐出几个有用的词吧?有什么法子搞定村长那鸟人,你到底说不说?要不要尝尝分筋错骨的滋味?”
周天见云小子是真急了,一口气灌下半听马尿,摇头晃脑抛售锦囊妙计:“你小子一本正经的跑去人家办公室,当着几条大汉的面,一本正经的谈土地使用权转让,一本正经的说要遵守合同,能管个屁用啊?那鸟人每次都用空话套话搪塞,你就是跑断腿也别想有收成。”
“那我能怎么办?难不成将那鸟人揪出来揍一顿?”云寒反问。
周天摆摆手道:“不可不可万万不可,村委会虽说不是啥了不得的所在,但终究是个有组织的组织,宁可跟一百个混混较劲,也别和一个基层组织过不去,这是原则,明白吗?”
云寒灌下足足一听液体,答道:“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没完没了的拖下去,就好比让人一寸一寸的宰割那么难受,要么行,要么不行,来句痛快的,可那鸟人既不答应也不拒绝,象推磨盘似的推来推去,让人云里雾里摸不着北。”
周天哈哈大笑,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小子,这就对了嘛,有戏没戏,全看对方是否使出磨盘功夫,所谓三分台面七分台下,对付那种蒸不烂煮不熟的地头蛇,只有一个办法,把他约到一个没人听得到的地方,单刀直入,问他能吞下多少?给他一个现成的饼,再画一个将来的饼,双饼齐下,搞定!”
云寒问:“你的意思是给那鸟人一笔现成的好处,再承诺一份将来?就这么简单?”
周天暧昧的笑了笑:“我什么意思也没有,什么也不知道,什么都看不见,喝酒!”
响鼓不用重捶,点到为止,哥俩心照不宣,正事有着落了,又聊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特别是拿刚才那个肥而不腻的妞开刷了一把,周天形容她的肌肤象店里的招牌菜剁椒鱼头———白里透红,波峰象衡山上裸露的花岗岩———又圆又鼓,脸蛋象偷了人的皇太后———福贵两全,跟这样的肥妞泡在一起,能给男人带来肥运气,欢欢喜喜过肥年!———亏那厮想得出!
聊着聊着,周天突然叹了口气:“兄弟你赶上了好光景,年纪轻轻身手了得,英雄救美左拥右抱,才华横溢前途无量,欠缺的只是一点社会阅历而已,假以时日,必将飞黄腾达笑傲江湖,到时可别忘了赏老哥一口汤哦。”
云寒笑问:“你是不是要我也画一个饼给你?你喜欢方的还是圆的?”
周天答非所问:“胖的,待会儿那小妞进来,你配合一下,看哥的眼色行事,哥给你演一出老猫钓鱼的好戏,”那久经世俗风尘洗刷的脸上,漂浮着几丝诡异。
云寒猜测,这厮又要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去挑逗小妞了,不过以前是在酒吧那种地方,男的口里吐点黄,女的晃晃膀子露点骚,都与那种氛围协调,无伤大雅,可在湘菜馆这种纯饮食的餐馆,能玩出啥不一样的好戏?看看吧。
周天打开小包间的门,隔空一个响指,小妞一扭一扭的走进来,粉面含春杏目含笑,朱唇轻启扇贝微露,有如四月里开在山坡的映山红,自得自在不加修饰,有一份清新自然健康的美,还带着几缕泥土芳香,据说世事洞明人情练达的中年男人,最欣赏这种纯粹的妞。
周天暗暗咽了口唾沫,摆正姿势用带磁性的男中音问:“小姑娘,我们要买单了,你算一算是不是总共消费了三百一十块?”
小姑娘灿烂一笑娇媚如花,甜甜的说:“大哥,你算的真准一点没错,为了不浪费,我建议你们再点一道菜,吃不了可以打包回去。”
周天饶有兴趣的问:“我们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为什么还要点菜?”
小姑娘略带娇嗔的努了努小嘴儿:“大哥真是贵人多忘事,你们一进来,我就说了包间设最低消费标准三百六十元,吃少了也要按最低标准付帐,所以才提醒你们再点菜的哦。”
周天眉头一挑,加重语气问:“你说了设有最低标准吗?我怎么没听见?谁能证明你说了?兄弟你听见小姑娘说了吗?好象没有吧。”
云寒顺着周天的眼色,配合的摇了摇头,他不明白这厮想演哪一出。
小姑娘委屈的分辩:“我明明一开始就说了嘛,你们不承认是故意耍赖皮。”
周天严肃的质问:“什么叫耍赖皮?说话得讲究证据,去把你们管事的经理叫来!”
小姑娘被吓坏了,含着泪花把女经理领了进来,胖胖的女经理笑起来有点象观音,了解了争执的原委后,一个劲的呵斥了可怜的小姑娘几句,大有叫她卷铺盖走人的意思,小姑娘终于忍不住掉眼泪,站在一旁嘤嘤缀泣。
女经理回过头来,笑意吟吟的对周天说:“这位大哥,本店对每个为包间服务的服务员,都做过严格的培训,最低消费标准是客人一进房就要求告知的,从来没人提出过疑义,我想大概可能你们没听清楚吧?”言下之意,你们两个鸟男人若是成心找事,找错地方了,老娘什么样的硬茬子没见识过?怕个卵!湘女多情,湘妇多辣,对付一般男人还真不在话下。
“经理的意思是我们两个人的耳朵都出了问题吗?还是我们在故意戏弄女服务员?最低消费标准本来就是霸王规定,已经被明文取缔了,芙蓉区消协本人倒是挺熟的,要不要我叫几个人过来查一查?”周天连恐带唬的问,那种腔调是某些执法者惯用的,带着强势的威严,足以震住一般经营者。他掏出手机,作势就要拨号。
胖胖的女经理摸不透深浅,连连摆手,语气软了下来:“大哥,别,都是我的店员的错,行吗?今天破例,你们就按实际消费买单吧,”说完狠狠的瞪了小姑娘一眼。
周天却道:“钱归钱理归理,几十块我们还是付得起的,有错的不是小姑娘,而是你们店主,既设了最低消费,又不敢贴出店堂告示,这才是导致争议的根本原因,我把话撂这儿了,今天的事可以一笔勾销,但如果我日后发现你为难了这位小姑娘,决不答应!”说完掏出一张卡片,塞进小姑娘柔润的手心,柔和的说:“你不用怕,经理或老板要是敢为难你,你就给我打个电话,我为你主持公道!”
云寒心里暗暗发笑,这厮绕了个大圈子,原来是为了递出一张卡片!有道是不打不相识,经过这么一闹腾,小姑娘肯定从此记住了周天那张不算难看的脸,以后再加把劲儿,真能钓上也未可知,泡妞泡到这份上,真是绝了。
果然,后来的一些日子里,周天时不时向云寒借车,先是带小姑娘和她的一两个好友出去兜风逛夜市,摆出一副有钱的爷的派头,极尽口舌挑逗之能事,渐渐的,就单独把单纯的小妞约出去,直至约到了床上,成了他背着老婆包养的小三。
有一次,小妞拧着周天的耳朵问:“老实交代,那一次我明明说了最低消费标准的,你们两个家伙是不是故意找事啊?”
周天那厮嬉皮笑脸的一把抱起娇躯:“到底谁在找事啊?你找事都找到我床上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