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存在的意义

“是因为什么？”江正浩怨怼的目光紧紧地逼视着她，近乎疯狂地质问道，“到底是因为什么样的理由，可以让你毫无人性地将一个无辜的幼小生命扼杀在母亲的肚子里？”

“我是因为因为”

李默雅苍白了脸，在法官严肃的逼问下，在江正浩怨怼的瞪视下，她感觉到自己仿佛沉入了一个可怕的漩涡里，胸口被灭顶而来的黑色激流堵住了，快要不能呼吸，只是下意识地攥紧了双手，却什么都抓不住，只有苍白的手指深深地扣入了掌心，如同那一天他撕心裂肺的诅咒般，钻心地疼——

“你的父亲杀死了我的父母，而现在，你又残忍地杀死了我的小孩”

“李默雅，去死吧——”

那一双瞪着她的嗜血双眸，是那样憎恨地，想要置她于死地——

小雅

赵亚轩疼惜地看着李默雅惊骇的脸色握紧了双拳，明明，那双隐含着泪光的脆弱眼眸中有着即将沉溺的无助，却偏偏，只能无力地看着她在苦海里挣扎，无法去设救！

就在这时——

“是因为，那个孩子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沉着的声音将所有人紧张不安的目光豁然转向站在审判厅门口的男人。

“枫医生？”李默雅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赵亚轩紧张的情绪终于也随着那声音淡定下来。他隔着远远地对着终于出现在门口的好友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而江正浩却惊愕地瞪大了眼。

“你-说-什-么？”他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喉咙里挤出来。

也许是幻觉，因为是幻觉才会听到那么可笑的话。

说那个无辜死去的小孩根本就不应该存在，怎么可能会听到这么荒谬而无情的话语？

“是不应该存在的地方，这是完全不合理的事情！”

“你凭什么这样说？你又有什么权利这样说？！”江正浩阴寒了目光瞪着那张冷漠的脸，若不是法官还在场，就要捋了袖子义愤填膺地冲上去，问问这个讨厌的医生是怎么能够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当着刚刚痛失一个未出生的孩子的亲生父亲的面说出这样冷漠嘲讽的话语。

虽然他神奇地医治好了小榛脆弱的心脏，但也决不能，去抹杀另一个孩子存在的意义。

枫医生却没有理会江正浩的暴跳如雷，只是向法官呈上了一张b超检查单。

“也许，在大家的眼中，这两张影相截图并没有什么差别，可是，由江正浩先生所提拱给法官的这张报告单上却有着很明显的失误。报告单上显示的检查日期是26日，但这里”他干净修长的手指指向了图片上细小的日期，“显示的却是23日！我想知道的是，这位伟大的准妈妈为什么会在前三天做的检查却要等到三天后才让医生出示结果？”

“是不是你们的电脑控制系统出了问题？”在任何证据面前，法官保持的都是绝对的公正和冷静。

“但我们在医院所有的登记中却并未找到这位准妈妈的看诊记录，却找到了与这张b超截图有关的另一位孕妈妈！而报告单上显示的我们医院的b超室当班医生也否认出示过本结果！”

“那样，又能说明什么？”江正浩拧紧了眉，看着那张被自己看过无数次的b超图片。这张图片，曾经在他对人性的真诚和美好丧失信心时给过自己初为人父的喜悦；在他对世界感到绝望时给过他新生的喜悦与幻想意外惊喜地得到和瞬间悲痛地失去那么多惊天动地般的感受，却在此刻如一个没有生命的幻影般拿来分析和讨论。

枫医生轻声叹了口气，目光怜悯地看向这个表情悲痛眼神愤怒的男人，说道，“还不明白吗？这说明了，你的妻子张美珍小姐的这张检查报告是假的！”

如一颗重磅般在他的头顶炸响，他双耳失聪地呆立着，听不到法官说要休庭重新取证的宣判，也听不到旁观席上嗡嗡的议论声。

只是眼前，在不断地回放着那些真实存在过的画面。

在那个生着病的绝望的午后，他惊喜地看到张美珍放在房间桌子上的早孕诊断病历；在李默雅凄惨地拉着他哭的夜晚，他眼含泪光地看着这张刚刚成形的b超图片

被无数人津津乐道的当红影星和全城首富奉子成婚的漫开新闻；因为失去这个孩子而发疯般地掐住李默雅的脖子原来，一切，竟不过是又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好可笑！

为什么那些不把感情当回事的人，那些游戏人间的人，要一再地去践踏他的真心？

就像小时候看过的皮影戏一样，仿佛有两根无形的线在牵引着他，掌控着他的喜怒哀乐。

他无知而茫然地配合着她们的演出。要他等他就等，要他疯他就疯，要他笑他就笑，要他哭他就哭。

而现在，这两根线突然都断了。

他难看地跌倒，茫然而慌张地在强烈的聚光灯下看着观众们冷冷的嘲笑。

“总裁，您还好吧？”

金律师担忧地问。

他拒绝了金律师的扶持，疲倦而茫然地坐在街边的长椅上。

那如同凝固般的身形，被春天枝繁叶茂的梧桐树镀上层层叠叠的沉郁阴影，而在前方不远处的草坪上，那三个人沐浴在阳光中的脸，却是引人夺目的光芒。

“刚刚我都要吓死了！幸好你小子及时出现！”赵亚轩默契地和枫医生对掌。

“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之中有问题的？”

“那天，我去找江正浩理论，正看到他在看b超图片，你也知道，我曾经陪小雅做过好几次类似的检查”

温柔的春风，轻轻地传来他们的对话。

江正浩坐在长椅上没有动。而金律师，毕恭毕敬地站在他的身后。

“觉得很好笑吗？”他的声音透着无法抵挡的嘲弄。

“总裁？”

“你也觉得很好笑吧！让那个人分享着与小榛有关的一切，让小榛称他为爸爸，可是，这个孩子却是我的身体里流着一半仇人的血液的孩子是我的昨晚，我梦见爸爸妈妈，他们的脸是模糊的，他们离得我好遥远，我一直追着他们跑，想看清楚他们的样子，就像小时候那样，拼了命地追，可是都追不到。他们用冰冷陌生的语气跟我说，正浩，你已经不是我们的儿子”

“总裁，您该好好地休息！”这是金律师对他的劝谏。

“可是”江正浩苦笑，“如果不好好地守护着小榛，我怕，连我的儿子也会弃我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