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美珍还在笑,笑声尖锐刺耳。
“呵,正浩,你看她,竟然一点都不生气耶!”
江正浩的笑容突然敛住,回过头来冷冰冰地看着身边这个女人。
“正浩,我终于明白了你为什么要留下这个女人了,是想要羞辱她来得到人生的乐趣吧?”她得意洋洋地问道。这是有钱人常做的游戏。当他们的钱多得没处花的时候,就想要用钱来压死人。
“知不知道聪明的女人很讨厌?”他阴沉着脸说道。
看到小雅黯然的目光,沉默的身影,其实他一点都不快乐!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啃噬着心底深处,有豁口在慢慢地扩大。
他感到心里更加压抑!很疼痛却又对越来越残缺的部位模糊不清!
“哦!”张美珍尴尬地问道:“那你现在要去哪里?”
“你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回去挑一件最漂亮的晚礼服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要让我感到丢脸!”江正浩撇下张美珍,一个人开着兰博基尼跑车向外冲去。
“干嘛?明明说好了不去公司的!”张美珍不满地嘟囔,不过,他刚才说要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她噘着的嘴又收起来,对着镜子重新弄上名媛淑女最近盛行的烟熏妆。
“镜子镜子,这里谁最漂亮?”她眯着眼睛看着镜中那张妩媚妖娆的脸自言自语:“当然是你了!难不成是那个难看的小保姆”
切,看她那个呆样!
头发乱蓬蓬的,整天素面朝天,单色调的针织衫外面随随便便地套一件外套,而且全身上下穷酸到连一件饰品都没有,真是太没品位了!
奇怪,这个女人又偷偷躲到哪里去了?
她换下的衣服还没有洗呢!真是的!
她气冲冲地在院子里到处转,发誓非要找出这个懒女佣不可!
林荫小道上,李默雅坐在树下的石桌上,手不停地在写写画画着。
真是的,全天下都没有哪一个保姆像她这样了,不做家务,居然搞这些鬼东西。
看来,正浩太不会管理下人了!
她瞪圆了眼睛正准备去好好地训斥小雅一顿,突然听到车子的声音。
是正浩回来了吗?
张美珍向院门口张望。江正浩已经从车上下来,向林荫道上走去。
他的身影在一片金黄的林荫道上看上去挺拔帅气。
小雅没有抬头,双眼落在桌上的宣纸上。
她没有用画夹,只是随便地用笔涂涂画画来打发时间。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让时间过得快一点。
阳光柔柔弱弱的,无法驱散越来越深的寒气。
秋风冷冷地吹,她单薄的身影在一片落叶纷飞中静默,连头顶沾染了几片落叶都不知道,就像一幅孤单的剪影。
他知道她喜欢坐在这里。以前常常看到她一个人失神地坐在这里,可是,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就会迅速地把目光转向他,向他温柔地笑。
他慢慢地走近。皮鞋和地上铺满的粗大的鹅卵石发出响亮的撞击声。
她不曾抬头。一直到他站在她的面前,她手中的笔尖还在不停地划动着。
刷刷刷!刷刷刷!
仿佛全世界都已不在她的眼里。仿佛全世界都已经被她忘记。
只有箫箫落叶,不尽苍凉。
他的手突然按在了她握笔的手上,用力,笔尖断裂,在那幅画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印迹,破坏了整幅画的和谐。
“你忘了,这里,是我的地盘!我说过不准再来这里的!”他的声音带着不容争辩的威严。
她抽回冰冷僵硬的手,站起来,恭顺地低垂着眼睑,轻声地回答:“好!”
“我准你休息是因为你生病了,不是让你在这里发呆的!”他看着她缩回去的手。她在这里到底呆了多久,才会让手变得这么冰冷?
“是!我回去了!”她收起画纸和笔,转身。却没有挪动一步。她冰冷的手被他握住,身子不由自主地向他的怀里靠近。
“这画的什么?”他拿过她手中的画纸,展开,是一幅墨黑的素描。很多快要变得光秃的树,满目都是落叶呈现出各种姿态,在空中飞扬。
“落叶!”她嘶哑着声音回答。
“这幅画有什么意义吗?”有些画表现了对某种美好生活的向往,有些画体现的是一种精神,一种层次,一种境界,一种升华。
而这满目的枯树,满目的落叶,又想要说明什么呢?
“没有意义!”她忍不住咳嗽,压低了声音。
“你干嘛把它们全部都涂成黑色?”他皱了皱眉头,“就算是枯萎的落叶,也还是有颜色的吧!”
“总会变成黑色的,当它们埋入泥土,当它们化为灰烬!”只有活得绚烂才会有意义。
“你画的东西越来越难看了!”他冰冷的眼神带着点不安。不知道这个女人的脑袋里成天都在想着什么,变得越来越奇怪,越来越让他看不穿摸不透。
“就是嘛!连小孩子都知道落叶是黄色的嘛?看你画的这乌漆抹黑的东西像什么啊!”张美珍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大表厌恶之情。好像看到的不是一幅画,而是人人退避三舍的牛粪。
“对不起,让你们的眼睛受累了!”她从江正浩的手中拿过画纸,捏着宣纸的两端,“嘶”地一声,裂为两半。
“你干什么?”他的声音变得异常恼怒。
“少爷,我在清理垃圾!”她毫不留恋地把画撕成四片、八片、十六片……然后揉成一团,扔进垃圾筒。
“既然知道这是垃圾,为什么还要花那么长的时间去画?”她的画一向都是明朗的,快乐的,他几乎从来都没有看到她画过这么阴郁这么诡异的东西,箫条,颓废,空虚,就像是为整个秋天所做的祭礼,充满了肃杀之气!
这不是他所熟悉的构思和笔法,她曾经也画过秋天,也画过光秃的树,可是落叶是金黄色的,像飞舞的蝴蝶,快要掉光叶子的树梢上,仍然倔强地停留着几片坚韧的绿叶。
那是对生命的渴望,对人生的向往,对美好的希望。
为什么,她会突然变得如此陌生?
“以后,不会再画了!”她语气淡淡地说道。因为她只是一个女奴!
女奴怎么可能成为画家呢?
那是遥远的梦,就像她对爱情的幻想一样,永远都不可能变成现实!
“画不画又有什么关系啊?反正你努力十辈子也不可能成为画家!”张美珍冷嘲热讽。
“你这身衣服我不喜欢,回去重新换一套!”江正浩突然瞪着张美珍。
“啊?不好吗?”张美珍不相信地扯着裙子下罢优雅地转了两圈,在看到江正浩快要杀死人的目光后,终于谄谄地离开。
“你又想耍什么花样?”待张美珍走后,江正浩挑眉问道。
“我只是想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她的本职工作就是做一个称职的女奴,不要再惹他生气,然后彼此相安无事地渡过一生。
这是他对她的人生所作出的决定不是吗?
“我没有管你画画!”不知道为什么,他很生气。是因为她的自暴自弃,还是因为她的满不在乎?
他真的生气了。那些画纸,那些画笔,包括她房间里的那个做工精致的画架,都是他买给她的。
可是现在,她竟然对他宣布:她不再画了!
是在对他做无言的反抗吗?
“因为不想画,所以就不画了!”她低垂着头,回答得理所当然。
“好!很好!”江正浩咬牙切齿地吼。
她沉默地看着他发脾气,一直等到他发完了之后,才淡淡地问道:“少爷,我可以走了吗?”
他冷冷地瞪着她。突然可笑地发现以前是两个人在吵,而现在,是他一个人在生气,她漠然地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如果不画画了,你拿什么和我争?”他忽然冷笑,“除了画画,你没有什么能赢过我!”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和你争什么,我只是,在还债而已!”
“你还不完,你欠我的债永远也还不完!”他皱着眉头。赵亚轩说得没错,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还债。
“我知道!就算我用尽一生的时光,也会还你,除非……”她终于抬起头来,和他的眼睛对视,“……我死了!”
她又咳嗽起来,手抚着胸口。他不自觉地想要去拍抚她的背,手却在空中突兀地停顿。
有些动作已经变得像习惯一样自然而然,总是在快要泄露的时候才惊觉。
李默雅的背脊僵硬,没有回头去看那只半途仓促收回的手。
“我讨厌看到你这个样子!”他拧紧了眉头向她吼着,“你是怎么搞的?一个女佣居然有空整天生病,没看到还有一大堆的事都没有人做吗?”
“是,少爷,我马上就去做!”她哑着声音回答。
咳嗽越来越厉害,像要把心和肺都咳出来。
客厅里,时不时地听到小雅压抑的咳嗽声。
江正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在看今天的财经报和一些证券信息,眉头始终都深锁着。
张美珍坐在他的身边无聊地看电视台播报的娱乐新闻。
小雅把床单和被套晾晒在外边,刚刚进屋,准备喝口水,就听到张美珍指着几个窗帘不满地说道:“喂,你又准备偷懒啊!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没有洗呢!”
“那个,前天才洗过的!”
“那沙发套总没有洗吧?”张美珍瞪圆眼睛伸着一根青葱白玉般的手指摸着浅绿色的沙发套夸张地叫道:“看看,这么多的灰,真是脏死了!”
“好!”她又动手拆沙发套。一直拆到江正浩坐着的大沙发上。沙发套被他压住,根本就拉不下来。江正浩仍然坐着看报纸,没有要移动地方的意思。
“少爷!”小雅哑声提醒。
江正浩没有抬头,翻动了一下报纸,转到另外一版。
小雅不再做声,沉默地等着。那一版他似乎是在一个字一个字仔细地读,很久都没有见他再翻动过。
张美珍百无聊赖地又去换了一套裙子,走到江正浩的面前任性地拿掉他手中的报纸,摆了一个优雅漂亮的pose。
“正浩,你看我穿这套裙子漂不漂亮?”
“当然了,你穿什么都漂亮!”他终于离开沙发,柔情万分地揽着张美珍半裸的后背。那后背的线条柔美光滑,她总是很清楚男人的目光喜欢追随着什么。
小雅趁这个机会快速地拆着沙发套。沙发套又厚又重,她费了很大的劲。
他们就在她身边旁若无人地甜言蜜语着。
“真的吗?那你刚才干嘛还让人家换?”
“那是因为你穿这套更漂亮啊!”
“那你喜欢我吗?”
“我干嘛要喜欢你啊?”
“讨厌!人家都已经是你的人了!”
张美珍撒娇地往他的怀里贴。他的身后,小雅抱着快堆到头顶的沙发套头也不回地向洗浴室走去。
她的脸几乎被沙发套全部挡住,看不到她脸上黯然的表情。
“正浩,你到底喜不喜欢人家嘛?”张美珍的红唇在凑近,嘟起来,有一种千娇百媚的风情。
“不要有这种无聊的想法,在这世上,我谁都不会去爱!”他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冷冰冰。
“放心,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的!”她柔柔地笑,眼中透出一种征服的欲望。
他们都说,他是一个冷血的人。
可是,她就是要把这个冷血的人捂热。因为她是张美珍,是让无数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的张美珍,只要是她决心要做的事,就没有办不到的。
洗浴室里隐隐约约地传来水笼头放水的声音,间或有李默雅一声高过一声的咳嗽。
“无聊!”他冷冷地拉下她的手。
那一刻,她知道她张美珍的魅力还没有对他这个自大狂妄的人产生任何影响,不禁烦躁地叫道:“吵死了!正浩,你这是在养病人还是在请佣人啊?这个女佣请得也太不划算了吧?”
“是太不划算了!”江正浩拧紧了眉头向洗浴室走去。没想到一生精明的江正浩也有做亏本生意的时候。只是她不知道,他已经亏得很彻底,就像被套牢的股票,想要抽身已经来不及。可是,它还在一直跌一直跌,快要崩盘了。
李默雅正在用力地揉搓着厚毛纺沙发套,一边不住地咳嗽着。
江正浩阴沉着脸站在门口,浓黑的影子斜射到她挽起袖子粘满洗衣粉泡沫的手上。
她没有抬头,目光始终落在沙发套上。这个沙发套还是四年前的那个夏天买的。
她记得那一年他说他想给徐淑妍一个惊醒,因为淑妍喜欢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可是他不知道应该买个什么颜色的,所以找她来帮她选。
他也一直都记得,她看到这个有着浅绿色沙发套的沙发时眼中流连的目光,其实他只是为了找一个借口,单独约她出来,故意说是买给淑妍用的。其实他只是为了试探她的反应。
可是,他郁闷地发现她竟然真的一本正经地帮他选。
很多年后,他仍然会想起,热心的女服务员把她误会为他的妻子时,她一脸羞涩的神情。
咳嗽一阵比一阵剧烈,似乎连呼吸也变得粗糙了。
“喂!”他突然紧走几步,蹲下来按住沙发套向她吼着,“你到底有完没完?”
她错鄂地抬起头,眼中有一种来不及掩藏的忧伤。
“你在想些什么?我刚才说的话没有听到吗?”这个死女人,竟然会失神到他在这里站了很久都不知道。
“少爷还有什么吩咐吗?”她对他的坏脾气有一种习以为常的淡然。
“我叫你不要再洗了!”他的吼声震耳欲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掩饰他心中又勾起的那些千丝万缕的爱恋。
他恼怒这样的自己。明明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是自己的仇人,明明知道她做过了太多让他生气让他伤心的事。可是,他还是会想起,仍然时常地想起,那些事。
就像毒药一样,想要麻痹他的心。
“就快好了,如果不快点洗好,我怕晾不干!”
“洗了干嘛?我一样会扔掉!这个颜色我不喜欢!”
“可是……我就快洗好了!”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江正浩已经挽起袖子把沙发套从水中捞起来用力地扔进了垃圾筒。只要是她喜欢的,他统统都不要喜欢。
“难道你有意见吗?这是我的东西,我爱怎么样你管得着吗?”他郑重其事地重复,“也包括你——李默雅!”
所以,她不应该再有自己的想法是吗?
她呆愣地看着他冷笑的脸。
“你干嘛不反驳?”他的眼中透着失望。
“反驳什么?”她茫然地问。
“你是傻瓜吗?是木头吗?”他用力地扼住她的手腕。
“是!”我宁愿我是傻瓜是木头。我宁愿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也什么都感觉不到。
“你是不是脑子病得坏掉了?别以为变成傻瓜我就会放过你!我是决对不会让你变成傻瓜的!”他用力地拽着她。
“正浩,又要去哪里?”张美珍看好戏地追在后面问。
李默雅被他这么拽着咳得快要上气不接下气。
“去医院!”江正浩粗嘎的嗓音。
“我也要去!”
“你去干什么?你又没病!”江正浩没好气地回说道。
“人家……是女人,好照顾她嘛!你不是说让我照顾她的吗?”
“你照顾她我不放心!谁知道她得的是什么怪病,说不定是非典、禽流感、疯牛病什么的,会传染给你的!”
江正浩一边说一边把李默雅塞进兰博基尼副驾驶座上。
“可是,她要是传染给你怎么办?”张美珍一脸嫌弃的样子。
“她敢!”江正浩凶巴巴地吼道。
张美珍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车子跑远,终于回过神来骂道:“生病好像不是敢不敢的问题吧?这个超级自以为是的大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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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正浩紧抿着唇开车,从早上开始,他的表情就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天气,越来越阴沉。
李默雅双眼无神地靠坐在椅背上,只有偶尔无法忍住的咳嗽声才能让人感觉到这个人的存在。
“我没给饭你吃吗?”江正浩突兀的声音。
李默雅失神的目光终于收回来,落在他阴沉的脸上。
“还是……你又想给我来什么绝食抗议?”
“没有!”她无力地回答。
“你以为你不吃饭,我就会可怜你吗?告诉你,如果是我的职员,整天像你这样病病怏怏无精打采的样子,我早就一脚把他踢出公司了!”
“那你……把我踢出去吧!”她无所谓的态度。
“呵呵,终于露出你的狐狸尾巴了?你以为我会让你得逞吗?别作梦了!这一辈子,你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阳光透不进茶色玻璃窗,车内冷冷的。
她缄默不语。
“为什么不说话?”他逼视着她的眼睛,这段时间,她的话似乎变得越来越少了。
“我累了!”她闭上眼睛,逃避着他犀利的目光。
“累?你知道什么叫累吗?”江正浩突然猛地转动方向盘,兰博基尼向路边急转,嘎地一声停住。
﹡﹡﹡﹡﹡﹡
“下去!”他怒气冲冲地瞪着她。
“不要让我再看到你!”这个可恶的女人,居然敢用“累”这个字来敷衍他。
李默雅呆怔地看着他,仿佛没有听懂他的话。
“……滚——!!”江正浩拖长了语调震耳欲聋地吼着。
李默雅的眉头越拧越紧,眼睛冷冷地怒视着他。
终于拉开车门下车,再用力地甩上车门。
兰博基尼跑车像坏脾气的主人一样嚣张地向前冲去,她孤单的身影在后视镜中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秋风阵阵,让人觉得寒冷刺骨。
也许是因为心里的冷,所以让人觉得很冷。
小雅咳嗽着,抱紧了冰冷的身体。
有公汽不时在她的身边停下,按几下喇叭见她没什么反应后又向前方驶去。
兰博基尼伴着嚣张的呼啸声突然又呼地一下停在她的面前。茶色玻璃窗摇下,露出一张不耐烦的脸,“你又在发什么呆?”
他的车子只开过了一站,以为她会一路跟着跑过来,谁知道等了很久都没有见到她的身影,还以为她又偷偷溜去哪里了,心急火燎地把车倒回来,竟然看到这个白痴在路上发呆。心里突然又没来由地涌起一阵心疼的感觉。
“你忘了告诉我应该滚去哪里!”她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没长耳朵?不是说了要去医院把你身上的坏零件修一修吗?”虽然还是在训斥她,语气却不禁放柔了一些。
“好!”她无神地回答着,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兰博基尼又向路边更靠近了一些,车中人不耐烦地按了按喇叭。
小雅仍然低着头继续向前走着。
喇叭声越来越急促,引得路人不时地回眸。
“喂,你又想干嘛?”江正浩再次把头探出车窗外,向路边的人吼着。
“我自己去医院就可以了!”
“你给我上来!……听到了没有?”他加重了命令的语气。
小雅不再回头,也不再答理他。虽然没有一点力气,虽然全身酸痛不已,可是,真的不想再“滚”一次。
江正浩气得抓狂地跳下车来,三两步跨到她的身边,打横抱起她。
“你……放我下来!”她挣扎着。
他把她搂得更紧,她的头被他用力地禁锢在他结实的胸膛上,紧得快要让她窒息。
“早就告诉过你不要违背我的意愿了!”她被重重地丢到副驾驶座上。
“啊!”
小雅痛得惨呼,想要拉开车门,却发现门已经被他锁上了。
“我警告你:不要再挑战我的耐性,否则,我可不知道下一秒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他的声音还是很好听,却让她冷得发抖。
不,她是真的发抖了!抱紧了身体,还是不住地颤抖。仿佛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不听话地抗争,太阳穴上的血管“突突”地跳动着。
“怎么,终于知道怕了?早就应该觉悟:跟我斗没有什么好处!”他冷冷地瞟着她。
她的脸色苍白着,嘴唇不住地哆嗦。
“你又在想什么歪招?别给我装可怜,我不会再被你骗了!”他虽然这样说,还是习惯性地伸手去摸她的头,刚接触到她滚烫的额头,就被她挥开。
他收回手,沉默地开着车。只是车速却比之前开得快多了。
终于看到博爱医院楼顶的几个金字招牌,江正浩松了一口气,看向身边依然可怜兮兮抖个不停的女人。
“快点下车,医院已经到了!干嘛慢吞吞的!你不知道我的时间很宝贵的吗?”他不悦地皱紧了眉头,向她吼着。也许是她的拒绝动作让他的心里很不舒服。
“我……我一个人……可以的!”她想要完整的说出一句话,牙齿却不听使唤地咯咯作响。
“你先……先走吧!不用……担心我!”
“谁担心你了?我是怕你逃跑!”江正浩烦躁地打断她的话,手臂用力地把她揽进怀中。
用过药后,她好像平静地睡着了,只是口中无意识地在说着冷,身子不由自主地向温暖的地方靠近。
只是昏睡中的她不知道那个温暖的地方永远都不会是她停靠的港弯。他的胸膛很温暖,很结实,她喜欢这样的感觉,就像梦到少年时的院子,她趴在绿色的草坪上看画报,而他,为她举着棉花糖,不时可笑地威胁,“如果你再不吃完,我就让棉花糖飞走了哦!”
太阳暖洋洋的,像有无数道金光柔和地覆盖在她的身上。
好温暖!她不停地靠近,瘦削的身子几乎完全窝进他的怀里,冰凉的脸紧紧地贴紧他的下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