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白酒烩面

老板似乎和林风很熟，见他来了，就笑着打招呼让两人坐下，林风说了句“老规矩”。老板就吆喝着对厨房喊道：“两大碗烩面，不要辣椒。”不多时两碗热气腾腾的海碗烩面端了上来，老板看着林风貌似询问，林风笑着说：“一瓶吧。”

老板拿了一瓶二锅头放在林风的桌上，林风拧开，直接把一瓶白酒浇在碗里的烩面上，辛辣的酒精味立刻随着烩面的香味一起扩散，林昭被呛的眼圈都红了。他诧异的看着对面的林风，林家人一生都戒酒戒辣，因为这些东西对他们有很大的伤害。前者会让他们胃肠灼烧，血液沸腾，而后者会让他们丧失明锐的嗅觉。难道林风现在已经丧失了林家人特有的东西，可以吃酒了。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吃，把白酒浇在面上，那面即便是正常的人都没法下咽，林风能吃得下去？

林风却直接用行动做了回答，他拿起筷子，捞起面就吃，如狼吞虎咽一般，似乎是饥饿很久的人忽然间看到了最想吃的美味。林昭鼻子中弥漫着烩面特有的骨汤香味，夹杂着让他很不舒服的辛辣酒精之气，他看着对面满头大口咀嚼似乎吃得很香的林风，恍惚间有种错觉，面前的人不是林风，而是另外一个人。

可是当林昭看到林风因为酒精作用而变红的脸颊，他就明白了过来，林风还是以前那个林风，对酒精过敏一点都没变。林风见林昭不动筷子，就呜咽着嘴说：“怎么不吃啊？”

林昭依旧没有动，他看着林风，过了好久才想起来，那一年，这个倔强弟弟曾经说了什么。可是为了一个她你都变成这样了，还要每天都这么折磨自己吗？

林昭眼眸水汽弥漫，他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雨夜，刺耳急促的刹车声，空中飞舞的身影，鲜艳血红的色彩，蓝色的衣裙一点点被渲染而成的紫色，那个蓝衣的女子就那样在滂沱的大雨中翩然飞起，最后重重落在他面前。

幼时所见的血腥画面再次充斥了脑海，林昭紧紧搂着怀里的女子，泪水奔涌，心却在这一瞬间碎成了无数片。他就那样悲痛欲绝的看着心爱之人离去，他犹豫过，他彷徨过，最后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抱着那个渐渐冰冷的身体无助的哭泣。

林昭擦了一把眼泪招呼老板道：“给我也来一瓶。”

林风没有阻止，他仍旧卖力的大口吃面，林昭把一瓶白酒尽数浇在烩面上，捞起面就吃，第一口差点没喷出来。本来美味的烩面在加上辛辣刺鼻的白酒后，原来是那么的难吃。几乎在林昭把面放在嘴里的一刹那，他的五味器官立刻都造了反，胃肠跟着一阵阵痉挛，恶心的翻腾之感从腹部直冲咽喉。林昭紧紧捂着自己的嘴，过了良久才把口里的面咽了下去，立刻一股火焰灼烧般的疼痛从胃部一路窜到口腔。

额头上黄豆大小的汗珠一颗颗落下，消失在热气腾腾的烩面碗里，林昭张嘴呼出一口白气，感觉似乎自己变成了西方神话中会吐火的龙。林昭艰难的吃了第二口，第三口，最终他也开始大口吃了起来，兄弟二人相识一笑，都不觉加快了速度。

肚子里火焰的灼烧，血管里沸腾的血液，酒精的辛辣，烩面的骨香，在这一刻都那么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水汽氤氲中似乎有一座无形的桥跨过了彼此的距离，重新沟通了两兄弟的心。

最后两人亦步亦趋的走出的烩面馆，没有一点醉意，有的只是在身体里不断升高的恐怖温度。无论是林风，还是林昭，两人的脸都毫不例外的通红如融化的钢水，似乎一碰就要滴出血来。

两人却很高兴，搀扶着在方格水泥地板的人行道上一步步印下一个个浅浅的脚印，似乎是水泥地板在铸成开始还没凝固的时候，被人用脚踩了上去。

两人不知是谁先起了头，唱起了任贤齐的兄弟：轻轻的风像旧梦的声音不是我不够坚强是现实太多僵硬逆流的鱼是天生的命运不是我不肯低头是眼泪让人刺痛忘记吧若可以也算是一种幸如果一个人的心只能烧出一个名两个人要去到哪里牵着两手就是个天地一生啊有什么可珍惜流浪人没奢侈的爱情有今生今生作兄弟有今生作兄弟没来世来世再想你漂流的河每一夜每一夜下着雨想起你有今生今生作兄弟没来世来世再想你海上的歌飘过来飘过去黑暗里的回音到最后两人都是仰天一声狼嚎，声若鬼啸，眼泪早已打湿了面颊衣襟，曾经最亲最近的两兄弟因为宿命的纠葛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残酷血腥的比赛。胜者登上属于他的王座，而失败者则要消失，彻底把自己隐藏在黑暗里，并且一生都要给那个剥夺了他一切的胜利者保驾护航，直到终老死去。

这是亘古以来林家子孙的命运，手足相残的悲哀笼罩着每一代林家的两兄弟身上，林昭和林风也不例外。

林风嗓子有些沙哑，他和林昭并肩坐在马路崖子上，望着弯月如弦布满灿然星光的夜空默默无语。南方初秋晚间的风很凉爽，渐渐吹拂去了两人身上的燥热，路灯下，林昭抽起了烟，林风望着被明亮路灯光线勾勒出坚毅轮廓的的林昭，感觉多了一份依靠，心里泛起丝丝暖意。

眼中闪烁着少有的兴奋，林风笑着说：“大哥，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

林昭拍了林风的肩膀，笑着把他的头搂紧怀里，说：“小子，你大哥什么时候会不行，这次回去我就去闯炼狱，还要去禁地。”

林风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你疯了，那里有死无生，你去那干嘛？”

林昭没有回答，而是目光死死的盯着林风的眼镜，一字一顿的说：“我要救她。”林风默默坐下身来，没有说话。

“你也要走我的路吗？”林风吐出一口烟圈，悠悠的问道。

林昭依旧没有回答，“你后悔吗？”他反问道。

林风面色平静，目光却满是刚毅的坚定，“如果重新来过，我依然会这么做。”

林昭叹息道：“如果重新来过，我会选择救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