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苏拿出的东西是4盒棒棰岛海参,还有两件羊绒马甲。
“婶子,海参是给你和叔叔补身体的,马甲是给您二老取暖的。”麦苏把东西递给妈妈。
爸妈顿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妈妈说:“闺女,你来做客婶子就很开心呢,你还带曾(这么)多东西,这让叔叔和婶子怎么过意得去呢?”
麦苏说:“孝敬老人是应该的,这多少也是晚辈的一点心意,婶子,您可不要和俺客气,俺这次来也给您和叔叔添了不扫麻烦呢……”
爸妈一番客套的话之后,妈妈收下了麦苏的礼物。
我知道麦苏带来的这些东西价值不菲,特别是那棒棰岛海参,干货,一斤好几千。
同样是海参,大连产的和山东长岛产的质量和营养价值就大大不同,因为维度不同,海水温差不同,生长期不同。那些在饭店里吃海参的,自以为吃到了高营养价值的东西,其实大不然,饭店老板是不会给你上大连的海参的,基本都是营养价值不如一个鸡蛋的劣质海参。
我不知道麦苏是什么时候买的这些东西,似乎她在大连出发前就早已买好了。
如此说来,麦苏到我家来也是早有计划的?我心里冒出这个念头。
在这之前,我一直认为麦苏是车到林州地界临时起意成全我这个浪子来我家的,现在似乎看来不全是这样。
我不敢十分肯定这一点,但还是觉得有这可能。
如果是有这可能,我就觉得意外了,甚至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我这样一个卑微的小职员,值得她这么厚爱和高看吗?
不由心里有些感动。
又闲聊了半天,爸妈去休息了,我和麦苏坐在堂屋里继续喝茶。
“楚天……”麦苏叫了我一声。
“在--”我回答,看着麦苏。
麦苏看着我,微微一笑:“你爸妈真好--”
我无声地笑了下。
“我很喜欢他们,也很喜欢你们家的氛围……”麦苏又说。
我心里隐约有些发痛,对常人来说最平凡的东西,在麦苏眼里心里却是奢侈品。
“董事长,开了一天车,你累了吧,早点休息吧。”我转移话题。
“嗯……”麦苏点点头,然后站起来,“我想出去一下,上厕所,厕所在哪里?”
“我们这里不叫厕所,叫茅房。”我说。
“哦,茅房,那茅房在哪里?”麦苏说。
“出大门,左侧0米就是。”我说。
“额……”麦苏犹豫了一下,“外面很黑,我害怕,你陪我去好不好?”
我一怔,接着点头:“好。”
我拿着手电筒,开了院门,麦苏跟在我身后。
到了茅房附近,我对麦苏说:“你去吧,我在外面看着……”
“哦,好!”麦苏接着进去了。
我用手电照着茅房门口,这样光线可以折射进去,能让麦苏不至于摸黑。
一会儿,我听到一阵潺潺的流水声……
我的心猛地跳动了几下,这声音好撩人啊。
我觉得自己有些无耻,抬头看着冬夜的星空,转移注意力。
山村的夜,万籁俱静,山风阵阵,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一会儿,麦苏出来了。
“好了?”我没话找话。
“嗯,好了。”麦苏低声说,声音里似乎带着几分羞涩。
“没掉茅坑里就好。”我恶作剧地说了一声。
麦苏“噗嗤”一声,抬手打了我一下:“坏蛋,没好心眼。”
我的心里一阵异样,麦苏这似乎不经意的动作让我心里荡起一阵小小的涟漪。
然后我对麦苏说:“董事长,你看这夜空,这星空,你看这大山里的冬夜……”
麦苏仰起头,深呼吸一口,轻声说:“好美,好静谧,好深邃……这样的星空夜空和冬夜,真的让人十分陶醉……”
“是的。”我也仰脸看着夜空。
“我真的很羡慕你了。”麦苏说。
“羡慕我什么?”我说。
“羡慕你拥有这一切。”麦苏说。
我不知道麦苏说的这一切都是什么。
“在这里,或许我能找到心灵的归宿……”麦苏喃喃自语,“这里,应该就是我灵魂的家园……”
我没有做声,我体会不透麦苏此时的心思。
“我们走走吧。”麦苏提议。
“好。”我说。
我和麦苏漫步在冬夜的山村,月光的余晖反射在大地,发出清冷的光。
山村的冬夜是静谧的,割去了庄稼的地里,空旷而寂静。纺织娘、金龟子、蟋蟀都蜇伏在地底下,没有一丝动静,消失了一般。那些充满活力和热情的青蛙,也都停止了大合唱,在各自的洞穴里安眠着,要到明年春天才会醒来。唯一发出声音的,恐怕就是田埂上那些枯黄的小草,有风轻轻吹来时,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但这声音是那样微弱,几等于无。
村里纵横交错的小路上,也显得那样清静,没有行人走过,连猫、狗也没有。而在其他季节里,乡亲们都要打着手电筒互相走动,联系帮工、商量合伙雇工买化肥等事宜。猫和狗怕冷,不再出来游荡,在自家安静地卧着。
村头那棵百年老槐树下,几排当凳子坐的木墩静静立在那儿。这里,本是那样的热闹,大人孩子,吃过晚饭收拾利落就三三两两朝这里走来,坐在大树下纳凉、聊天。木墩不够,后来的人就自己带着小竹椅来。木墩是金銮殿里的宝座,有靠背的小竹椅孩子们不坐,争抢着只要木墩。而如今,没有人抢夺木墩,它们静静地立在那儿,耐心地等待冬天过去。
“这个时间,乡亲们都在干嘛呢?”麦苏说了一句。
我说:“在北方的冬天,在山村里,夜晚的时候,大家都在自己家里,一家人围坐在火盆前烤火。大门紧闭着,门外是寒冷的冬天,门内是温暖的春天。大家边烤火边吃零食边聊天。吃的是自己种的葵花籽,自己炒的,没有加香料,但那种单纯的清香胜过任何混合香味……”
“哦……”麦苏点点头。
我接着说:“一边嗑葵花籽,一边随意地说着话。说自家的柴米油盐,说村里的婚丧嫁娶,说村外的逸闻趣事。没有主题,想起什么说什么,爱说什么说什么。话最稠的是年轻人,经历不及长者,却满肚子故事和言论,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这是一幅多么温馨的场景。”麦苏说。
我继续说:“墙上的挂钟清脆地响了十声。葵花籽刚好嗑完了,火盆里的炭火也快要熄灭了,全家人停止闲谈,起身往各自的房间走去。庄稼已收回贮藏在仓里,没有什么要紧的活要干,明天不需起早床,不用担心睡过头,可以睡个酣畅觉……一座座房子的灯相继熄灭,不久,整个村子进入了梦乡……”
“你说的这些很有浪漫情调,感觉真好……”麦苏说。
我笑了笑:“外面很冷,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嗯……”麦苏答应着,和我一起回到了家里。
进了堂屋,我打开西里间的门,屋子里热乎乎的,炕上是崭新的被褥,妈妈给铺好了。
麦苏坐到炕上,伸手摸摸被窝,开心地笑了:“里面真的好暖和……”
“我小时候一直就睡在这炕上,一直到外出上学,每次回来,我也都是睡这里,今天你来了,归你了。”我说。
“哦……原来这是楚老师的小窝,被俺鹊巢鸠占了?”麦苏笑嘻嘻地看着我,眼神似乎格外明亮,“那你今晚睡哪里?”
“隔壁。”我说。
“木有炕?”
“木有。”
“那会冷的吧?”
“当然不比炕了。”
“真不好意思,俺一来,把你挤走了。”
“嘿嘿……别客气。”
麦苏眼神闪烁了一下,神情似乎有些犹豫,接着吞吞吐吐地说:“要不……你……今晚……也睡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