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 离开

心外科主任办公室。

海依和上官羡面对面坐下，空气中弥漫着慎人的安静。明明是海依主动要求谈谈的，可是现在，她却不知从何说起。

“你这样过来，凌天俊那边没关系吗？”

最后还是上官羡开的口，一个不经意的问题，却充分体现了他的谨慎。

海依摇摇头，勉强笑了笑：“没关系，他不会介意的。”

自从那次劫匪事件后，海依与凌天俊之间建立起了一种信任。他似乎不再因为上官羡的事情吃醋了，变得宽容了许多，尤其在听说了上官羡曾经救过海依一命之后。

“嗯，那就好。最近过得还好吗？”

海依轻轻点头：“嗯，还好，凌天俊现在对我挺好的。”

上官羡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是欣慰，还是失落？在他那黯淡的目光中，仿佛总有数不尽的淡淡忧愁。

“我……想问一下。”海依鼓起勇气，“芊芊她……现在还好吗？”

说出这句话，连海依自己都诧异了。当初林芊芊把她害得那么惨，还险些失去宝宝，海依为什么还会为她担心呢？

上官羡沉默了一会，没有回答。

“没关系，我只是随便问问……”海依见他不语，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我们吵架了。”

海依的笑容瞬间凝固。

在海依的印象里，上官羡一直是个温柔绅士的男人，对妻子无微不至，简直就是模范丈夫。吵架？怎么可能。

“我听说了关于你的事，实在看不下去，就说了她几句。”上官羡黯然一笑，语气还是那么平静如水。

“我……”

海依竟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是为了自己才和林芊芊吵架的？

“不出我所料，她生气了，很生气。”上官羡靠在扶椅背上，长叹一口气，“然后，她就开始用离婚威胁我。当然，我知道她是在气头上，没有过多理会……”

“什么，离婚？”海依吃了一惊。可是他们结婚才刚刚一个多月啊……

“当初结婚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总有一天会拿离婚来做威胁，只是没想到这天会来得这么快。没办法，谁让我是被动的……”上官羡自嘲地笑了笑。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有点听不懂……”

海依有些摸不着头脑。上官羡不是暗恋了芊芊很多年吗？最后留学回国，还是上官羡主动向她表白的，这点，上次他和她说过。

上官羡深情地凝视了海依几秒，最后语重心长地开口：“海依啊，其实你的经历我完全感同身受。那种被家里逼婚的痛苦，确实很折磨……”

“逼婚？……”

“是的，从我到医院工作的那天起，就注定了我必须要娶林芊芊。”上官羡的眼中交织着复杂的情愫，语气始终没有任何波动。

海依似乎明白了什么。这么说，上官羡是林院长钦点的女婿？难道他不喜欢林芊芊吗？可是，结婚后他明明对她很好啊……

“现在出了这件事，林芊芊肯定去和院长告状了，我大概会被辞职的吧。”上官羡苦涩一笑，“也许下个星期，也许明天？呵呵，谁知道呢……”

“她怎么可以这样！”海依实在听不下去了，激动得站了起来，“你那么优秀，几乎全市都知道上官羡是心外科的神医。林芊芊这么做，难道不觉得是医院的损失吗？”

“海依，谢谢你这么说。但是，太多事情不是你我能决定的。”

海依再次愣住。

是啊，他说得没错。作为一个渺小的个体，他们就像随风漂泊的沧海一粟，只有被约束的份，怎么可能控制风向？

“所以，如果真的被辞职了，我想离开一阵子。”

海依的思路被打断，她忽然抬起头：“离开？你，你要去哪……”

上官羡的目光依然黯淡着，过了好久才肯开口：“也许是别的省市，也许，是国外……”

海依呆呆地愣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心里好痛。林芊芊竟然迁怒到了上官羡身上，害他丢了这么有前景的工作……而这场悲剧，她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不是吗？

“海依，你不要多想。这些都是我自己决定的，怪不了别人。”上官羡似是有读心术，已经预见到海依会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海依沉默着，还是无法释怀。

“辞职不一定是坏事，有机会去别的地方看看也好，学习一下更高水平的医术，对我的发展也是有好处的。”上官羡释然一笑，“只要能救死扶伤，无论走到哪里，我都是有价值的，不是吗？”

“那……你真的要和林芊芊离婚吗？”良久，海依才开口轻声问了一句。

上官羡叹了口气，抬起头凝视着她：“海依，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好吗？”

海依不语。这么容易回答的问题，他为什么要反问呢？她猜不透他的心思，只能静静等待。

“如果我真的和林芊芊离婚了，如果你没有嫁到凌家，如果，这一切都能从零开始，那么，你……愿意选择我吗？”

在那一刻，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让她无法回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与他还保持着沉默。这是她有生以来面对的最难的问题，难到她可能要用一生来思考。

“呵呵，我开玩笑的。”

上官羡忽然淡淡一笑，那坦诚的笑容，甚至让海依心生一种无地自容的愧疚感。

“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如果’。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就只能往前看。”

他的话是那么立志，可是海依读懂了他真实的眼神——他分明就是在懊悔，可是为什么还要伪装出一副早已看开的姿态？

“海依，你要养好身体，让宝宝健康出生。”上官羡关切地看着海依，“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做一个好妈妈，其他的，都不是你需要担心的。”

听到这句话，海依的眼眶涌上一股酸涩。他为什么要交给她那么多的“如果”，最后又残忍地将她拉回现实？

“不回去陪陪凌老爷吗？”上官羡礼貌微笑。

海依没有回答，微微点了一下头，黯然转身离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