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一切的声音都消停我这才慢悠悠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快速的穿上厚实的衣物,再在外面罩上毛皮披风,头发编成两股粗粗的辫子再盘上,用银簪子固定好,再从被子里面拿出两个小炭火炉,换上房间里面烧得正旺的木炭,用锦袋仔细的包好,一边一个的放入披风的内口袋,这才用碎布条子裹好自己的双手,走到梳妆台边,费力的将整个梳妆台给移开,随意抽取墙面的一块砖头,一下子冷冽的寒风从那宽口吹了进来。
“少夫人?”外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我一震,也低声的回到:“角子,快来帮忙。”
一个从里,一个从外,没多久周边的砖块都给拿开了,露出一个足够我进出的缺口来,角子一边扶着我钻了出去,一边小心翼翼的估计着别让我肚子碰上任何东西。等爬出来的时候都忍不住满头大汗。
等我站定,角子再钻进屋里,没多久手上提着我早就收拾好的一些细软,将梳妆台归位,再又将砖块给填了进去,墙外再摆放好一些高大的盆栽植物,足够将半面墙给掩盖得严实。
“谢公子呢?”
身后一个声音更加的低沉:“我在这里。”
回头一看,不正是他么。他已经褪去了平常常穿的深蓝衣裳,一身漆黑的站在那里。仔细看去就好像一个幽灵,静悄无息的。
我笑道:“感情我们两个今晚成了黑白无常,我着白,你着黑。”
他冷淡一笑:“今晚我们两个不就是那索人命的鬼魂么。”
我莞尔:“那倒是。我刚刚将严简吓得够呛。”
“连我都刮目相看了。开始怀疑是不是长期以来你都擅长演戏?”
我淡淡的道:“彼此彼此。”转头再看看角子,吩咐了两句,再转头时,脸色已经披上了一层冰冻。
“走吧!忍耐了这么久,我们也该去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了。否则这场戏不是白演了么。”
半夜寒风冷峭,树影婆娑,月色也已经被很云层遮盖了起来。谢连成两手小心的拥着我的腰,几个起落就翻过了高高的围墙,冷风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
婆婆的院子离我的不远,我们飘落在花园的时候就只看到卧室的还有灯光。谢连成走路是没有脚步声的,而我则尽量轻手轻脚,不去碰触任何草木,我们一黑一白,就真的如同那鬼魅飘到了门口。
我慢悠悠的开口唤:“婆婆,婆婆。”
“是谁?”
“是我,方琉璃,您的儿媳妇。”
门被小心的打开了,是采梨,我只感觉耳边一缕风吹过,本来准备说话的采梨就昏沉的倒了下去。
谢连成推推我的后背:“走吧!”
屋里只点了两只蜡烛,一只在靠近窗台的桌边,一只则在茶几上。茶几旁边放着婆婆经常休息用的贵妃塌,而婆婆也正躺在上面,头带额饰,一手趁着脑袋,一手斜斜支起身体,看到我们后也只是稍稍露出疑惑的表情,之后一脸平静的安心躺了下来。
姜还是老的辣,经过战乱的风雨洗礼的人就算面对半夜不寻常的来客也能表现出沉稳的安定来。
我也不急,这种耗费口舌,耗费精神的事情总得慢慢说慢慢熬,所以我也就气定神闲的挑了一处靠近火炭的地方做了,自己给自己斟满一壶茶。
谢连成倒好,利利索索的一做辑:“不孝侄儿欧阳连成见过姑姑。”
婆婆淡淡的扫视了一眼:“欧阳连成?你不是姓谢么?”
“是。我是您的妹妹欧阳娩的儿子,父亲是严帆,也就是您现在的夫君,论辈分我该是您的侄子,也算是严家的小儿子,哦,现在我要改称呼您为‘大娘’了。”
平平淡淡的几句话顺利的打破了婆婆那万年不显山露水的表情,我很满意,谢连成也就更加得意了。
“你……你不是……”
“对,我应该早就去了阴曹地府,跟我那苦命的母亲一起,不过,我命大,自己从阎王哪里告假回来看看您老人家过得怎么样了。”
这下婆婆整个人都弹跳了起来,肥胖的身体一丝丝的颤抖,指着谢连成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怎么?您老不相信?没事,母亲生我的时候还顺道给我生了一个胎记,我记得您当时就是靠着这个胎记而辨认我的尸身的。”说罢,他好不客气的将那层层叠叠的袖口给解开,一层层的袖子给挽起来,而婆婆的眼神则是追随着那高高吊起的衣服,一瞬不瞬着等待着,就像正在挖掘宝藏的盗匪,等待着金光闪闪的珠宝闪现的时候。
而谢连成的动作开始的时候还是快速的,等到挽起内褂的时候动作明显的慢了下来,每将袖口往上一点点动作就慢上一分,而婆婆的眼神就炽烈一分,等到所有的衣袖挽起,再整个向上手臂推移的时候,一个浅褐色碗口大小的斑块出现在了婆婆的面前。
谢连成将手腕推到了烛火旁边,让它更加明亮醒目一些:“怎么样?是欧阳娩的儿子吧?大娘!”
婆婆喉咙一梗:“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她再转头看看我:“你又带着璃儿来此作甚?”
我“哎呀呀”了几声,笑道:“儿媳妇也是从阎王殿顺路过来跟婆婆打声招呼呢!您不知道么?璃儿刚刚已经被夫君迫害得上吊自杀了,现在正是回魂来看看您老人家,也顺道洗白自己的冤屈。”
我这话说得细声细气,在窗外寒风的配合下越发显得渗人,婆婆的脸色更是刷上一层白漆似的。
“你胡说什么?好生生的人在这里,怎么可能上吊自杀了!”
谢连成道:“她的确上吊自杀了,明日她的尸身将会漂流在河道让过往的船只给打捞到,到时候严家就得红白喜事一起给办了。”他又靠近了婆婆一些,幽深的眼睛牢牢的将对方的慌乱给锁住:“就好像,很多年以前,我的母亲死去的那天一模一样。”
婆婆的眼睛暴涨得很大,双手不受控制的向谢连成身上一推,口里叫道:“胡说八道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