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写得满满字的纸张伸到了我的面前,严简的声音不咸不淡:“这是我列举的‘规则’中的一部分。”
我抬头看看他,再看看严妍,怪不得刚刚严妍的神色那么怪了,原来是因为严简写的东西既不是风花雪月的东西,更不是茶楼那些七七八八的事情,而是……
我瞪大眼睛:“半月内不许沐浴;不许沾染任何与水有关的事情;不许吃辛辣的食物……”
这,这算是什么‘规则’,跟我写的那些八竿子打不上。我怒视他,无言的表示抗议,他头一扬:“我对你的‘规则’没有提出反驳,这里你也不许反对。”
“你这是霸权主义。”
“霸权主义?”
“封建社会大男人主义旧思想。”
“封建社会?”
“你这是没有人权,没有妻权,没有……自由选择权……”
“等等,等等”他大摇其手:“你只说你照不照做?”
我把东西往他身上一拍,非常坚决的说:“不做。”
“那好,”他点点头:“那么你那些规则我也可以不做!”
“你!”我眼冒火星瞪视他,当事人优哉游哉。一旁的严妍总算是看不过去了,轻声劝慰:“这些都是应对姐姐手上伤势需要注意的一些事情,表哥难得一片好意,姐姐你就同意了吧。”
我当然知道这些都是一些注意事项,可是我就是气他不能好好跟我说么?非要表现得像个硬气的霸王,强逼着他身边的人按照他的来做,对于严妍他们来说是没有什么,对于我这个自由主义,个人主义过剩的现代女子而言,这是莫大的挑衅。
所以,就算他是好意,我也不一定领情。
我们两个就好像两头公牛,一个伸出一对牛角,硬碰硬,就看谁碰得过谁。
旁边严妍悠悠一叹息,慢吞吞的感叹道:“姐姐真是好福气!”
严妍不是严简,我强压住火气,转头无言的看着她。
她哀怨的望望严简,再望望我,道:“不是么?”
一旁的严简咳嗽一声,转过身去。我心里不平,只继续无声的等着她后面的话。
“姐姐难道没有发现,你今日一直在同表哥争论么?”
这下好了,估计我和严简开始在一楼吵架的事情她也是知道了。到了开始严简非要跟我涂药,也算是吵了一回;再来就是刚才,又是一回。不过这些都是吵架,不是她严大小姐说的‘争论’。
“换做以前,姐姐可是不成跟表哥大声争论过。在妍儿刚刚来府里的时候,不论是说话还是安排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无论别人说话有多么的无礼或者处理的事情有多么纷杂,姐姐一直都是笑脸迎人,从来不曾说过一句重话也从来没有表示过的对任何事情有过反感……”
那是严简和严妍刚刚来到府里之前,那个时候我正是刚刚在严家上上下下树立起威信,他们来到府里之后,我又刚刚给下人们一些‘蜜糖’,这种先打一棒子再给糖吃的把戏很多人都会用。只是他们来的时间刚刚好,正好是下人们对我又敬又畏的时候,而我也可以做出一副当家主人的模样,一天到晚和和气气,顺眉顺目的样子。
“虽然那日与姐姐谈心之后姐姐也表露过心迹,颇让妍儿瞠目,可是我知道姐姐总归还是好心的,不会去跟人恶意的争论什么,或者为难什么人,就是对妍儿你也一直是好意相待,不曾亏欠……”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样严简:“更加勿论是同现在这边针锋相对,刺目大言了。”
说得真好听。我那天算是把她吓得不轻,到了今天从她口里说来倒是我还是一个大善人了,那天所有的恶言恶语都只是一个关闭心房很久的女子第一次面对不喜欢的人坦露了心迹,而这个被我不喜欢的人反而更加跟我贴心,更加体谅我的苦,我的累。
至于跟严简针锋相对,那是因为我跟严简都是明白人,我们都知道自己要什么,对方要什么,适当的争论其实也只是对对方的一股不服气,两个人都循着由头来出气,看到对方吃瘪另一个人就会心里舒坦。可是我跟他也明白,只要我们各自的目的没有达到,我们不管怎么争,怎么吵都不会去过分在意。只是没想到这些两个人心照不宣,无意为之的事情到了别人眼里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几乎是无限怨叹,又无限欣慰,其中还夹杂这莫名的妒忌和害怕的看着我:“姐姐可曾知道……表哥从来没有如此毫无芥蒂的与我争论过,甚至是大声说话的时候都没有过……”
似乎有什么在逐步明朗化!
我知道有些事情身在局内的人是看不清也看不明白的,可是由这个算不上局外人的人来分析事情,我总感觉有些别扭,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方这慢吞吞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我有些急躁,还是我本身预感到了一些什么。
可是,我还是按压住自己心底浮起来的躁动,只专注的看着对方,沉默的等待对方的答案。
她苦笑一声:“妍儿还是第一次看到表哥如此放松对待……无忌争吵……不计得失的……对待一个人。”
啊!我快速的整理脑袋里面所有的资料。
严妍的意思是说我跟严简争吵还是我的服气?代表严简对我很放心?代表他对我的性格了如指掌,知道我不会真的计较他话里话,不会计较他的态度有多恶劣,他的声调有多高,他的强迫性的事情背后都代表着他对我的关心?
如果这是天大的笑话,我绝对会大笑三声。
可是,我转头看看严简,后者似乎早就知道严妍要说什么,没有丝毫的震惊和愤怒,也没有被最爱的人说破心境的尴尬和否决,他只是转过身,以沉默表示着他对严妍所说的赞同。
我可算是知道严妍为什么能够得到严简的喜爱了。如此的花解语,善解人意到可以做圣母程度的女子,到哪里找去。
我暗暗摇下头,可惜,严妍把我们两个人的心思想得太单纯了。她以为严简会容忍我的尖刻泼辣,胡作非为,大大咧咧的样子,是因为他对我有了感情?
天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这么容易感情用事,他还做什么江南第一富商?
而我,如果那么容易感情用事,说不定早就爱上严简,爱得死去活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