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富家小姐从小就被教育坐该如何坐,站又该如何站,端茶喝水都是有严格的动作工作规定,就好像设定了程序的瓷娃娃,看起来美则美,总觉得缺少一些灵动性。可是严妍这些做出来的时候你就是觉得她很贤静,像一副动态的唐朝仕女图,端庄有之,亲切亦有之。
这也是全府上下都比较喜爱她的缘故。
相比之下,我则是随着自己在府里的威信节节攀升而慢慢显露一些真性情了。
能坐着绝对不站着,就算站着能靠着什么绝对会像没有骨头一样毫不犹豫的靠上去,随时随地让自己的身形放松到慵懒的状态,可就是看起来随意的样子在外人看来就越是把握不住我当时的想法,无形中给了他们一种压力,特别是那人曾经做过什么不‘合法’事情的时候,不消我两句话就把什么都给招了。
百娟说我是虎假狐威,做着老虎的姿态转着狐狸的心思。
我觉得这话太对了。
午后池塘边,微风轻轻吹,有美女作陪,有香茗点心做牙祭,好山好水好人,这样的环境下我怎么着也想好好利用了来——睡觉,啊。
谁让这躺椅太舒服了,这茶点太暖人心,这美女就算是蛇蝎心肠在她没开口的时候她的任何表情动作都是让人赏心悦目的。
“自从妍儿来府里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单独跟姐姐相处呢。”
我微微眯眼:“是啊……”
“姐姐最近安睡得比较晚么?”
眼睛眯成一条缝:“是比较晚。”
“府里几百口人的事情的确挺让人费心的。”
‘困’就一个字:“还……好……”
“姐姐最近外出得很频繁呢,表哥都刻意等了很多回,不知道他有没有跟你说?”
怎么跟我说?半夜跑到我院子跟我说他找我?拜托!
不吱声,当作没听到,上眼皮要跟下眼皮打架了。
恩,风吹得很凉爽,柳树摇曳的声音都可以听到,池塘里面的锦鲤在冒泡,远处有丫鬟们在小声的说话,走廊有人在走动,如此佳境,宜人舒适啊。
这个时段,就连身边女子的低语都越来越不清晰:“虽然很唐突,可是相信姐姐经过这些时日应该对妍儿也有一些了解才是。表哥也曾经试探着与我说过要尽快跟姐姐圆房的事情……姐姐这般佳人本也是不能委屈了……表哥说他想跟你道歉…………你这几年为了严家操持很辛苦,本不该受到外间人的责难……都是他的错…………”
心里模模糊糊听着,想要说什么又懒得开口,只得听女子继续唠叨。
“妍儿与表哥自小相伴,青梅竹马,曾经表哥就说过长大后要迎娶妍儿,只是没想到几年前我家举家搬迁另立门户,之后与表哥也就难得相见了…………”
哎呀呀,多好的两小无猜啊,我可以想象到当时两只小娃儿私定终身的情景。
“幸好每年年夜严家表亲都必须相聚到这里,成了我年少时最大的期盼……早早的央求父亲早两月出发……”
少女怀春啊,古时女子十二出嫁的都有,他们那些心思也就正常了,恩,我要理解。
“…………只是,没想到……”
到了转折地方了。
女子的声音有些哽咽,细细的抽气声,裙摆飘浮声,似乎她的世界自成一个磁场,外面的人和物都进不去,她也不容许她自己出来,我稍微呼出一口气,将头转正,用一只手臂挡住穿插柳叶而洒下来的阳光。
在现代的时候我就曾经想过如果我是一个古代女子,我将如何面对我的夫君、家人、和夫君的三妻四妾,我该如何立身处事与古代的环境,面对那些迂腐的思想我是该反抗还是该接受,或者直接自己了结自己,过奈何桥重新选择来一次,明显的,想归想,我那个时侯从来没有觉得我会去面对那些,自然也就无需选择。
只是当我意外的出现在这个时空的时候才发现,那些空想真的只是空想,这个时代的一切既真实又残酷,要如何选择变成怎么让自己有选择,面临很多苦痛的关口时其实你只有一条路,往往也是最为痛苦的最虐待自己委屈自己的那条路。
死,很多时候不是选择,在你身边还有其他人的时候它也是一种撕心裂肺的折磨,更何况你不知道是否真的有地狱,有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之后你是否真的能够重新选择自己要的路来走一趟需要的人生。
所以,就算再怎么想死我也不会去真的死亡,除非不可抗力的情况下,我要自己生存,就算没有尊严,自信。
还好,一切不算太坏,因为我身边有个百娟,让我内心深处有了一个支撑,虽然她也同样的脆弱,没有地位,权势,可是也是她对我无所不至的关怀和爱护,让我度过了三年中每一个冰冷寂寞的深夜。
这些,我不会对人说,也不屑对人说。
因为知道自己那些日子的深刻体会,所以就算严妍说得再多,她的感情再如何真,她再如何不甘,愤怒,觉得世事无常,也已经激不起我心底的丝毫波澜。
我没得选择,而她是自己选择了这条路,怨不得别人,严简的那些道歉要么他自己来对我说,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我是怎么都不会信。
女子的声音渐渐又响起:“我要求得不多……只是希望能和姐姐……和睦相处……”
和睦相处?她是一个大小姐,她如何跟一个平民的‘姐姐’每日每夜上演姐妹情深?
我缓缓的睁开眼睛:“你能忍受每月有一半的时日严简在我房内度过,那些夜晚他都必须不离我左右,不准去你的房内看你休息了没,不准去想你晚餐吃得好不好,不准去关心你是否生气了,开心了,甚至病了?”
她眨眨眼,泪水慢慢聚集,抓着丝帕的双手不停的搅动,我只是冷淡的看着她,没有讥讽,愤怒,嘲笑,不甘。
也许只是过了一瞬,也许是过了很久,焦灼的时间给人走了一生的错觉。
她的睫毛一颤一颤,双手颓废的放弃了挣动,她说:“……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