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事情的发展,从来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往往是事发突兀,还事与愿违。
现在叶雪乔就是这样的感觉。
面对这成堆的鲜花,她只能安慰自己,以后在公司碰到的类似这样突兀的事情不会少,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要正确面对,得体处理。
比如对送这些花的人,她一方面得表明自己的心思,一方面还得不伤人家感情,这的确有不小的难度。
经历了那么多之后,再回头看,最复杂的便是人心,给你送花就代表一定是喜欢你吗?
再想起那位快递小哥说的每天都会有一束玫瑰奉上,她简直都有点惊颤。
虽然很想硬着头皮去翻看那束香槟玫瑰,找找卡片,看到底是谁送的时候,却又看到对面的林培培,想了想还是等下班的时候再说。
叶雪乔为收到的花而思想凌乱的的时候,林培培却在为于旗的短信而心神不宁。
无论她怎么嘱咐于旗,于旗似乎都没有怎么听进去。
她让于旗赶紧和罗副市长联系一下,就算再去拜访能花几个钱?再说和前途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于旗居然就没有和罗副市长联系。
于旗被林培培逼急了,颓然回复道,“培培,既然都已经内定了,这有用吗?!就算有用,我上去必然有人下来,那下来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以后还怎么相处?”
这条信息看得林培培两眼喷火,“噌”的一股火上来了,本想直接打电话给于旗,又怕没说完叶雪乔回来了,只得拿起手机直奔洗手间。
正好看到保洁人员拎着水桶出来,她问,“里面有人吗?”
保洁员一看是林培培,立刻想起上次因为卫生间有水林培培进来差点滑倒将她训斥一顿的事,随即摇头,“没人。”
切,有啥子秘密还要到卫生间打电话啊,保洁员心说,有人我也不告诉你。
林培培随后“砰”地关上卫生间的门,拿起手机连珠炮似的发起了火攻,“于旗你脑子进水了是吗?都这个时候了你想的居然是不相干的外人,你有没有想过还有我?!”
于旗呐呐道,“培培,我们主任早上主动找我了,说今年实在名额太紧,明年第一个报我。”
林培培冷笑,“你信了?!”
于旗没有说话。
“那我问你,你主任是不是该退休了?明年他还自己能不能干还难说呢,会管你?”
经常和官场打交道,林培培自然对这些套话嗤之以鼻,这样信誓旦旦的p话也就是对于旗这种一点官场经验都没有的菜鸟有用。
“不至于吧?我们主任平时待我不错,他的话能有假?”于旗犹豫了一下,半信半疑道。
“于旗,”林培培懒得废话了,说到这里,说不心凉是假的,“路子我给你铺了,前途是你的,至于想不想走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只告诉你,机会不等人!——还有——”
缓了缓,她淡淡道,“上次我们公司的合作单位新开发的楼盘推出一些定向于我们单位内部价的户型,地段还不错,价格也优惠,还有不到半年交房。我已经看好了一套两居的,要两百八十万”
“两百八十万?”于旗吃了一惊,“多、多大面积?”
“八十平吧。”
“八十平要两把八十万?三万五一平方?”于旗显然不能接受这样畸高的价格,“这也太坑了吧?金砖铺的?我们家最好的地段也还不到一万”
“这里是b市,好吗?别拿乡下的价格来比。”林培培解释道,“这还是内部价呢,周围的房子已经四万起价,就这半年,一平已经涨了八千多。于旗,若是今天开春你听我的早点下决心,按照市价现在我们已经白手入账近六十万,这我们得少奋斗多少年”
说起这些,林培培是跺脚懊悔地简直要捶胸顿足。
那个时候于旗也是半下决心半犹豫,说房市不稳定,国家成天调控,万一降了就亏大了,于是,犹豫中看好的房子被别人买走。
后来房价还真如于旗所说下跌了一点,于旗自认高明地预测了房价而欢喜地等着白菜价入手呢;结果没多久,房价一路上升,如同坐火箭般,直到现在。
沉默了半晌,于旗问道,“首付多少,月供呢?”
“我们的情况可以首付二成,可以公积金贷款,加上各种费用七十万应该足够。月供嘛,看还款年限了,三十年压力会小些,也就一万三四,若是二十年,就压力大点”
于旗文言苦笑,“培培,你知道我虽然是事业单位,但这点死工资,也就月供的一半。也就是说,一个月还完贷款,我们就只剩几千块钱了这房奴一当就是二、三十年,我们怎么过啊?”
于旗的问题是现实的,林培培不是没有想过,话题到这里就明朗了,“所以才要你赶紧的去找罗副市长啊?现在唯有他那边还能有一线希望。你提前一年升迁,就多拿一年的钱,你自己算算”
于旗苦笑,“我何尝不想上进啊?可是现在单位的情况你也知道,好几个人比我还大,都在望眼欲穿盼着呢——”
林培培生气了,“于旗,现在是你发扬风格先人后己的时候吗?我只说一句话,我不能再这样在b市漂着了”
说完之后,林培培关了手机。
虽然嘴上给了于旗警告,但内心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这个书呆子的个性她太了解,出身农村,父母教育就是领导说啥就是啥,这必然造成于旗胆小怕事,宁可自己没有也不愿去主动去争取。
唉,无能啊!
想了想,还是给于旗拨了过去,就算给他鼓鼓气吧,“我跟你说,这次罗副市长应该会帮这个忙,上次罗秦拿人供应商回扣的事是我替她摆平的,他爸应该知道这事的利害。所以,你大可放心好了”
隔墙有耳,所以纵使卫生间里没人,林培培依然是压低了声音。
林培培走了后,叶雪乔才从卫生间里出来。
并非她故意偷听。
刚才她正要出来,就听见林培培的声音和保洁阿姨的回话,然后就是林培培将卫生间的门大力关一通发火。
十分钟后,叶雪乔进了办公室的门,林培培已经恢复了常态,正在处理桌上的资料。
看到叶雪乔回来,她不经意问道,“叶助理,你刚才去哪儿了?梁总找你呢。”
梁总?
叶雪乔微微皱皱眉头,“刚才我下楼去了一趟行政部”
林培培抬眸不经意掠过叶雪乔,对方面色无波,她这才稍微放了心,“哦,那你给梁总打个电话,看有什么事吗?万总不在,梁总当家”
心里却在腹诽着,以往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空间被打破,说话办事总是不方便,现在连打个电话都得跑到卫生间。
“叶助理,来一下我的办公室。”
莫名地,梁天清冷的话语让叶雪乔头皮一阵发麻。
对这个似乎不怎么待见她的梁总,叶雪乔总觉得他太高深莫测,光听声音就让人觉得有压力,再一听到去他办公室,心底居然有那么一丁点的打怵和敲鼓。
好在出差时万奕曾经不经意间透露给她的那些关于梁天性情的话,叶雪乔总算是心里踏实了点。
都说面冷心慈,或许这个梁总就是这样的人吧?
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面,梁天正低头看着手里的一份文件,听到叶雪乔敲门。
“进来,坐吧。”
梁天颔首示意叶雪乔坐下。
虽然梁天一如既往的冷淡脸色,但叶雪乔敏感地从那镜片后锐利的眼眸里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她有些惴惴地坐下。
梁天略带深意的目光扫过她,没有说话,而是继续低头看他面前的文件。
静默了一会,忽如其来的第六感告诉叶雪乔,是不是梁总看的那份文件和她有关?
可自己不过才来一个周而已,并没有什么犯错误。
梁天终于看完了眼前的文件,抬眸,看着叶雪乔,似笑非笑,“叶助理以前在乐比工作过?”
这样的问题,放在面试的环节是很寻常的问题,但是此刻重提乐比,她直觉这不是个好的讯号。
“是的,工作过两年吧。”她答道。
梁天凝眸眼前的女子,容颜清丽,眸光明澈,不过才来公司一个周,就能接到那么多追求者的鲜花,的确够引人注目的。
回想起出差那个晚上,茶酒相克之道,她娓娓道来,以及在他并不知情的状况下提前为他安排好水果解酒,短短的交谈中,可以看出这不是一个空有花容月貌的花瓶,思维缜密,才思敏捷,姿态沉稳。
即便按他那阅人无数的目光,这样美貌与智慧并重的女子,并不多见。
难以理解,这么聪慧的女人多年前在公司里居然有那样激烈的一面,以至于最后孤立无援,黯淡离开;而且他也很难把眼前这个淡淡若水、姿态从容的女子和面前材料上所谓带有“污点”的叶雪乔联系起来。
见梁天看着自己目光幽深,变幻莫测,似乎若有所思。
叶雪乔只觉得脊背发凉,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梁天收回思绪,往椅子上一靠,淡淡道,“叶助理,我刚收到了一份材料,和你有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