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旌开今晚代表市里和其他几个领导接待了几个来考察的投资商,喝了几杯酒,头有点晕,但每天回家后都会到楼上看看女儿,今天却发现她房门的灯光从地上的门缝中漏出来,有点疑惑:不知道是女儿忘了关灯还是没有睡觉。
“爸爸。”她从床上站起来,穿着史努比狗的睡衣,身形单薄,跳了芭蕾舞身体体质好了不少,但依旧没怎么长肉,那个长耳朵的狗倒显得比她还壮了几分。
“蓝蓝,你怎么还没有睡?”他看着女儿精神清醒,并不是迷糊睡过去了的样子。
“我想和您谈一谈。”她捏着衣服的衣角,抬起眼睛看着他。
欧旌开难得看到女儿这么一本正经地和自己讲话,印象中的女儿虽然很有想法但并没有和自己主动说过什么,不是太亲近,于是他拉过她的椅子坐在床跟前,“好啊,你坐下来,和爸爸说说。”
“班主任要求您明天下午去一趟学校办公室。”她语气平淡,一点不像做错事的口气。
欧旌开正揉着太阳穴,一听这话不禁动作一顿,“去学校?”
“爸爸,我一定要您过去。”态度坚决,仿佛铁了心。
“原因呢?”他身份特殊,经常在新闻里曝光,去了学校难免被老师认出来,对女儿有利也有弊。
“爸爸,您明天去了就会知道原因的。”沈欧蓝低下头,坐得还是有模有样,哪怕在卧房里穿着睡衣依旧十分有家教。
“妈妈去不行吗?或者姥爷也可以?你做错什么事情,要不要和爸爸说?”欧旌开看着女儿规矩的样子,突然想到自己另一个桀骜不驯的女儿,她是不是开家长会的时候也从来都只有母亲闻秋一个人呢?不可否认,他因为工作推掉家长会时多少存了这份私心,却从未想过欧蓝会不会因此不开心。他想伸手去摸她的脑袋,可想起自己身上一身酒气,又缩回了手。
“爸爸。”沈欧蓝鼻子一酸,眼泪很不争气地滚了下来,一下子就哭开了,抽泣得很厉害。
欧旌开正好坐在她面前,沈欧蓝突然就上去抱住爸爸的脖子,个子刚好和他坐着的高度差不多,她伏在他的肩膀上哭,闻着淡淡的酒香,眼泪滴在他的衬衣上,滚烫迅即冰凉。
“到底怎么了,蓝蓝?”他不知道女儿到底受了什么委屈,几乎从来没有哭过的女儿现在却哭成泪人?什么事情连她外公和母亲都不能告诉?!
于是沈欧蓝便抽抽搭搭地把竞选班长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简单告诉了一下欧旌开,十分凄惨,语气却是有点咬牙切齿。
欧旌开听着听着,凝重的脸色却舒缓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女儿其实一直很依赖自己甚至还带了点崇拜,虽然她很少撒娇,但欧旌开还是能感觉到,“蓝蓝,爸爸虽然希望你有做班长的能力,但爸爸更希望你能够快乐。你刚开始读书的时候,爸爸就和你说过学生最重要的还是要把课业学好,后来你选择练芭蕾舞时,我也说过成绩不能退步,”欧旌开本就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明白女儿学校老师的这些雕虫小技?本来一天工作极累,现在又应酬到老晚,明白真相后反倒不气了——他的女儿竟然成了炮灰,还不止一次?
他素来城府极深,在女儿面前根本不会这样说话,必然只能安抚她不要想太多,他不想让女儿成为和自己这般不堪和无奈的人。“爸爸如果明天也用自己的身份去给你们老师提醒,这样和你班主任以及以前班长马洁的家长有什么区别呢?遇到问题,有很多种解决方法,你说对不对?”
沈欧蓝心里依旧非常不快,如果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也就算了,但是她有这样出众的爸爸啊!——怎么可以让她受到这种莫名的委屈呢?“我就是想要让老师后悔,然后转学。”
欧旌开心里一凉,他没有想到女儿竟然已经有转学这样偏激的想法,或许就和他当年不可能料到将来有一天,这个自小乖巧懂事的女儿做出来的一切比闻蕙更加让他心痛一样——他其实并不懂自己的两个女儿,或者如闻蕙所说,他连自己要什么都不是很懂。
“爸爸不会支持你这样做的,明天早上我想听到别的答案。”欧旌开声音淡淡的,已经带了责备。他从裤袋里摸出一方手帕,给她轻轻擦去脸上的泪水,折叠工整的手帕带着一点淡淡的肥皂香味,沈欧蓝第一次学洗衣服的时候就是用爸爸的手帕来练习,所以她对带着手帕的男人有莫名的好感。
抬起头仰望父亲,泪眼汪汪,开始怀疑父亲不愿意出面的原因是因为她还是因为他自己,她自小读书不少,其实并不能算幼稚,只是当残酷的现实在她面前表示出强大的力量时她觉得自己很可笑。
当然,她不知道高大的父亲其实也是披着伪善的面具在她面前粉饰太平,当她得知真相的那一刻起,怎么可能不排斥甚至抵抗?
“今天不早了,先睡吧,蓝蓝,好好想想姥爷跟你说过的那些做人的道理。”欧旌开平静地看着她的眼睛,沈欧蓝看到了父亲微红的眼中几缕猩红的血丝,她觉得自己有点不认识他,看着父亲离开的背影,心里久久难以平静。
做人的道理和做人真的完全一致吗?这个世界有绝对的公平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