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欧蓝依旧忐忑不安,还偷偷地假装路过办公室一样在门口走了一两个来回,没有看到别的,却看到了马洁的妈妈。挽着高髻,盘好的发上有一堆闪闪亮亮的水钻,和她那张像调色盘的面孔还真是相称——看惯了自己的母亲清丽出尘的样子,她从来没有觉得人家的妈妈哪里好看。
但是那样的红唇细眉,处处都溢满了笑容,沈欧蓝有不好的预感。到下午第三节课活动课时,果然有个同学过来告诉沈欧蓝:“班主任找你,她在办公室。”
她放下了自己的排球,彼时天气已热,夕阳光也暖得很,一路上看得到绿树红花,情绪却是低落的。
“欧蓝,你来了,”班主任正在改作业,“坐吧。”
沈欧蓝看了看离班主任最近的椅子也有五米,想了想还是算了,她规规矩矩地站在办公桌旁,“不用了,我站着就好。”
“你最近成绩好像不太稳定。”她慢慢悠悠地开了口。
沈欧蓝心里一惊,成绩不稳定?她何出此言,今天早上数学随堂测验还测了最高分,虽然因为粗心算错一道题,扣了一分,但依然最高啊。
“上课的时候有点走神,”她抬头慈祥地盯着沈欧蓝的脸,让沈欧蓝心里有点发毛,“家里有没有什么事情啊?”
“没有。”她低低道,很想反驳自己的成绩不稳定这个说法,可是出于对老师的尊重,她没有说。
“这样啊,家里没事就好,看来学习最近有点吃力吧?”她抬头,仿佛很关切的样子,“我想了想,既然你想当班长,那就当副班长吧,以后和马洁一起做好班级工作,毕竟她做了好几年班长也熟悉了,你们配合工作我也放心。”
沈欧蓝终于听出了眉目,拐弯抹角地说了半天,无非就是想让马洁做班长,当班长靠的是什么?威信,成绩,人缘,能力?还是父母?
我缺少什么?沈欧蓝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无知,在社会和现实面前,她第一次感觉到了世俗的可怕,她突然有点想恶作剧一样告诉老师她的父亲是现任j市的副市长,而且很有可能马上就要升任市长。
她幼稚的价值观受到第一次严重冲击,所谓的老师、所谓的制度全都成了裸的讽刺!她挑起眉头,“老师既然不喜欢让别人尝试,为什么又要进行新的竞选呢?”
班主任被她问得一愣,虽然一早注意到这个走路永远昂首挺胸的女孩子总是带着和同龄人不一样的睿智眼神和骄傲表情,却还是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老师只是担心你的成绩……”
“我的成绩比马洁更值得让您操心吗?”她一时间气血上涌,用了爸爸曾经再三嘱咐的“不可轻易和长辈说的反问句”。
班主任明显又是被问住了,但耐心很好地继续循循善诱,毕竟马洁的父母在自己面前走得勤快,她一个班主任也吃人嘴软拿人手软——权衡再三只能逮着软柿子一样的沈欧蓝来捏,“因为你是老师看中的读书的好苗子……”
“我们学校很多班长都是读书班级第一的人。”沈欧蓝语气不冷不淡,她已经彻底看清了老师的嘴脸,真是可笑之极,何必对一个十岁的小学生用这么迂回的战术?
“不如叫你家长来一趟吧?”其实班主任很好奇她的家长,别的班级里考第一的孩子,家长走动特别勤快,生怕老师不认识,而她母亲除了参加过几次家长会来去匆匆以外很少和老师交流。其实也是,读书是自己的事情,沈欧蓝成绩已经这么优秀,根本不需要到老师面前嘱咐什么、询问什么。
“你确定要见我的家长吗?”沈欧蓝灰了心,反倒粲然一笑,她基本上已经做好了转学的准备。
班主任被她冷冷的眼神盯着,不自在地转了头看自己办公桌玻璃下的照片,虽然心虚但已经十分不满这个孩子恃宠而骄的样子,作为老师当然不希望被人顶撞,特别是自己的学生,“我明天上午有课,叫你家长下午来一趟吧。”
晚上,沈欧蓝做完作业临完字帖已经九点,父亲还没有回来,按照惯例她在这个时间点就应该回房睡觉了,可她洗漱完以后并没有直接睡觉而是躺在床上翻着《三国演义》。恰好看到那段“群英会蒋干中计”,原来书里这些虚虚实实的场面教给她的知识几乎总能在自己的生活中得到体现。
大概十点的光景,她的房门“啪嗒”一声开了。
果然,爸爸会进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