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老欧,你快来看,我们家蓝蓝这字写得真是愈发好看了。”妈妈在沈欧蓝后面看着她临帖,尚不足十岁的她梳着两条长长的麻花辨,神气得不得了。
沈欧蓝的小身板挺得笔直,也像个大人一样矜持地皱着眉头,她知道哪怕自己写得和猫爪子挠的一样,妈妈也会夸她,所以她更在乎爸爸的表扬。才读小学三年级的她早就清楚明白严父慈母的道理,爸爸越是过问得少,她就越喜欢爸爸的在乎。
哪怕姥爷也是一个严厉的人,却总迁就她,而父亲则不同。父亲姓欧,她姓沈,虽然她一度也觉得奇怪,可毕竟母亲这支子息单薄似乎也无可厚非。年幼的她还无法注意到外公的身份地位显赫以及深居简出的母亲如何的养尊处优。也因此,从小到大的履历表家属专栏只填母亲一栏,从来无须担心随便填了父亲的职业会有什么顾虑,老师也从不多问一两句,父亲一路平步青云自然没有人联系到什么。因此,她虽然是官家子弟,但从来没有借用父亲一点权势之便,小升初的时候也是参加了摇号安排——当然,这都是后话。
印象中的父亲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为人处世和他做人一样谨慎,他在沈欧蓝心里一直如天神一般高大,写一手漂亮的行书,还会说英语,偶尔问他功课也答得头头是道。家里虽然有形形的人出入,但是她坚信父亲是个好官,就像他是一个好父亲一样。
家里送她上学的车子从来都是停在学校最近的一个拐口,不需要过马路的一段路,从来不会停在学校附近,父亲说过:“孩子虽小,但不能搞特殊化,我们的家庭养出来的孩子尤为如此。”
母亲虽然一开始心疼得颇有微词,总觉得父亲多此一举。但难得外公也同意,所以便听从了父亲的安排。
可从小到大,沈欧蓝从没有过一句抱怨,父亲虽然不是特别亲近她,但也是极宠爱的,会记得她的生日,送给她礼物,一支笔或者一本新的帖子,还会特意下厨房给她煮一碗长寿面,上面有煎得很嫩的荷包蛋。那是妈妈生病时才能享受到的待遇——她读小学的时候,姥爷就已经退了休,父亲工作一直很忙,连家长会都从来只有母亲有空参加。
所以父亲难得有空,更少下厨。除了有段时间母亲卧床休息,父亲温言细语,经常特意做饭,似乎事事都在顺着母亲的意思。
每次生日的早晨,她总是极开心,可以在香喷喷的煎蛋味道中做着梦醒过来,然后洗漱完毕看着桌上那碗撒着葱花的荷包蛋面条,嫩黄碧青煞是好看。一旁高大的父亲系着围裙,显得很亲切,眼里满满的都是温柔,慈爱地看着她大口大口地狼吞虎咽。
在她人生的起步阶段,全是这样美好的回忆,父母甚至从来没有红过脸,在她看来,那就是恩爱。她和教室里其他孩子一样穿干净整洁的校服,值日值勤,挨训受表扬都毫无特殊,也从没想过抱怨。唯一和其他孩子不同的是,她选择了芭蕾舞的学习,比他们更为辛苦。
母亲沈素素和她说过:“对于芭蕾,不懂的人或者懂的人都可以欣赏,只看你自己喜不喜欢。”其实母亲比她更有做官小姐的样子,空闲而生活精致,还养就了高雅的趣味。之前她有姥爷,后来她有父亲,所以毫无后顾之忧。
母亲第一次带她去欣赏芭蕾舞时,她刚刚幼小“毕业”,刚好一个俄罗斯芭蕾舞团来华演出,母亲拿到了内部票,带着她一起去柴可夫斯基的著名芭蕾舞剧《天鹅湖》,这是他作的第一部舞剧,取材于民间传说。
小孩子有爱玩的天性,坐着总是难受的,哪怕沈欧蓝从小被姥爷逼着练书法修炼脾性也没有改变多少,她好奇的眼睛时不时乱瞟,看着周围的人走神。但是剧情慢慢推进,直到天鹅舞曲时,她完全被迷住了:欢快的4只小天鹅,脚尖仿佛注入了魔法,可以完全与地面垂直站立!在“小天鹅舞”后的音乐中,王子齐格费里德对奥杰塔一见钟情,两人充满抒情气氛的双人舞十分感人……《天鹅湖》故事本身出众,更别说芭蕾舞的整体氛围。这个芭蕾舞团非常有名,所以跳得也特别有感染力。
谢幕的时候,她的小手都拍红了。可在回家的路上,她坐在车上一言不发,弄得一旁的沈素素很奇怪,还以为她累了,摸摸她的额头,“蓝蓝,怎么不高兴了?”
却不想她突然抬头,一本正经地说:“妈妈,我想学芭蕾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