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断续续的,这场雨下了有两周,封闭的小阳台里已经晾满了衣服,一直干不了,都快不够换洗。衣服只能阴干,所以整个旧屋子里都是霉漉漉的味道。租住的房子一室一厅,设施倒算齐全,适合单身女孩,房租也还公道,最关键的是离公司不远,可以省不少公交费。
沈娅活了这么大,竟然觉得还是在这么一个租房里最自在,安逸得有了家的样子,她攒够钱最想做的就是把它买下来,所以房间里每个角落都花了心思去布置。
都已经三月了,可s市的天气依旧没有春天回暖的迹象,太阳也罢工了很久。沈娅最吃不消这个所谓的六朝古都s市的,便是这样的天气,她已经住了好几年,其他都觉得不错,单单不能习惯这里的气候。夏天和冬天的时间总是特别长,而且酷暑寒冬一点不含糊,可春秋季节短得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同事总是开玩笑说在s市住可以省不少衣服钱,因为春秋装基本用不上——可以直接从羽绒服过渡到t恤。
这天早上,沈娅迷迷糊糊从睡梦中按掉了闹钟,认命地从床上爬起。
推开窗来一看,幸好没有下雨,只是有点阴,湿润的空气里闷闷的。连日的雨,让人身上总是泛着潮意,原来老天下雨也休周末的。可她今天还是得出去,没有赖在家里休息的命,因为她现在基本每周末都有任务:陪相亲。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次陪公司推广部的小陈相亲特别成功,促成了人家的美好姻缘,现在她在公司里陪相亲倒陪出了名气——无奈地接受,反正自己也算剩女一族,陪相亲的确是一种高福利的好机遇,更何况有人埋单吃大餐。
反正又不用她费心挑人挑地方,掐指算算,走马观花地大概吃了好多个高级餐馆,看了有十几位青年才俊,包括律师、医生、公务员等多种职位,姓名啊长相啊年纪什么的她大都记不清了,所以有一次,同事甲说:“啊?!怎么又去见了那个大学老师啊,你上次不是陪我一起和他吃过饭的吗?”
吐了吐舌头,自己竟然还能在饭局上吃得那么心安理得,怪不得那个男老师在对面恨不得老低下头去,表情极为不自然……主要也是因为没有把这些人真正放在心上,不然按她的记性——好歹也是个记者,这么健忘,主编肯定敲坏她的脑袋。
总结了陪相亲经验如下:穿得随便一点,闷头吃饭,不要随意开口,有人问再说也不迟,但一定点到即止,最后关键要领是学会察言观色并及时抽身走人——所以她的女同事们都喜欢带着她以便做陪衬,更何况她长得也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瘦得一如非洲难民。
“小娅,真羡慕你,怎么吃都不会胖,”同事总是这么夸她,“我照顾你吧,每次都带你去吃好吃的。”
她笑,“是啊是啊,多关照关照我,我身体需要的那些脂肪啊蛋白质啊就靠你们补给了,平时只能吃点带着纤维素的蔬菜叶……”
洗完脸,沈娅坐在镜子面前,里面的女子有着纤细的柳叶眉,可惜被厚厚的刘海给遮住了;大眼睛也算水灵,可惜架着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左边眼角那颗血红色的小痣还在,可惜头发挡得恰到好处,看不到它的妩媚——原来自己的头发又已经那样长了,习惯束着马尾竟然没有在意。
一瞬间,她恍恍惚惚的,仿佛真的想不起曾经那样荒唐的虚荣青春里自己是乖巧的俏皮的还是娇艳的,差不多十几年就倏忽过去……忘了吧,都忘了吗?收拾着心情,她过得很好,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露出尖尖的小虎牙:“沈娅,你忘记沈欧蓝吧,你看你这些年安安心心做沈娅,不就过得很好?”
匆忙对付了早饭,照例做了简单的一周打扫。然后从简易衣橱里拿了一套再普通不过的黑色运动服换上,开始为直奔目的地吃相亲午饭做准备——反正今天又不是去西餐厅,穿什么都无所谓,更何况她也不是主角。
她的计划十分完美,安心吃完午饭后随便聊一会儿,还能在书店逛逛,回家的路上顺便去租房附近的小学操场上跑几圈舒展一下筋骨,最后拐到旁边的小菜场买点食材,回来给自己煲个汤,也算过周末了。
但还是想不通像列紫扬那样漂亮出众的人也需要自己去陪相亲,女人,真是一个可怕的动物,追求无止境——公关部的列紫扬啊,眼高于顶的大美女,秀外慧中的她周旋在不同的优秀男人中间,却依旧左右逢源。她这种追求者甚众的美人要相亲就够奇怪了,却也来邀请沈娅陪同?
沈娅听到这个邀请都颇觉得受宠若惊,想必能入她眼的男士,一定也不会让自己失望。
凌止阳无语地挂断电话,又相亲啊——真是哭笑不得,这都多少次了?还不放过他。
相亲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像是一个笑话,无非是各种高级餐馆、美酒佳肴与涂脂抹粉的女子,或美或丑又能如何?不是有句老话,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来相亲的人总不至于影响了他的胃口,无非是出来一起吃饭,更何况还有他的铁杆好朋友作陪。
他见过闻蕙那样美得入骨的女子,倔强却不失风度,谈过一段时间恋爱,当然如果能算恋爱的话,也许差一点就能拥有她了,所以他对于美丽应该算免疫,更何况也无需以貌取人,他的室友当年就曾很不客气地把一面镜子横在他面前,酸溜溜地说:
“凌止阳,你长成这样,不是妖孽是什么?”
男生女相,福薄命浅,有什么好?他自嘲。
那日在夜巴黎,又一次看到了闻蕙,活生生变出另一个模样,说怪也不怪,但也不能说应该。总觉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似乎多了点以前少的,却又少了点原来本该有的,他知道自己给不了她这些,就像一早就明白蕙蕙不可能甘心属于他:那样的心性,委屈她在自己的身边做小女人,未免太假。
他不忍心她活得不自在,那么骄傲的一个女孩子,从来不肯低头却总是在自己面前尽心尽职地低眉顺眼……
于是心甘情愿给霍启安让了位,没想到偏偏他不懂得珍惜,悔得不行,原本以为霍启安更适合她的!那天酒过三巡,脑子一热竟然在酒席上放出话来要相亲——于是他的狐朋狗友真的没让他失望,马不停蹄地安排了无数美女在他眼前上演真人秀!还自告奋勇每次都有人陪同过来监督,饭钱都不用掏了,哪里还能好意思拒绝?
没想到啊,他这个从美国名校镀金回来的一个洋学生,堂堂一个外企高管,年纪不大,竟然要加入时下剩男剩女一族相亲恋爱?匪夷所思,连他爸妈还在电话里拍手称好,什么世道!
他看了看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累了一周好不容易熬来的周末也不让人消停,但愿今天看到的女人话不要太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