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抢救室大门打开的那一刻,所有人悬着的心此时却如上弦的箭,被撕扯得巨疼,就像是心底长着一个叫做痛苦的野兽,不断的张口啃噬,非要把你的神经一根根的扯出来不可。
几乎是所有的人都冲了上去,带着口罩的医生不意外看到如此激动病人家属,只是从容的脱下面上的口罩。
望了我们所有人一眼,面上分不清究是叹息还是庆幸的情绪。
只是淡淡的开口道:“病人暂时脱离了危险期,只是肺部大出血以及脑袋受到了巨大的撞击,这几天内暂时不会醒过来。”
“那……他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呢?”老妈面带痛楚,迟疑的问道,声音哽咽了好一会儿。
医生冷静的看着她,又看来一眼躺在手术车上的郝帅,说道:“目前还不清楚情况,因为脑袋里还残留着血块,不否认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老妈瞪着眼,瞳孔微缩,差点一口气喘不过来,身形颤抖,幸而身后有老爸撑着她,否则只怕她就要立马昏过去。
我忽然觉得脚底轻轻的,眼睛一片干涩,望着手术车上的郝帅,还是头一次看到面无一丝血色的他,那么的苍白,那么的虚弱,仿佛只要轻轻一掐,他就立马烟消云散般。
无数的恐惧一下子就将我包围起来,仿佛前面就是一个巨大的深渊。
“不过你们放心,我说的这些不过是最坏的情况而已,病人也不无过几天就醒来的可能,只要照顾好他,而且他如果潜意识里有坚强的意志的话,我相信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哦,对了,你们谁是病人的姐姐?”医生的忽然问话让所有人的目光转向我这里,而我此时则是一脸怔愣,完全没有听进医生的话,眼神只是紧紧的盯着底下那苍白的人儿看。
“九妹,九妹!”一旁的大姐轻轻拍了我肩膀,我才抬起头来。
看到医生从口袋里拿出一小盒子,递到我面前,才说道:“这个是病人被送来的时候手里抓着的,他那时候还有点意识,嘴里喊着姐姐,所以我想应该是给你的罢。”
那是一个檀木做的小盒子,很是精致,打开里面,装着的却是一枚做工精巧的白金戒指。
若是平时大家要知道郝帅送我戒指,指不定还会怀疑什么,只是此时老爸老妈郝帅出事整个人心思都恍恍惚惚的,哪里还有时间猜想郝帅跟我之间的事情。
当然其他人里面也有看出些许端倪什么的,但这个节骨眼上,也没了心思追问什么。
所有的人都跟着护士推着郝帅的车子进了加护病房。
我一个人站在医院的走廊上,手中攥着那个檀木盒子,指间越收越紧,指关节都透出苍白为止。
那个檀木盒里面的戒指,背面转过来,却是清晰的两个英文字幕缩写。——fr
这个英文字母,除了方柔这个女人,我想不出还有第二个人的可能性。
郝帅出事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纪霖那里,纪霖的父母知道后还特意去医院看望了他。
至于医院方面在知道病房里住着的人是军区首长以及政治部主任媳妇的弟弟后,连夜给换了病房,用的仪器也是最先进最好的设备。
两房一厅的病房内,装修顶级别致,听病房的护士说,住在这里得每天的花费就得七八千。当然这些费用是不用我们愁的,在纪霖父母的坚持下,全由他们所开销的。否则我们哪里住得起。
至于主治医师方面,则是由市里面最好的大夫,这其中也包括了陆翩然,他负责的是郝帅骨科这块。整个每天来查房的医师就有十几人。
老爸跟老妈在这一夜后仿佛苍老了许多,但却从未在我面前落过泪,其实我知道,他们即使心里头难受也不会在我面前哭的,我的性子就是遗传他们的,有什么委屈跟痛苦只也是自己往肚子里咽。
因为郝帅住院的关系,一时间家里头就冷清不少。爸妈也带了自己的几件衣服就到医院做陪护了。
不是花不起钱来请护士,只是希望自己能够亲自在身边照顾儿子,况且对外面请来的护士不放心,终究没有自家人来得贴心。
家里头空下来后,是十四妹跟三姐在打理的,因为高考的关系,妈让十四妹干脆住在家里,而十四妹原本不愿意,但却没办法,叔叔婶婶都跑到国外去了,哪里有时间照顾她呢。
而其他姐妹则是一有空就到医院来看望郝帅,毕竟都希望郝帅能够快点醒过来。
我现在每天则是三点一线的跑,家——军区——医院,来回的重复于这三个地方。
虽然纪霖父母有让我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却是被我婉言拒绝了,因为我知道,就算自己整日在医院,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去面对。
我真的在怕,怕看到那样虚弱苍白的郝帅,怕他一会儿就会从我眼前消失似的。这样的感觉才是真正的难受。
已经整整一个礼拜了,郝帅还是没有醒过来的痕迹,所有的人都在担心着急着,就连其他医院的大夫都出动来看了,还是没有确切的办法能够让人醒过来。
而老爸老妈仍旧照顾着病床上的他,不愿意放弃,也不肯相信他会一直睡下去。
今日是周末,早早便起来了,看到我换好衣服,正在镜子前梳头,纪霖在后面柔声说道:“等会要去医院么?”
“嗯,不过要先回家一趟,老妈让我给郝帅找点换洗的衣服,上次就带了那么一点过去,所以等下我就回去整理一下再去医院。”
绑好头发转过身子,纪霖坐在床上看着我,似乎想要确定我情绪上有无变化。
看了好一会儿才确定我没事之后,笑道:“那我开车送你过去吧。”
我点了点头,然后拿起台上的包包,转身先出门,纪霖也没说什么,跟在后面随着我下楼。
在车上,纪霖终是开口说道:“你不用担心,我想郝帅一定能很快醒过来的。”
我朝他笑笑并没有说话,他抿唇一笑,眼底却有担心。
其实我知道纪霖是真的担心我的,因为这段时间以来我的话变得少了,整个人沉默起来,也不愿意跟从前一样笑了。
自己的弟弟还躺在医院里头,哪里能够笑得出呢,每个晚上一闭上眼睛就是郝帅那苍白的脸庞。
更可怕的是,自己竟然连哭都做不到,只能眉头晚上睁大眼睛,眼底涩涩的。
到了小区之后,纪霖在下面等我,我则上了楼上去拿衣服。
去到郝帅的房间,从衣柜里面拿出三四套日常换洗的衣服之后,无意间从某件大衣里面掉出一本小东西。
从地上捡起来,是巴掌大小的笔记本。还是密码锁的本子。
试了好几次的密码,终于用自己的生日解开了那本本子的密码。笔记本打开的时候,心头猛地一跳,不知道因为这本子还是其他的。
竟然他喜欢的人是方柔,为何密码还是我的生日,后面又觉得可笑,指不定这本子是从前的呢。
本子里记载的除了一串任命之外就是一些数字,还有时间方面的记载,满满的本子里面全都是这些东西,我自然是看不懂的,但却下意识的觉得这本东西一定是郝帅极其重视的。否则他又怎么可能藏在大衣里,还用密码给锁起来。
目的肯定就是希望这东西不给其他人发现,至于这其他人是谁我现在也不清楚。
电话响起来,接了后纪霖的,我快速的将衣服放在行李包后,转身将那本子塞入自己大衣的口袋里。
去到医院后,将衣服给了爸后又看了郝帅几眼。
病床上带着氧气罩的郝帅似乎又比起前几天虚弱多了,面色真是苍白得可怜,人仿佛也消瘦不少。
看着氧气罩上淡淡的雾气,我才能肯定他现在还有呼吸,而不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死人。
可是现在他跟死人有什么区别呢?除了一副躯体……
肇事的司机直到现在也没有抓到,虽然公安局已经全面着手去调查,可是没有一人看到那天撞伤郝帅的人,竟然就连车子就找不到,仿佛人间蒸发一样。
爸妈下去吃饭了,我趁着这个时间坐在郝帅的身边,竟然忍不住伸手摸上他的面庞。
纪霖知道我心里头难过,一直站在我的后面,不一会听到掩门的声音,我知道他是想让我一个人跟郝帅待在一起。
我抓着郝帅的手,却是吓了一惊,冰冷得可怕。
于是眼眶一红,咬着唇轻声对他说话,即使我知道他现在是听不见我说什么的,可是我就要说的。
“郝帅啊,你都睡了那么长时间了,怎么还不醒啊?”
垂下眼,我又笑道:“上次你还跟我吵架来着,你这会人都躺在医院里头了,早知道就不吵架了……”
一直对他说了有二十分钟的话,直到爸妈进来后我才赶紧松开了他的手,走之前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陪我走在医院里头,纪霖忽然停下,拉着我的手,放柔了声音说道:“郝色,如果难过的话就哭一下,不要勉强自己。”
“可是我哭不出啊。”
“那我希望你如果想哭的时候,能够找我,我还是可以提供肩膀你的。”他朝我露出安然的笑容。
看着他,一种微妙的东西蔓延出来,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是觉得纪霖跟往日不同,那样感觉竟然让我有了点仓皇。
于是赶紧低着头说道:“嗯”,便不再望向他朝着电梯走去。
晚上去的是夏然的家,睡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夏地主醒过来,将我从床上抱起来,没有说话,就一直安静的抱着我,一旁的夏然也难得的不出声。
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大衣里的笔记本是什么?怎么还加了密码?”
他这样一问我倒想起来了,赶紧从夏地主身上起来,找到那笔记本解开密码后递到了夏然的面前。
“你帮我看看,这里面都是什么呢,我怎么都看不懂?”
夏然笑着接过,看着那本子,随意的翻了几下,脸上还是一个表情,最后合上本子笑道:“都是一些公司的资料,是谁的?”
“郝帅的。”
“这样啊,他工作了?”
“嗯,好像在那公司实习。”
夏然点头又说道:“难怪了,原来如此。”
我那会以为那本子没问题,所以也没在意夏然的这些极其自然的问话,只是不知道,就是这本本子是造成一切事情的祸端,是个造孽的东西。
之后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没有在意那本子的事情,只听到后面夏地主似乎在跟夏然说话,不过内容却是听不清楚。
醒来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周末的早上不用去上班,照例去了医院,正巧碰上焦闯拿着水果篮来看望。
将她带来的鲜花给换上后,焦闯微笑道:“你还好吧?”
“你不都看着吧?”我懒洋洋的睨她一眼。
她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般,走到我面前拉着我的手说道:“你这样说我就更担心了,就怕你多想,反正你要相信医生,也要相信郝帅,还有,难过的话就告诉我,不要老闷在心里头。”
“知道了,你这话啊,我早就听烂了。”纪霖跟我说过,严微识跟我说过,夏地主跟我说过,陆翩然也跟我说过,就连家里的姐妹们也跟我说过。听在耳边早就生风了。
忽然眼尖的焦闯一眼看到放在病床旁边台上的戒指,那是我给放在上面的,因为总感觉那戒指郝帅是极其珍惜的,所以才特意放在那里,怕他醒来的时候找不着呢。
“戒指?谁的?”焦闯拿过去之后问道。
在她的追问下,我才将郝帅跟方柔的事情告诉她听,谁知道她却比我还要激动来着。
“靠,这算是怎么回事?那个女人还是人么?现在你弟弟躺在医院里头,她连看都不来看一眼?”
“谁知道呢,反正我说是没用的,况且那女人也未必对他是真心的。”想到这里我心底就一阵悲哀。
咬着牙,焦闯很恨的瞪着那戒指,忽然拉着我就起身。
“走,我们找人去。”她嘴里忿忿的说道。
“找谁?”我吃惊的问道。
“那女人啊,今个说什么也要让那女人到这里来一趟!”没来得及出声,就被焦闯一股子拉到了医院下面,她嘴里一边骂着,一边向我打听了方柔公司的地址就驱车前往了。
忽然觉得,这焦闯似乎也是一个挺能惹事的主啊,真不希望这次她又给我搞出个什么事情才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