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那么多,就是为了报复我吗?”安俊彦此时才知道,一直的哑忍换来的竟是一次毁灭性的伤害。
蓝小可走到安俊彦的面前,蹲下与他平视,说,“报复你不过是附带的,你没发现我的目标由始至终都是那个……”她伸着修长的手指,直戳他的心脏位置,“那个住在你这里的女人。你对我的屈辱,我要全部奉还在她的身上,毕竟,她才是你会这样对我的元凶。”
安俊彦不得不承认,蓝小可做得够绝的,并且做得够成功的。突然之间,他好像所有的顾虑都没有了,不用整天担心周梓霏会知道真相、不用整天为周梓霏身边有的别的男人而吃醋也不用整天对蓝小可感到愧疚,因为他知道他与周梓霏这辈子已是无缘了。
“看在我们认识几年的份上,我给你最后的机会,趁着这几天有时间,让你家人好好地处理好他们的公司,然后赶快离开这里。要不然,等我把这些事都处理好之后,你怎样毁了我的一生,我将会怎样毁你和你家人的一生。”
安俊彦已经站了起来,居高临下般,用充满仇恨的凌厉眼神看着蓝小可。见她准备开口反驳,他却马上接下去说,“别多话了,你知道我有这个能力的。先不说我大伯的地位,只说我单靠我父亲留下来的公司,足够打垮你们家那小小的企业。”
这是安俊彦留给蓝小可最后的话语。直到很多年以后,当蓝小可一家过着艰苦的躲债生活时,她才惊觉自己能在安俊彦眼皮子底下离开,原来已经是他赐予的最大仁慈了。
走出酒店,东方的天空已经微亮。安俊彦从来没有感觉到一个晚上竟是如此漫长。他从口袋里拿出香烟,仿佛这时才感觉到右手的疼痛。
刚才一拳打在墙壁上,现在看原来是擦伤了,鲜血早已凝固,可是深深的刺痛感依旧明显。他知道,马上赶去医院包扎才是明智之选。毕竟,这么深的伤口不处理好,后果十分严重,而恰好他的工作也依赖着他的右手。
可是他依然不管不顾地,点燃了香烟,就这样站在路边,看着那缓缓升起的太阳,只觉得心底无限的悲凉。从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周梓霏开始,这个天使般的女孩就已经住进了他的心里,虽然她比他还大、虽然他们之间不被祝福、虽然他知道她离开他或许会过得更好,可是他怎么也舍不得放手。
那已经是深入骨髓里的一种认知,她的梦想就是他的梦想,所以他选择了读建筑;她的家就是他的家,所以他选择了来到g市。这样的认知,存在他脑海里十多年的时间,而且他本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的。
然而现实却告诉他,这样的想法多么天真可笑。就像生生地在身上扯下一块肉一般,要将这个想法从脑海中剔除简直生不如死。
他也不知自己抽了多少根烟,只知道太阳终于高挂的时候,烟盒里的烟都已经抽完。他打车回到了他和周梓霏的家。
打开门的一刹那竟有些恍惚,仿佛周梓霏会在下一秒出现,像以往每一次晚上加班回家,她会跑过来,关心他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喝酒、会不会很累。
每天的加班他其实是很累的,可是因为有了她的关心,有了她生动俏皮的笑容,一切的疲惫感都会随之消失。他会笑着回答她说没有,然后抱着她缠绵地吻着,不舍得离开。
而此时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空荡荡的房子,以前的温馨小居已经变得冷清。这房子里本来有着他们共同的气息,还有他们在各个角落缠绵时留下的回忆。
进了门,才发现安然在厨房里忙碌着,丝毫没有发现他的出现。他走到客厅,坐下沙发下,整个人仿佛都陷了进去,他甚至有种感觉,就这样在这个充满甜蜜回忆的房子里死去,也是种不错的选择。
安然出来的时候,就是看到安俊彦无神空洞得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一个雕塑。她心里不禁叹气,为她的弟弟感到心痛、也为他和周梓霏的爱情感到悲哀。
她走了过去,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在她印象中,她似乎从来没有对她这个弟弟做过这样的动作。虽然她和安俊彦的感情不错,可是她却始终无法对别人做出这些包含感情的动作。
“梓霏已经醒了,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她知道这样的安慰很苍白无力,因为她知道连她自己都会担心的事,安俊彦只怕比她更担心十倍。
突然地,听了她的话,安俊彦竟开始哭了起来。他把头埋在她的肩窝出,像个小孩一般,哭着。这让她想起了一年多前,他们还在英国的时候,他不过听了周梓霏的一个电话不过是听到她的声音,他也像这样哭着。
或许,他们外人永远都无法体会那种想爱却不能爱、相爱却不能相守的绝望。
安然做了早餐带过去给周清阳和童皓民,他们昨晚整个晚上守在这里,估计是又饿又累了。她本来想进去看看周梓霏,谁知道童皓民说周梓霏虽然醒了,可是依然虚弱,更重要的是她却不想见任何人,只想自己静一静,连他们都没有见她一面。
看得出周清阳和童皓民也是很无奈,其实他们都想知道昨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然而也知道现在这个时间是不能再刺激周梓霏的,所以她想做的,他们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去做。
童皓民没有多呆就告辞了,他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不但要马上安排周梓霏到澳大利亚的事宜,还要把公司的事情处理好。
其实,在安然看来,童皓民对周梓霏的爱并不少于安俊彦对周梓霏的。如果他们三个人注定是纠结痛苦的,她倒宁愿周梓霏能够接受童皓民和他在一起,因为她知道,童皓民定能护周梓霏周全的。
过了两天,周梓霏终于可以从icu转入普通病房,不过心电描记器这些仪器却还是跟随左右。而她,终于肯让他们踏进病房。
安然还特意买了一束新鲜的百合花,放在病房里,让病房里多少有了些生机。
周梓霏的脸色依然不好,依旧苍白,一看上去就知道是大病初愈的状况。这次醒来之后,她似乎变了很多,经常看着窗外发呆,别人说的话她都不会回应,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本来,他们都想说问一下她到底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看着现在这样情况的她,他们都不敢再提起一丝一毫。
她不说,安然也是有办法知道的。回到家里,她很认真地问了安俊彦。她知道,安俊彦必定是知晓一切内幕的。好在安俊彦也没隐瞒,虽然他情绪激动,说得断断续续的,可是她依然可以从这些话语里拼凑出那个惊人的真相。
别说是周梓霏,面对这样的事实,她也是难以接受的。她甚至突然间就顿悟,知道周梓霏醒来之后,本该是最紧张的安俊彦,倒按捺得住心思不去医院探望她,因为他不敢。
可是安然却也无法看着自己的弟弟每天生活在自责与痛苦之中,所以这天她跟周清阳和童皓民商量,晚上就让她留在医院里吧,毕竟同是女人,照顾起来也方便些。
他们是要拒绝的,或许是觉得不想麻烦到她,或许是因为她和安俊彦的关系,可是她坚持了,他们也没有多说些什么。
等到晚上周梓霏睡着了,他们就离开医院了。她坐在病房里,等待着那个人的到来,她知道他一定会来的,因为这或许是他与周梓霏相处的最后时间了。
果然,不过等了几分钟,他就出现在门口了,安然甚至怀疑其实他早就到了,不过是等其他人离开而已。她轻轻地替他们关上门,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给他们留下一点私人的空间。
安俊彦的脚步很轻,落地无声,病房里除了心电描记器那规则的声音之外,竟然听不到丝毫的声音。
走进一看,那个本该鲜活的女子此时正躺在这冰冷的病床上,苍白的脸色、瘦削的脸庞让他心如刀割。
他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拿起她的手,冷冰冰的温度让他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可是他跟自己说不能哭,因为一哭就看不清她的样子了。
他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旁边,轻轻摩挲,也不知是为了让自己感受她的存在,还是想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的手。他会和她说话,语气很柔声音很轻,怕会吵醒她。等外面的天空刚开始亮的时候,他才舍得离开。
离开前,他会在她的额头上留下温柔的一吻。
安俊彦的到来,周梓霏并不是全然不知。刚开始的一两天,她在睡梦中是有感觉到有人一直在握着她的手,她能感觉到那人的温度。刚开始,她以为那人是童皓民。
后来有一晚,她被低低的啜泣声吵醒,醒来的一瞬间,她便知道这人不会是童皓民了。她依然闭着眼,不动声色,甚至连看他一眼的欲望都没有。
对,她恨他,根本不想看到他,可是也无法解释为什么自己没有想过要甩开他的手然后让他以后也别出现。她知道,她说的,他一定会做到的。
从那晚开始,每天晚上某个时刻她都会固定地醒来,就像一种习惯一般,但其实明明不过是这几天的事情。她没有让他发现自己醒来,依然闭着眼、依然均匀的呼吸,没有表露一丝一毫自己醒来的迹象。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每天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爸爸和童皓民已经出现在病房里。看他们的样子,似乎不知道安俊彦每天晚上的到访。
她对自己说,她恨着他,以前有多爱他,现在就有多恨他,现在每晚看着他痛苦的忏悔,她竟觉得心中一片舒畅。
原谅他已是做不到的事了,那么就让他一辈子都生活在这样的痛苦当中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