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欢坐在唐蜜床边,看着唐蜜头上一圈一圈缠紧的纱布,底下用红药水晕染开,造成一片“看上去”比较严重伤势的脑袋,不禁叹了口气。她自床头的果盘上取了个苹果,一点点削了递给唐蜜。
若换做以往,她可不会这么伺候旁人。不过在她们落难到右院,又被单白拖进计划中,一直是唐蜜挨打受累外加演戏做作,辛苦极了,她在旁边打酱油,总这么闲闲看戏也会不好意思的不是咩。
唐蜜眯着眼,目光满是阴冷,俨然已非昨日那个状似天真其实也确实比较天真的少女。再怎么纯白无暇,在如今接二连三的痛虐中也该长点脑子了!
“嘶……”刚要说话便扯动脸颊边的小伤口和肿胀的皮肉,唐蜜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形状非常奇怪的笑容,看起来煞是恐怖,“这单白……他妈的,还真是下了狠手!想叫我毁容啊?!”
田欢叹了口气——其实是为了掩饰快要压抑不住的笑意——故作无奈地说:“没办法啊,形势比人强!若现在是我们住进湖边别墅,成了那样有背景的人,又怎么会沦落到如今地步!——哎,你别乱动,小心脑袋上内纱布没缠紧,掉下来你就穿帮啦!”
唐蜜忙一脸紧张地赶紧探手去摸摸纱布的位置,瞪她一眼,口中说道:“不过……欢欢,你说应无俦会相信咱们这边吗?我怎么总觉着不保险呢?”
田欢巧笑倩兮,摇了摇手指,“你没看到应无俦那样子么?——这世上的男人,哪个不是大男子主义作祟,口中赞同着男女平等,又有几个是真愿意喜欢一个妒妇悍妻的?显然应无俦就是这样的,你越柔弱,他越怜惜!”
唐蜜刚想笑,结果这表情就成了再度呲牙裂嘴外加痛苦不堪的狰狞,“只是可怜我哟,挨了顿打……”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媳妇还就套不着内流氓!”田欢贼豪爽地安慰她,其实看着唐蜜那猪头状,心里都快笑翻了天,也算是沦落右院皮肉人生之后的唯一笑点了!“若你这顿不是实打实的挨着,应无俦他能信吗?换了是你,苦肉计你会不信?”
唐蜜叹了口气,“那是因为挨打的不是你!”风凉话说的这叫一个痛快利落,可下挨打出力的不是你,你尽在边上看戏发呆了你!“不过你说,这单白还真是下狠手,难道……就因为当初我们那么对她?”
田欢挑眉,同仇敌忾地说:“不就是关了她一次,害她腿瘸了几天么!至于现在趾高气昂地拿咱们当奴才使唤?我真他xx的看不惯她那小人得志的样儿!”
“可人家就小人得志了吧,咱们又能怎么办!”唐蜜不耐烦地挥挥手,“所以说,要是以后能攀上应无俦这条大鱼,咱们也就不需要再去右院了吧……”
后一句,却又说的底气不足。显然唐蜜是被那段在右院暗无天日的生活整怕了,现在一想起来,根本信心全无,全身哆嗦。
田欢一想起单白叛逃那日,也就是她们替罪及被糟蹋之日的开始,她那心头火就蹭的一下全冒了上来!
“真他x的是当了还想立牌坊的主儿!”田欢恶狠狠骂道,“当初咱们咋就没看穿那是个陷阱!”
唐蜜自然也是沮丧,跟着大骂单白:“就是!咱们不过是想借她的道儿,认识认识殷学长,至于被她嫉恨着这么久,像守着自己窝一样地防贼防任何人吗?她以为她是谁?连情妇都不是,也就是那些大少空闲时的玩具而已!”
“偏就当时殷学长对她那么在意!咱们不过是借机搭个话,居然成了那贱人逃跑的跳板!——咱们也太命苦了吧!呸呸,都是单白那个贱人!贱人!”
“贱人!——对,她就是个贱人!把咱们害得这么惨还不够,还整天虐我,看我作出柔弱的样子,又打又骂!还说我别在她面前装成那副绵羊状,分明跟那个人不像,也不配!”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人’……究竟是谁?”
应无俦听不下去,踉踉跄跄逃离,速度飞快,仿佛身后厉鬼随身,紧追不舍。
那个人?他知道那个人是谁,也知道那个人在她心里代表的,是比他心里所存在的还要深重的意义!
他终于想起,为何当初看到唐蜜感到眼熟了。——她和田欢,分明就是单白逃跑那日,被两个女生因着嫉妒和想要靠近殷夺搭话,而被沾了半身蛋糕污渍的始作俑者!
她们并不单纯,还拿他当冤大头,准备狠狠宰一顿。——他是不是应该庆幸,自己居然听到这样的言论,对唐蜜田欢二人的品性失望之后,自觉庆幸拜托这样的吸血蛭呢?
单白的狠,仍在。可是此时,却令人不禁想起更多她的委屈她的挣扎,她的痛苦认命,以及之后在阿年的帮助下,她顺利逃脱,与阿年甜蜜离去。
当初她越甜蜜,现在她就会越恨。
恨他吧,恨任何人吧,于是迁怒给当初也欺辱过她的那两个女孩。他现在几乎可以将心比心,若是换了自己被人算计,恐怕自己回神之后办了对方都有可能。
应无俦不敢再想,一路跌跌撞撞,回到别墅,然而想到阿年也曾住在这里,几乎又要崩溃。
他亏欠她,太过深重,根本无法计算。
而他,已然不知所措。
陶煜千算是自立门户,起先总是忙得不可开交。宗执被自家父母叫走,一方面为了家族生意出面,一方面也是借机私下联络人脉,为持续不断的战争奠定基础。
本是乐正骁在守着单白。他原想让她回就近的别墅,这样也方便照顾,却被她笑着推拒,问她原因,她也只是笑而不语。
他自是不能让她落单,陶煜千和宗执都有事情要做。只是没想到,他不过是被她吩咐着回去取了些东西,却被人偷了空,意图撬墙角之。
而单白却是毫不意外地望着来人,微微一笑,双眼毫无睡意,眼神清亮地望着来人,“嗨,阁下晚上如此偷偷摸摸的……这爱好可不怎么叫人欢喜呀。”
门口,那人踏前一步,将身后的门板轻轻推和,几乎没发出半点声音。只是病房内光线实在太过明亮,根本什么都遮掩不住,对方这种小心翼翼看起来就像个蹩脚的笑话一样。
“许久不见……”来人缓缓勾起唇角,露出讽刺的笑容来,慢慢说道,“看上去,你的境况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当初……何苦跟我们一直倔到底!”
单白轻轻拍了拍巴掌,呵呵一笑,“殷罗,或许你也可以直接说我犯贱,不就好了?——我偏爱这样折腾,哪怕自己把自己折磨透了,疯了傻了,那也是我自己选的,碍不到旁人半点!与你,又有何干?”
他皱眉,踏前一步,又一步,慢慢走近她床边,“跟我回去。我和哥,既往不咎!”
少女的双眼倏地眯了起来,掩去内里的冷厉之色。
“殷罗,你错了!”少女直直指着他面前,冷哼一声,“不要在我面前说这种笑死人的大话!现在请你明白,既往不咎的,是我,只是我!”
她冷冷瞪视着他,眼神冰寒,几乎能够化作锋利的刺,直直刺透殷罗的心窝!
“这个游戏,现在请你看好,究竟谁是庄,谁的筹码更大!”
殷罗嗤哼一声,针锋相对:“你以为你这就赢了?!以为凭借他们三个人的力量,就能够扳倒我们殷家?——小东西,不要太小看我和哥!我会让你明白,总有一天,你会乖乖回到我们身边,求着我们放过你!”
“是么?哦,对了,话说殷二少爷怎么没拿那么一张……”她嬉笑着以手指比划大小,“啊,就是那张卖身契!上次可真是逗得我没话说,光记着笑了,肚子都发痛!这次……我倒是还想看看,看殷家两位少爷,能再拿出什么有力度又有趣的东西来,逼我就范?”
殷罗瞪着眼睛,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病房门突地被推开,正要凑近单白的殷罗被身后一只手臂强硬拦住。殷罗回头看去,自家哥哥眼里盈满怒火,嘴唇紧紧抿着,然而唇角却轻微抖了抖,显见气的不轻。
不过……不是对着他。
殷罗的视线和殷夺不约而同转向床上安稳半躺着的那个少女。现在的她已然变得太多,即便姿态如此轻松随意,却仍能流露出一股气势,丝毫不逊于他们,完全轻松地与他们唇枪舌战,不输分毫。嬉笑怒骂,冷嘲热讽,哪怕是自己轻贱自己的言语,她都信手拈来,应用得如此得心应手,就为了打击他们,不遗余力!
“哥,她……我……”
殷夺恶狠狠地丢给弟弟一个“你够了”的眼神,大力拉着他向门外走。
身后,只听单白轻松愉悦的声音,说着毫无辗转余地的冷峭言辞——
“记住!我要让你们,跪着求我,求我留下来,求我亲自折磨你们!”
殷罗气不过,没回头,梗着脖子吼了一嗓子:“做梦!!!”
直到回了殷宅,殷夺才冷笑着说:“你还去看她做什么?难道你还不清楚,现在她那里根本铁桶似的,分明是被那三个人的势力层层监管,哪里是你插得上手的!”
“她受伤了……”殷罗喃喃着,想想,又义愤填膺起来,“她说要让咱们求她!——怎么可能?!”
殷夺狠狠瞪他一眼,“如果你再这样冲动,总有一天,绝对是你先跪在她面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