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煜千敲开宗执那对不老实的筷子,站起身,慢慢靠近单白。
“宗执你个死变态,怎么可以对女孩子如此粗鲁呢!”陶煜千挤眉弄眼,那语气义正言辞极了,然而神情却全然不是那样。
陶煜千摸摸后脑,站稳了脚,“拜托——阿罗,你不要这么护食嘛!要不然今天玩起来还有什么乐趣呢?!”
“煜难得说句人话。”
却是乐正骁淡然温润的声音。他稍稍犹豫了下,似是因为他这一下停顿,单白如蒙大赦,哀求哀婉至极的眼神飘向那个曾经为她那么认真用力按摩伤脚的男子。
救救我……
救救我!
她的眼睛如此说着,哪怕蕴满泪水,可在那晶亮亮一片的水雾之后,乐正骁可以肯定,自己一定看到那样深刻明显,甚至刻骨痛楚的几个字。
乐正骁的筷子仍停顿着,时间在那一刻静止。
单白等待着,心里怦怦直跳,快要跳出喉咙一般,却没有力气用力按住它的疯狂跳跃。
然而……他的筷子似乎只是停顿那么零点零一秒,时空的魔咒被打破,空气再次流通,他那技术极佳的用筷技术甚至没有碰触她分毫。
然而她的心里已经冰冷了,仿佛再也捂不回温了。
她重又闭上眼睛,轻轻的,露出一抹飘忽的微笑。
她不应该寄希望于这里任何人的……她是什么人?!凭什么指望仅有一面之缘的人能够帮助自己,违逆面前这些家世背景雄厚的少年?
她应该相信的,自己始终挣脱不开泥泞缠绕的命运,那么纠结,腐臭已然从骨头缝里透了出来,以前不承认,现在……总该明白过来了。
“啪”。
声音不大,然而那清脆的落筷声却令附近的殷夺和乐正骁心生警觉。
蔚年遇猛地站起身,眼神仍是不敢乱飞,颤抖着音调,低声道:“我……我吃不下去……先走了!”说罢,他转身便朝着门口踉踉跄跄地奔过去。
“站住——”
慢条斯理说出这句命令的,是端正跪坐在位子上的乐正骁。筷子轻放在一旁的支架上,毫无半点声息,他向着蔚年遇僵硬的背影说道:“阿年,希望你记住——如果此时此刻你出了这道门,那么日后学生会将剔除你的留席,剥夺所有你的特别权益,以后……能保护你的,可是只有无俦了。”
蔚年遇没有转身,稍嫌瘦削的肩膀微微颤着,却是冷声说道:“为什么……少我一个,你们不是仍可以尽情享乐吗?何必要我也参与这种……这种……”
“你想说什么?”乐正骁微微一笑,声调平常的好似在说“今天天气真好,是吧”,“认为这种活动没有人性?”
门口那身影猛地一震,之后却是不再抖了。
“嗬——”乐正骁低低笑了起来,“阿年,不要以为你就有多天真单纯!无俦再怎么维护你,总不可能护着你一辈子都这样无邪得发傻吧?看看无俦这些年来都带出个什么东西!——你以为,在这个斗兽场里,我们还都是正常人吗?——早就不是了!”
蔚年遇慢慢转过身,对着哑口无言的应无俦,一字一句问道:“无俦,我……求过你么?”
应无俦有些僵硬地摇头。
蔚年遇艰难一笑,“你也要……阻拦我吗?”
应无俦却不知此时该摇头点头。失去学生会光环下的庇佑,以阿年的性子来说,一定会被学院那些原本就看不惯他也能位列学生会席位的学生给欺负死的!可是……现在,又该怎么办?!
蔚年遇冷冷一笑,那模样居然有些不似平常那个胆小怯懦,毫无自己声音的少年。
“那么,无俦,我只求你……不要阻拦我!”蔚年遇如此说道。
应无俦垂下已然微微抬起的手臂,只觉那么无力。任何的言语在此时都只是苍白,说什么都是徒劳,都是枉然。
蔚年遇转过身,用力打开拉门,似是没有听到身后那个微弱颤抖的女声,仿佛蕴含最后一丝希望,轻喊了一句“蔚……”,拉门的手臂似乎抖了抖,却是毫不留恋地冲了出去。
单白闭上眼。看吧,这世上谁都是只顾着自己,而对于她来说,不也是同样的,惟有自己对自己最好么……
殷夺率先拍手笑道:“好了好了,都回神吧!不要因为一时的气氛而冷落面前的好菜啊!”
单白只觉脑子里迷迷糊糊的,有什么在叫嚣,有什么被死死压抑。
我是谁?
我为什么……会沦落如此悲惨的境地?!
全都想不出了……想不出了……
少女睁开迷蒙的眼。眼前晃动人影憧憧,只是那背光的身影渐渐拉长,黑色的不透光,影子似乎扭曲得越来越厉害,看起来……那么像令人惊惧的恶魔。
而她,正是那无辜被献祭的羔羊,有着最美妙的滋味口感,在魔鬼的刀叉下苟延存活。
“放了我……放过……我……”
那是谁细若游丝的呼救,也是多么不容易说出口的求饶。
可这个少女是如此令人垂涎,爱不释手,又怎么能轻易放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