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远离北华数千里之外的北方战场,硝烟弥漫,尸骸遍地。然而,这场喋血之战,还未结束!
北军的指挥战部里,秦海川、杨浮笙等北军高级将领均是满脸痛苦之色,如果不是要给外面将士做榜样,恐怕他们也早就泣不成声了!
另一面,一个被炸塌大半的战壕中。一张临时搭建的行军床上,躺着一个浑身失血的人,身上遍体鳞伤,最严重的是心口处的伤已是血肉模糊。
这条伤口很长,从心口以下一直延伸到肩膀上。没有经过处理的伤口就像一个血槽,狰狞的样子,任是龙少寒见惯了红伤的医生都不忍直视。
“季参谋长,督军现在需要及时手术。我建议火速送他离开这里,否则……”尽量往外渗血的伤口,身上干净的白大褂却沾染着尘土与鲜血。龙少寒带着的胶皮手套上都是殷红,手里的纱布不知换了几块。
“这里不能手术?少寒你要知道,现在是北军最后也是最关键的时候,督军他——”他不能离开,季君默没有完全说出口。毕竟他不想动摇军心。
“受伤的人太多,麻药已经分不过来。而且这里的医疗条件毕竟有限,若是万一——我们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晏北权身系数十万北军的姓名和整个北江十二省,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他就是死一万次也于事无补。
“我不怪任何人——”冰冷低沉的声音出自躺在床上的人,晏北权躺在行军床上,合体的军装套的军装被血浸透,染红。
“别耽搁时间了,不就是几片弹片,又不是没有过。少寒动手吧!”强扯动薄唇,晏北权冷声说道。失血太多,此刻男人脸色发白,就连唇上都没了血色。虚弱的气息,说出的话却依旧凌厉肯定。
“现在我不能离开,我要用这次受伤反败为胜,绝境重生——”不解释话意,他转头看向龙少寒,不容置疑地道:“现在除了你们两个,其他人都以为北军主帅晏北权已经死了。至于我会不会死,就要看你的了。不想我真的死,就快动手吧!”钻心的疼让这个铁血男儿,山一般男人,眉心拧在一起。额头布满紧密的汗珠,晏北权督促着龙少寒赶紧动手。
事关北军众将士,在晏北权看来,这点痛与之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拗不过他的强硬,龙少寒只能犹豫着准备手术。没有麻醉药品,没有消毒工具。就连医生助手,都是临时上阵的。季君默没想到,除了他这个拿枪的手有一天也会给人打下手,递镊子。
没有手术室,没有医疗器械,除了龙少寒这个如假包换的医生,能不能挺过去就要靠晏北权的意志力了!
手术的开始就像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那种冰冷的手术器具与血肉相接触,蚀骨的痛苦没有亲身体会过的是不会想象不到的。
手死死握着身下的单子,晏北权额头青筋暴露,身形紧绷,他感觉现在的自己像是紧绷着一根弦,那种折磨正在一点点拉紧那根弦。
就差一点,那根弦就‘嘣’断了。
而他要做的就是凭着意志力,坚持不让那根弦怔断。
几天前,北军与扶桑军队进行了一场血染沙场之战。晏北权独自一人带着十四师将士,和扶桑的十二集团军、十六集团军,打了一天一夜。
以少胜多,北军本是胜利在望,却不料被扶桑后援炮兵部队困住。
一番轰炸下来,北军的十四师损失惨重,情况紧急之下晏北权只能下令让十四师分散撤回北军阵地。
而他,也被扶桑炮弹击中,能不能挺过这一关还是个未知数。
除了季君默和龙少寒,其他人都以为晏北权早已经尸骨无存了,北军也正沉浸在一片悲伤,愤慨之中。
北华城——
晏北权生死不明,这一消息传来,不止督军府,就连整个北华城,甚至是北江十二省都如同惊天霹雳一般。
百姓们除了不相信,还是不相信。他是少有的爱国将领,他是从不搜刮民脂,欺压百姓的主帅。这样的军阀不多,他死了北江千千万万的百姓都不相信这个消息。
整个北江十二省都沉浸在悲伤之中!
督军府——
后院暖房中,一抹单薄的身影站在一簇簇木兰之间,她的淡雅比木兰更胜几分。
龙瑾瑜站在暖房,眼眸落在一株天目木兰上,良久都不曾离开,似是要把它看开花一般。
“小姐,古副署长来了……”小心翼翼开口,璃儿心疼的走到她身边扶着她坐下。
“若是为了那天遇袭的事,就让他进来吧!”顺从地坐下,女孩儿的目光无神,语气淡淡的,更有几分木纳甚至是呆滞。
“瑾瑜!他的事…我都知道了!你要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短短两天不见,她已经瘦的不成样子,除了高高凸起的腹部,几乎成了个纸片人。
看见这样的她,古临熙便觉得揪心的疼。他暗中许下过誓言,要护她一世无忧,祝她一生幸福。
可是现在,女孩儿这个样子,他真的怀疑嫁给晏北权是不是真的对了?!
“来了!坐吧!古副署长想问什么,直说无妨。”直白浅淡的语气,龙瑾瑜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龙瑾瑜你我之间一定要这么陌生?你救过我的命,我也救过你,你觉得有必要把我当成晏世坤对待么?”
北江码头她救了自己一命,从那一刻开始,这抹身影便深深心在了心里,再也挥之不去。如今她疏离清冷的语气,像是把自己当成了晏世坤。难道,自己在她眼里真的和晏世坤一样不堪吗?
微微抬了抬眸子,龙瑾瑜轻轻扫过那张清俊的面容,语气依旧。“那是以前的事,现在的我是督军夫人,是。一言一行,都关系着我丈夫的面子。古副署长若是没什么事的话,门在哪里,我身子不便就不送了!”古临熙没想到,一向温婉娴静的人,会变得这么冷漠。更没想到,她会对自己下逐客令。
“我不过是想来看看你,你又何必——晏北权的事现在已经传遍了北江,龙瑾瑜我知道你喜欢他,但是你得接受事实!”
清冷的眸光睨着女孩儿不足巴掌大的脸,古临熙跨步上前,双手紧紧握着那瘦弱的肩膀。他的力度不大,却还是让龙瑾瑜疼的眉心一皱。
“我还是那句话,就算不为你自己,还要为这个没出生的孩子想想吧?”孩子是她的弱点,听到古临熙提起孩子,龙瑾瑜下意识抬头,正好对上男子真挚的双眸。
看出她有一丝动容,古临熙欣喜地继续道:“他已经没了父亲,你不想他再没有母亲对么?瑾瑜为晏北权想想,如果你真的爱他,不管他在与不在,都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孩子。因为,这是他这世上唯一留给你的希望——”
同为男人,古临熙知道她和孩子在晏北权心里的位置。那个男人戎马一生,这个孩子是他唯一的骨血。相信,龙瑾瑜分得清孰轻孰重,如果她真的爱那个男人,就该知道怎么做!
“我言尽于此,怎么做是你的事。当初我答应你哥哥照顾你,可是你嫁给了他,不需要我的照顾了。现在我能做的,也只能让你看清事实!”龙瑾琰参军的时候,拜托他替自己照顾家人。可是,有晏北权在,龙家人又那里轮得到自己操心。如今晏北权生死不明,他这么做,就算是兑现答应龙瑾琰的承诺吧!
“璃儿……”古临熙走后,女孩儿在暖房想了很久,也哭了很久。最后当她走出暖房时说了一句话,让璃儿喜极而泣。
她说:“璃儿,我饿了……”她的确饿了,整整两天滴水未进,女孩儿本就身子弱,何况现在还要养活腹中胎儿。
离报纸发表晏北权生死不明的日子过去一个月,北华依旧还未接受这个现实。
步入二月,暖房中的花也开到了最后。摘掉一朵枯萎的木兰,龙瑾瑜将枯萎的花放入一个红色锦盒中。
“二月了,暖房里的花都败了。你还不打算回来么?还记得二月有什么日子么?”像是对人说,更像是自言自语。只有龙瑾瑜自己清楚,她是在思念他!
“人人都说你死了,尸骨无存。我不信,你说过定不负今生,你是督军,是一方主帅,是晏北权怎么能说话不算话……”语未毕,泪先落。晶莹的液体滴在花瓣上,晕开一片晶亮。
她不相信晏北权已经死了,这个信念支撑着她走过了这一个多月,连她自己都不敢回想,这一个多月是怎么熬过来的!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
龙少寒将晏北权从生死边缘拉回来,对外却没有公布晏北权还活着的消息。
经过一个多月的修养与蛰伏,北军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与扶桑进行最后的殊死搏斗。
北江指挥部,在北军将士的期待中,晏北权出现在众人面前。战前会议完毕,北军高官各就各位。
指挥部只留下了晏北权与他的几个生死兄弟,没了外人,自是没了拘束。
白眼睨着伤势为完全痊愈的男人,秦海川冷声开口:“晏北权,晏四爷你把我们骗得好苦啊!以为你死了,老子偷偷哭了几天几夜,你这家伙竟然——”
“秦师长,这不能全怪少爷。事出有因,情非得已。”萧放无论何时,都是无条件相信晏北权。虽然晏北权没提前告诉自己他的计划但是他更过意不去的事,少爷受伤时自己不在他身边。
“是啊!海川,青杉说的对……”
“你给我住嘴,季君默,他瞒着我们,你也瞒着我们,你要干嘛呀?还当不当我是兄弟?”声音清冷地打断季君默的话,秦海川气呼呼做到椅子上,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