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闭上眼,眉目冷凝。耳中传来的是外面轰隆的炮火声,连天不断,此起彼伏。
突然剧烈炮声在近处响起,就连指挥部的战壕都一阵震动。
指挥部内部,一阵摇晃,土块纷纷掉落,每个人的军装上都被掉落的尘土掩盖了颜色。
“少爷——”不顾自己的安慰,萧放首先做的就是为男人遮住尘土,然后派人去外面查探什么情况。
“督军!”其他人也有些慌了起来,急急出声道。
“无碍,青杉你告诉北军所有将士,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后退一步。包括主帅在内,临阵退缩者,杀无赦——”沉冷的说出这句话,男人从座位上缓缓起身整个人如同淬了冰,绝冷凌厉。
“督军——”杨浮笙启唇想再说什么,却在听到男人的话之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说“恢复山河日,捐躯分亦甘——你们所担心我都知道,就算没有援军,北军也一定会撑下去——”身处乱世,肩负重任。晏北权很清楚现在北军的处境。
前有敌军如狼似虎,后无援军势单力薄。想要在绝境之中杀出一条血路,绝处逢生,绝非易事!
他的一番话,让众人皆是一怔。
此时的指挥部外,夜也似乎被炮火和鲜血染红,寒月也像是看不下去残酷的战争而深深埋进云中。
沉寂冰冷的指挥部中,刚刚那一张张悲愤激动的气氛渐渐沉静下来。
“各位都是北军的老人,跟随着北军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你们心疼手下的兵,不想北军损失惨重的心情我能理解,因为我也是北军的人,北军将士也是我秦海川活命的兄弟——”秦海川清冷的声音打破最后一丝冷寂,秦大少浅浅一笑,不羁的扫过众人接着道:“我们是军人,大敌当前,我们若是只为了自己,何谈保家卫国?”
“我们的北军兄弟是人,那个军队的战士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将心比心,我觉得督军说得对。我秦海川誓死追随督军,与欺我同胞,霸我国土,的列强与扶桑战到底——”任谁也想不到,平日里放荡不羁的秦海川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皆是无言以对,面面相窥。
“晏家世袭将军,父亲教导我,守一方平安不算什么,守天下太平才是真正的大义。”
一步一踱走向指挥部出口处,晏北权将眼眸投向远处的高山,脸上依旧是一片深沉清冷之色。
晏家世袭武将,他的父亲晏擎天更是有名的巡远将军,从小受父亲熏陶,身为军人该做什么。后来投到北军麾下,老督军信任他,将北军交到他的手上,也是让他带着北军保百姓平安,平天下。
为了这大好河山不拱手让人,为了他从戎投军的初衷,也为了身后千千万万的百姓和亲人们,这次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哪怕是将身躯永远埋在这孤城河山之中……
北华——
明清时期的一座老宅中,一阵鸟叫声响起,那声音轻灵婉转,似少女的歌唱,却带着一丝凄美悲伤。
一女子正坐在二楼闺阁的窗边,用食物逗弄着笼中之鸟。
被鸟叫声引着,楚晏白提步上了二楼阁楼,在雕花倚栏边住了步。
“大哥——”看见楚晏白,楚晏蓝甜腻的叫了一声,小步跑到男子身边。
“那里来的鸟?叫声这般响亮。”轻点头应着,楚晏白对笼中鸟有几分感兴趣。
“别人送的,好听么?大哥可知道这是个什么鸟儿?”俏皮的说着,楚晏蓝故意考验着开口。
轻笑着看了她一眼,楚晏白不疾不徐道:“这叫黄鹂,古诗:两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中的‘黄鹂’指的就是它。它的叫声如歌唱,堪与百灵媲美。”楚晏白温润如玉,轻启檀口道。
“大哥真厉害,不仅会生意,还懂鸟儿呢!它呀就是只黄鹂。就像大哥说的,叫声真的很美!”带有兴奋地点头,楚晏蓝回身继续逗着那只黄鹂,纯美的笑在嘴角浮现。
“是美,可是……一种凄美,你有没有听出来那叫声流露出的悲伤……”凝视着黄鹂,楚晏白轻声道。
“哥,你这是怎么了…它不过是一只鸟,那里懂得什么悲伤,想多了……”
“鸟儿也是生命,你伤害了它它就会悲伤,好比人,你伤害了她,有的伤口一辈子都弥补不了——”听出了楚晏白话里有话,楚晏蓝身形一怔。拿在手里的鸟食掉落了一地,心里微微一慌。
“大哥这是何意?谁伤害了谁?谁又伤的难以愈合?”试探着开口询问,楚晏蓝不敢去看那双温润如水的眸子。
“蓝蓝,有些事我不想说,可是——”语气顿了顿,楚晏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是自己的亲妹妹,自父亲去世之后,楚家就剩他们兄妹相依为命。
他知道接下来的话会伤害到女孩儿,可是有些事必须说出来。
狠了狠心,楚晏白声音略显清冷地道:“昨天你见了谁?宫本雪子?你和她怎么会认识?她让你做什么?”一连串的问题让楚晏蓝眸光瞪大,不置信地看着一向温润的大哥,眼中瞬间浮起涟漪。
“大哥跟踪我?你怎么能……”她与宫本雪子认识的事除了蒋梦雅,北华城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昨天与宫本雪子的见面,却无意被楚晏白撞见。
楚晏白一向不喜欢那些扶桑强盗,更从晏北权那里知道了宫本雪子是驻北华特使,如今的北华商界楚家不过是个空壳子。金融大权大多都被宫本雪子掌握,整个商业界被她垄断,楚家都快被逼到绝路了。
想不到妹妹为什么会和宫本雪子认识,楚晏白觉得这一定不是巧合,她们之间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我没有跟踪你,我是无意看到的。蓝蓝你为什么会和她有接触?是她逼你的?是因为楚家还是晏北权——”想遍所有,楚晏白能想到宫本雪子控制楚晏蓝的筹码无非两个。一个是楚家商业,再一个就是晏北权!
宫本雪子是扶桑人,晏北权在扶桑留学期间,就是承蒙宫本雪子的父亲收留,所有他所能想到宫本雪子接近楚晏蓝的目的就是为了晏北权。
“不!不是的…大哥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和雪子小姐早就认识,你忘了我也是扶桑留学生,我们在扶桑就认识。昨天不过是巧遇,说了两句话而已……”她的话有真有假。她与宫本雪子是在扶桑认识的不错,但是她们不只是偶遇闲聊。
在扶桑期间,她就已经加入了宫本雪子的组织,成了她们的成员。
这次回国,也是受命回来潜伏的。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宫本雪子家就是收留晏北权的地方,楚晏蓝和宫本雪子认识的时候,晏北权已经回国了。
“你不用解释这些了!蓝蓝,我就问你一句话,凤公馆张大公子假死,被人调包。凤家千金和龙瑾瑜差点丢了命,以及后来龙瑾瑜一次次差点遇袭,和你有没有关系?”楚晏蓝喜欢晏北权,对龙瑾瑜怀恨嫉妒,借助宫本雪子的手除掉龙瑾瑜的事不是不可能发生。
深知自己这个妹妹的单纯只是表面,楚晏白不由得担心起来。
“没有,我说了,我和宫本雪子只是巧遇!”再一次重复她与宫本雪子的见面是巧遇,楚晏蓝语气十分笃定,丝毫没有说谎的愧疚感。
“而且我在扶桑认识她的时候表哥已经回国,我回国之后她虽然也来了北华,但是那只是巧合。我和她之间没有一点关系,大哥不信蓝蓝也没办法——”冷声说完,楚晏蓝转身准备离开。
在她转身的一瞬,楚晏白轻抿的薄唇浅浅的一笑。那笑容带着充斥着苦涩与无奈,男子道:“我信——你现在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不信你我还能信谁?”楚晏白面容清俊,整日操心楚家商业的事,让他脸色有些憔悴。
墨画般的眉目之间韵着淡然,抬手轻拍了拍女孩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大哥只是想告诉你,有些东西命里注定不是自己的,再争也没用。与其费尽心机手段,到头两败俱伤,害人害己,倒不如早早放手!也许放手之后,你能看到不一样的世界!别伤害无心与你为敌的人,她是最无辜的。听大哥的,纠缠不如释怀——”
纠缠不如释怀,说这话的时候,他眼里是真诚的光,他希望她能早点看开。
“我还有事,不陪你了,好好照顾这只失了自由的小鸟!”挂着笑容转身,却在别人看不见的时候,滑下一丝冰凉的液体。
初相见,他也曾被那抹倾国倾城的身影迷了眼。阳光下,她像一枝白玉木兰,清雅的气质纵观北华没有那个庸脂俗粉可比。只是他不是那个养花人,只要是她的选择,只要她幸福,他甘愿默默为她祝福。
那怕那个人永远也不会知道有一个人,离她咫尺,为她倾心……
“别去伤害她…大哥你指的是龙瑾瑜么?呵呵——”冷冷的笑容越来越深,任凭泪水划过脸颊,楚晏蓝也似是毫不知情。
她一把抓过鸟笼,清澈地双眸染上猩红,就连手指被鸟笼刺破也不觉疼痛。
“龙瑾瑜——为什么都是你?四表哥被你抢走了,就连大哥都为了你警告我,你到底有什么好?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狐媚子,让所有男人为你着迷?”
嘭——
声响在阁楼清晰传出,刚刚还被女子拿在手里的鸟笼下一刻被她狠狠掷出去,摔在倚栏杆上。
鲜血洒满一地,歌唱的黄鹂此时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是张着嘴,没一次闭合都是垂死前的挣扎,承载着痛苦。
“由我来结束你的痛苦吧!”不带一丝人情的从笼里拿出气若游丝的鸟儿,楚晏蓝素手暗暗用力,黄鹂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就断了气。
“就算不是我的东西,别人也休想抢走——”随着她的怒吼,鸟儿被她丢了出去。
才走到院子里的楚晏白还未跨出拱门,就看见了落在地上死鸟。
刚刚还在唱着凄美的歌声的黄鹂,此刻身上黄色的羽毛被染成红色,双眼紧紧闭上,隼微张。
“眨眼之间,你体会了天堂和地狱。那凄美的歌声是你预感到了结局还是为自己而唱……”从被人放在金丝笼里喂养,到被剥夺生命,残忍丢弃,黄鹂经历了天堂地狱。
楚晏白在心里痛心:蓝蓝,什么时候你竟变成了这个样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