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挨了十余巴掌,终于在她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老夫人抬了抬手,示意彪形大汉住手。好不容易喘口气,龙瑾瑜还未从惊魂中清醒,那方老夫人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把药给我灌下去——”话语毕,一边端着药碗的丫鬟立刻上前。
“不不——你们不可以伤害我的孩子,他是无辜的,不要不要”任凭她怎么挣扎,终究逃脱不了束缚。双臂被人死死扣住,钻心的痛从臂上传来,让她眼泪流的更厉害。
纵然如此,没有一个人同情自己的,有的只是冷眼相看。尤其是晏老夫人那双浑浊的双眸,里面好似涌满怒火,几乎要用眼神将女孩儿杀死。
“还不给我灌——”她再次开口,催促的语气,冰冷到了极致。没人敢违背她的意思,只能一点点靠近女孩儿。
“唔…不…唔……”下巴被人大力捏住,强制性地仰起头,看着越来越靠近的药碗,龙瑾瑜感觉自己仿佛看见了死神一般。
她拼命摇着头,澄澈的眸子中满是惊恐,想要逃,奈何只是奢望,这种情况下根本不给她一丝逃离的机会。
“四少奶奶对不起了”其中那个端着药的丫鬟走到强行将塞到女孩儿嘴边,强迫她喝下!
“唔……我不……”她想出声拒绝,可是一开口才发现,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反而给了灌药的可趁之机。
龙瑾瑜屏住呼吸,死死咬着牙,任凭红花的汤药顺着嘴角流下,打湿了衣裙也顾不得湿漉漉。现在的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孩子是无辜的,绝对不能在自己身上出一点事,她一定要坚持——
“唔…不唔……”尽管倒进嘴里的要被她用舌头尽力顶出来,却还是有少数流进了喉咙中。心里越发着急,如同百爪挠心。
虽然对她来说现在如同绝境,但是她从未想要放弃。就在两个仆人控制着她,丫鬟比她喝下红花之时。
女孩儿趁机放弃挣扎,给他们一种自己已经坚持不下去的错觉,趁着他们不注意,龙瑾瑜猛地抬头,让自己与喂自己喝药的丫鬟的头撞在一起。
女孩儿用尽了全身力气,被撞得丫鬟猛地后退几步,踉跄着坐在了地上。见此,那两个彪形大汉准备加大手里的力度,却还是晚了一步,借着自己灵活娇小的身体,龙瑾瑜很快地从他们手里挣脱。
“给我抓住她,快抓住她——”见她挣脱,老夫人大急,恨不得从睡榻上跳下来,伸手够到离自己不远的拐杖,朝着其中一个男仆人就丢了过去。
撕扯、挣扎、逃脱中,龙瑾瑜抓住机会,跑出了房间。但是那两个男人依旧跟在她的后面,像是不抓住她就不会罢休一般。
从晏老夫人到正门口,短短几十米的距离,对她来说就像一个世纪般漫长。逃过抄手游廊,龙瑾瑜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两个男人,只顾着看人家有木有追上来,没看路,脚下一空,整个人便实实在在摔倒在地上。
就在她努力爬起来,准备继续跑的时候,身后的两人已经追了上来。一人毫不客气的大力揪住女孩儿衣领,另一个人飞起一脚直接踹在龙瑾瑜的心口,剧烈的疼痛让女孩儿本就未干的泪水再次涌出。
“少奶奶这可是你不识抬举,你要是跑了,哥俩的小命可就不保了——”其中一人粗狂着声音说道,用力将女孩儿一把从地上扯起来,伸出大手便要打下去……
“住手——”冷冽的声音,让抬到半空的手停止,顺着声源看去,龙瑾瑜看见是老管家宏叔。
“宏叔救我……”女孩儿声音很小,几乎不可闻。但是从她的唇形看得出,她是在求救。女孩儿本就白皙的脸色此时更是白的毫无血色,仿佛透明的一般。
一双澄澈的眼睛里除了惊恐和绝望,再看不到一丝别的光芒。贝齿死死咬着唇瓣,娇嫩的脸颊上浮肿的高高的,离得近点还可以清晰的看出手指的印记。看到自己那一刻,女孩儿眼底闪过一瞬光芒,那是希望的光。宏叔知道她是想让自己救她,可是,一想到老夫人,他犹豫了!
自己在晏府做管家不下几十年,对晏家的事不说事事详细却也是清清楚楚。知道晏老夫人对龙家仇恨大,可是龙瑾瑜是无辜的,难道一场十几年前的灭门惨案,要让一个无辜的女孩儿来承受么?!
瞥了一眼管家宏叔,两个仆人不以为然。他们听的是老夫人的命令,其他人的话,又算得了什么呢!
“老管家,你最好别管闲事——”话里带着警告的意味,一人说着横在女孩儿前面。
宏叔深深看了女孩一眼,没有回答他们的话。只是提步一步一步走进他们,每一步都很沉稳,让人莫名有些害怕。
这样的宏叔,龙瑾瑜也是第一次看到。每一次看见宏叔,都是带着慈祥的笑容,像一个长辈一样。而今天,宏叔的冷冽与以往完全不同。
“你…宏叔你想做什么……”吞了吞口水,其中一个男人说道。尽管他们只听老夫人的,但是宏叔毕竟是府里的老人,得罪了他日子也不好过。
“宏叔……”已经沙哑的声音中带着哭腔,龙瑾瑜希望他能救自己,可是又怕宏叔为难。深墙大院中,每个人生存下来都不容易,她不想给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惹麻烦。
像是没听到他们的话一般,管家自始至终脸上都没有一丝表情。他踱步靠近,就在离女孩儿仅有三步之遥时,宏叔猛地扑到挡在女孩儿前面的男人,与他扭打在一起。
“四少奶奶你快走,快走吧!走——”一边和人扭打起来,管家一边大声喊道。
另一个人见到这一幕,想伸手去帮忙,却被龙瑾瑜突然挣脱。
获得自由的女孩儿看着地上花白头发的老人,心里有些不忍——
不敢耽误,龙瑾瑜朝着晏府老宅的大门口而去,一路上跌跌撞撞。几次眼前一黑,差点晕倒在地上。
泪水似是断线珍珠,被她洒在路上,眼前模糊一片,腹中一股股的疼痛传来。心里只有那个离开这里的念头在支撑着自己。
离开这里,不能让他们伤害到自己的孩子。自己是无辜的,孩子更是无辜的。
在艰难跨出晏府门槛一步之时,女孩儿终是坚持不下去,重重摔倒在地上。
身上的、手臂上的、脸上的痛已经让她麻木,现在的她心心念念的只有孩子,腹中越发明显的痛感,让她很担心那个还未谋面的孩子。
而她不知道,就在她几乎绝望的时候,一个漆黑的影子在眼前闪过。
马刺锃亮的军靴踩在晏府大门口的青石地上,晏北权眉心紧紧拧起,眸底冰冷无度,一步跨到地上的人身边,将她从地上捞起。
在看见脸之前,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希望这是个错觉。这个相似的身影不会是她。可是,当四目相对那一刻,男人呼吸一滞,心仿佛都停止了跳动般疼痛起来。
“傻丫头……你怎么会在这里……?”低沉绝冷的声音突兀的响起,龙瑾瑜几乎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看着那张在眸中放大的俊脸,是那么熟悉,却又有点不真实!
“督军……你终于回来了…快救救我们的…孩子……”晏北权回来,让她没有想到,确定这不是自己的幻觉之后,女孩儿再也抑制不住泪水的流淌,而心却慢慢安静下来,他回来了,一切就好了……
这样想着,心里仿佛有股暖意划过,让她渐渐安心,她想伸手抚上那张熟悉的面容,只是疲倦袭来,让她再也坚持不下去。手终是垂下去,虚弱地看着他……
她从不知道这个男人对自己有这么重要,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心里心心念念都是他。好像他能出现,能救她救孩子。然而尽管在心里怎么呼唤,龙瑾瑜都清楚他不会听到。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男人竟然真的出现了,他一定是听到了自己的呼唤……
见到男人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救救孩子。比起以前犹豫要不要留下这个孩子,她此刻才看清自己的真心。
她喜欢这个孩子,虽然从未谋面,但是她能感觉到他和自己血脉相连,息息相关。在刚才最无辜的时候,只要想起孩子的存在,她才有了坚持下去的信念。
“是,我回来了——谁干的?”男人肯定的回答着她,大手紧紧抱着她。
女孩儿面容憔悴,唇角还挂着殷红的血迹,他最喜欢的那一头长发此时也凌乱不堪。一身衣裙在挣扎时被扯得不像样子,身上还有伤口在隐隐往外渗着血,将衣服染红一片又一片,仿佛妖冶刺眼。
“谁做的?”没有得到答案,晏北权的声音又加重几分。环着女孩儿身子的大手紧握成拳,脸色冷到极致,像是下一秒就要把整个晏府拆了一般。
“是……老夫人……”虚弱地开口,龙瑾瑜诚实的说出几个字,让男人眸光一紧。
又是她,自己那个只会看不起自己的奶奶。上一次他曾警告过她,不允许她碰龙瑾瑜。没想到,她还敢趁自己不在北华,这么害龙瑾瑜,害他们的孩子。
有些事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妻子和孩子是这个男人现在的底线。他绝不容忍任何人伤害她们,哪怕是自己的奶奶——
“萧放——”
“在。”听到少爷冷沉的声音,一直蹙眉看着这一切的萧放立刻挺身道。
“回府——”咬着牙说出这两个字,晏北权抱着女孩儿从地上站起来。
在离开之时,他深深看了一眼那个写着‘晏府’二字的牌匾。
今天是他及时赶到,若是再晚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些,男人眸中再看不到一丝情义,有的只是冷酷与恨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