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府后院,最大的一处院落,就是晏老夫人的住处。
掀开门帘,映入眼帘的是那熟悉的佛龛,香火的味道进入鼻子,让女孩儿忍不住屏住呼吸,不过并没有多久,还是不得不适应下来。
晏老夫人吃斋念佛许多年,因为双腿失去活动能力,她自己好多年没有出过房间的门。
房间里除了很久不见阳光的味道,就是燃香的味道。
“姥姥,我回来了!”楚晏蓝声音甜美的叫了一声,跨进门槛,撒娇般跑到睡塌上的老人身边,依偎在在哪里。
“你这丫头——”老人带着沧桑的嗓音里满是宠溺的味道。
龙瑾瑜站在门口,愣在那里。与上次相比老人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多了些许沧桑感,这种沧桑感不是年龄所致,而是从心而致!
晏北权从小到大都很听她的话,从未违背过她的意思。而这次竟然将她的话没有放在心里,不仅拒绝了晏家和蒋家的联姻,还不顾反对娶了龙瑾瑜。
晏老夫人本来看到楚晏蓝是一脸慈祥,温和的笑容。无意的抬眸却看见了门口处那抹清丽的身体,脸色顺利黑了下来,那双本就不大的眼睛更是眯成一条缝。
“龙小姐?”眼眸睨着那张巴掌大的小脸,老人家嗓音微微嘶哑道。
“嗯,是晏老夫…奶…奶奶我……”
“不敢当——”女孩儿本来准备叫她一声奶奶,给她行个礼的,却被晏老夫人冷声打断。
老人家勾起一丝冷笑,将依赖在自己身边的楚晏蓝轻轻推开道:“龙小姐不进来是在等我这个老婆子请你进来吗?怕是要让龙小姐失望了!我这双腿早就废了——”她的话里夹杂着恶狠狠的态度,就像小时候听得童话故事中的狼外婆一般。
被人挤兑,如果是以前,龙瑾瑜肯定会眼眶一红,立刻流下眼泪。
可是现在她不会了,她已经被晏北权麻木了,不管晏老夫人让楚晏蓝将她请到这里,是有什么事等着她,她都做好了接受的准备。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女孩儿纯真的笑容甜美,那双澄澈见底的眸子里看不见任何污浊。一身清雅不华贵,素雅朴素的衣裙,裙摆处绣着碎花,一件水蓝色昵子外套将女孩儿的面容衬托的瓷白精致?。贝齿轻咬着下唇,龙瑾瑜走近几步开口道:“奶奶,瑾瑜是来给您请安的!”俯了俯身子,龙瑾瑜将礼仪做到无可挑剔。
而这一切落到晏老夫人眼里是那么可笑,让她不仅冷嘲出声:
“给我请安?龙小姐搞错了吧?你我晏龙两家是世仇,你给我请什么安?别说什么是我孙媳妇的话,我可没那么好糊弄,我还没老到那个地步……”像是提前知道女孩儿要说什么一般,晏老夫人开口将所有的话挡住。
唇角的笑意加深,龙瑾瑜并没有被人看穿心思的尴尬,反而极其淡定的笑着,顺着她的话道:“奶奶这是哪得话,我就是您的孙媳妇啊!我和督军拜了堂,是他明媒正娶进督军府的,难道奶奶你还不认不成?”
“对,我不认——”老夫人冷喝一声,胸口起伏的厉害,狭长的眼睛如果可以的话,似是要射出冰刀一般看着女孩儿。
“龙家丫头,我告诉你,今天是我让蓝蓝专门请你来的——”她故意咬重那个请字,疏离的态度再明显不过。
“晏世杰娶了你,不过也是为了报复十多年前的仇恨而已,你以为他是真的看上你了么?呵呵可笑——”她一直以为,她很了解晏北权,因为从小到大晏北权都是按照她的设定长大的,除了听她的话,别无选择。
没想到,这次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还是这么一个黄毛丫头公然跟自己叫板!她觉得晏北权简直是疯了,才会娶了这么个女人。
而龙瑾瑜又何尝不知她的意思,但是,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开弓没有回头箭,这场假戏必须真做下去。
不管晏老夫人说什么,她都不会在意,为了家人,为了不惹事生非,她都一笑而过。
“龙家丫头你为何不说话?不会是晏北权没告诉你这些吧?还是是他强迫你嫁给他,他到底拿着你什么样的把柄,能让你不怕死的嫁给他?”
“老夫人你说笑了。结婚本来就是两个人你情我愿的事,又何来强迫一说呢?”龙瑾瑜嘴上不承认,心里却是很佩服这个老夫人对自家孙儿的了解。猜到了,晏北权会用胁迫这一招。
“那就你根本不喜欢他,嫁给他也不过是为了他的权势,贪图富贵,不惜嫁给一个仇人,不惜受他的折磨——”说到仇人,晏老夫人恨不得站起来从塌上扑过来,那种恨意让人不寒而栗。
“姥姥您别生气,别生气!”楚晏蓝帮她顺着背,瞥向龙瑾瑜眸光像是恨不得把她撕碎了一样。晏老夫人一身深蓝色绸缎做的后清衣裙,脑袋后面梳着一个蜗牛髻,干枯的双手上带着一对龙凤镯,一手指着龙瑾瑜质问道,一手拍的桌子啪啪作响。
“是又怎么样呢?据我所知,晏老夫人年轻时娘家也不富裕,不照样嫁给了当时四九城里最有权有势的大户,晏府吗?督军的母亲是戏子出身,督军的父亲不是照样只爱她一个?瑾瑜出身小门小户,想嫁个好人家,不受柴米油盐之苦这有错?瑾瑜虽然穷却从未做过有违良心的事,婚事由始至终都是督军一手包办,我又何错之有?”女孩儿倔强的声音不大,却不容置疑。
一时让老夫人与楚晏蓝语塞,晏老夫人更是被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胸口急剧起伏,浑浊的眸光里布着血丝。
“姥姥——姥姥你没事吧?”楚晏蓝一时有些慌了神,连忙给老人顺着背部和心口。
她这样龙瑾瑜不是第一次见,上一次就是这样,晏北权也没有太着急,可见这已经是老毛病了。龙瑾瑜好歹是学过医的,从开始进到这个房间,她就开始打量这个房间里的一切,包括晏老夫人的一举一动,脸上每一个表情。
晏老夫人有多年的哮喘病,而且这些年来积劳成疾,落下的病根不少,只要逢阴天下雨或者着急上火,她就会这样。虽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都不是容易除根之症。更何况,依她看,老人家的病在心里,最大的病灶是心病!
这个想要治好,怕是神医也束手无策。
“晏老夫人——”照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因呼吸困难昏厥,甚至威胁生命。
龙瑾瑜唤了一声,急忙上前一步纤若无骨的柔夷抓起老人枯瘦的双手,看着她越发苍白之中泛着紫色的脸色,龙瑾瑜急道:“快去找大夫——”楚晏蓝顾不得多想,老夫人是她的姥姥,与她的关系比自己和父亲的关系都好,她不想老人家出一点事。所以一听龙瑾瑜的话,小姑娘立马跑了出去。
将楚晏蓝支走,龙瑾瑜秀眉轻轻蹙起,平静轻缓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别再装了,她已经出去了!”被人戳破,晏老夫人尴尬,反而冷笑一声:“你倒是聪明,我那傻外孙女……”楚晏蓝并不是傻,而是关心则乱,她在乎这个姥姥,不然也不会看不出来。
“……老夫人想说什么就请直说吧!瑾瑜不会拐弯抹角,所以也不喜欢别人拐弯抹角。”
满是皱纹的嘴角上扬一个冷冷的弧度,老夫人胸口虽然起伏很大,却也没有刚才那么严重。她是故意把楚晏蓝支走的,为的是接下来的话,除了龙瑾瑜她不想第二个人听到。
“好……龙瑾瑜,你的确很聪明,不愧是晏北权看中的女人——”
“咳咳……但是我要告诉你……”说到这里,她突然语气变得凌厉起来,眼眸狠戾如寒冰地看着女孩儿。
“不管你是不是为了晏北权的权势,你都只不过是他用来报复的工具,而他是我晏家报仇的工具——哈哈哈……”她的话让龙瑾瑜很意外,她竟然大方承认晏北权只是她复仇的工具,她将亲情置于何地?
“我不是……我是一个人有血有肉的人,晏北权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是我绝不会让他,让你们伤害我的家人,永远不会……”
“那可由不得你——”晏老夫人像是失去理智一般,睁大眼睛死死盯着她,冷声道。
“晏北权是你孙子呀!你怎么能这个样子,你还有人情味吗?难道你养大他,只是为了做你的工具吗?”龙瑾瑜缓缓摇头,难以置信的问。这个看上去慈祥的老人究竟有着一颗怎样的心,可以如此狠毒!却不知,接下来她的话,更让女孩儿不可思议。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养一个野种?不是为了给我儿子报仇,重新光耀我晏家门楣,我早就掐死他了——”野种二字一出来,如一个般在龙瑾瑜耳朵中炸响。她说晏北权是野种,难道晏北权不姓晏,不是晏家的人?
“你以为呢?他那个戏子娘还没过门就怀上了他,带着这个野种嫁进我晏家,要不是看在擎天的份上,我早就毁了她们娘俩了!何必让他丢人现眼,让晏家列祖列宗蒙羞——”老夫人的话,一遍又一遍在龙瑾瑜耳边响起,晏北权不是晏家之后?,她的母亲在嫁进晏府之前就已经怀上了晏北权。
怪不得老夫人不得见晏北权,怪不得这个奶奶一直从未拿他当人看,从来都只是把他当做为儿子报仇的工具。
想到这些,龙瑾瑜反而有些同情,甚至是可怜那个男人,表面是风光的三军统帅,实际连晏擎天是不是自己的父亲都不知道。
晏老夫人告诉她,晏北权并不知道这件事?,之所以告诉自己,是因为晏北权违抗她的命令,她已经决定放弃晏北权这颗棋子,以后不管是晏北权还是龙家人,都是晏府的仇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