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红灯已经亮了整整五个小时,护士们进进出出,紧张的情绪缠绕着等候在手术室外的每一个人。
“怎么这么久,怎么会这么久?产检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关王绯焦急地问道。
“阿绯,嘘——”江上宇轻轻揽住她的腰,指了指站在前方,犹如雕塑般一动不动站着的男人。除了跟医生的简短交流,他几乎一句话也不多说,只是看着手术室的门,看到地老天荒。
“远靳哥哥,你不要太担心,明镜姐是个有福气的人,不会有事的。”侯意轻轻拉了拉侯远靳的袖子。
侯远靳浓眉拧起,良久,才轻轻动了动嘴唇:“她当然不会有事,她知道,倘若她出了事,我也……
话音未落,只听一阵清脆的婴儿啼哭声,众人全都激动地站了起来:“生了!生了!”
“砰”的一声,手术门开了,一个护士满面笑容走了出来:“恭喜侯少,是个男孩,现在已经移到保温室,待观察无恙后,再交给家人看护。”
侯远靳冷肃的面终于破冰:“好,太好了……我妻子呢?”
“侯夫人麽,已经出来了。”护士朝后一指,只见阮明镜躺在床上,被一群医护推了出来。她面容疲倦,唇色苍白,眼睛微微闭着,柔弱异常。
侯远靳心中一疼,大跨步走上前,抓住了床上的竖杆,一步步跟着走:“小镜,小镜。”
他温柔地叫着她的名字,掩饰不住的心疼和颤抖。
小镜,你醒醒,看看我……
阮明镜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人大卸八块,又被左右翻面油炸煎熟,疼得死过去活过来,全身都在叫嚣着疼痛。
听到侯远靳的声音,她微微睁开眼,眼前是急速移动的医院天花板和晃荡的药水瓶,再后来,她看到了那张俊美熟悉的面容,焦急而又担忧的看着自己。还有阿绯,江上,小意,小孟……真好,大家都在,她的心中涌过温暖的幸福。
“小镜,你怎么样?”
她本来很坚强的,一听侯远靳这样问,不由得委屈起来:“远靳……我疼……”
侯远靳听着明镜叫疼,心里好像被谁用大锤击打:“小镜,不疼,很快就不疼了,我帮你揉揉……”可是她全身都插着管子,没有可以揉的地方,这个一向霸道的男人,竟然手足无措起来。
她本来想笑的,不知怎么却突然落下泪来:“远靳,我为你生了个孩子……”
那个男人眼眶一红,握住她细弱的手腕,头微微侧过去,好一会儿才回过来。
他深深看入她的眼睛:“我爱你,小镜。”
很快到了观察室门口,护士拦住侯远靳:“侯少,这是无菌室,请您止步。”
纵然有千万不舍,为了阮明镜的身体着想,侯远靳还是不得不控制自己。
“远靳,那么,一会儿见了。”阮明镜忍住泪水,伸出还扎着针头的右手,紧紧握了握侯远靳的手。
侯远靳反手握着她的手:“也好,你累了,好好休息,等你醒了就能看到我了。”
阮明镜的眼皮越来越重,视线也越来越模糊:“等我醒了……”
护士关上门,为她注射了药水。
她越来越困,再也支撑不住,堕入沉沉的黑暗中,沉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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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生孩子时吃了苦头,但阮明镜毕竟年轻,医生说住几天院观察一下就可以回去了。
在她休养期间,侯远靳包下了医院整整一层楼单独住,每个角落都安排了人,并装上三倍的摄像头监视,每隔十米设一个关卡,别说陌生人,就算是一只蚊子也别想飞过去。
关王绯和金知莲每天都会煲汤带来给她喝,补养身体,她喝得太多,都快喝吐了。
“唔,我不要喝了……”阮明镜用纸巾捂住鼻子,推开金知莲手中的保温盒。
“这可是上好的枸杞乌鸡汤,我熬了好久,你才喝一碗就不喝了,这怎么行呢?听话,多喝一点,对身体有好处。”
“可是味道好怪,有一股药味,一点也不像汤,我不想喝。”阮明镜苦着小脸,摇了摇头。
金知莲怎么说她都不肯喝,只好递了个眼色给关王绯,关王绯长眉一挑,端着汤走到她面前“明镜,我把宝宝丢给江上带,只为了给你熬汤喝,你不仅不感激,还推三阻四的,有点药味怎么了,放中药好得快,你别磨叽,快给我喝了,别逼我动手!”
“不要!”
“阮明镜!”关王绯快动气了,挽起袖子,一手拿碗一手压着她的手:“别逼我灌你!”
“救命呀,远靳救我……”
“侯少今天去商会谈判,我特意打听过,你就别幻想他会来救你,乖乖给我喝!”
阮明镜双眼含泪:“唔,我不要……”
“咔——”门开了,侯远靳走了进来,看见这幅场景,不由得好笑:“这是干什么?”
看到救星登场,瑟瑟发抖的阮明镜立刻张开了双臂,可怜兮兮叫道:“远靳,快救我!阿绯逼我喝奇怪的东西。”
“什么奇怪的东西,这是枸杞乌鸡汤!”
阮明镜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是你自己都不愿喝!”
“我!”关王绯气结,“这汤里放了中药,我是正常人,能乱吃药麽?!”
“反正我不管,我不喝……”
金知莲笑着对侯远靳道:“哎,我们拿明镜没办法了,还是交给你吧。”
侯远靳微微一笑:“辛苦您了。”
他走到床前,顺手接过关王绯手里的碗,微笑示意,关王绯走开,他坐了下来,用汤勺舀了舀,果然闻到了药味。
阮明镜警惕地看着侯远靳。
“小镜,你真不爱喝,那我们就不喝。”侯远靳微笑着把汤放到一边,将她额边的发拨到耳后,轻抚她的脸。
阮明镜心情顿时放松,像得到主人爱抚的宠物一般,舒适地蹭了蹭:“远靳,还是你对我好。”她又想起了什么:“对了,阿绯不是说你今天去商会了麽,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挂念你和宝宝,就提前回来了。”
“宝宝怎么样,他们还是不让看吗?”说到宝宝,阮明镜本来舒展的眉又涌上淡淡的忧愁。
宝宝虽然是足月生的,但是因为她孕期经历太多波折,安胎并未到位,导致宝宝身体有些虚弱,需要在观察室里观察一个月,而且为了防止感染,至今还只是让家人在玻璃室外看,不让接触。
“医生说宝宝近期观察很健康,很快能出观察室。只是我让他们推迟几天……”
“为什么推迟?”阮明镜一下子紧张起来。
“因为你。”侯远靳望着她仍然有些苍白的脸,斟酌着语气道:“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又不爱喝补汤补药,我想等你养的差不多了,再接孩子出来,这样也不会累到你……”
“不不不,我身体很好,远靳,你不要推迟接宝宝的日子好不好……”
侯远靳没说话,眼光有意无意闪过放在一旁的补汤。
阮明镜顺着他的目光一看,顿时下了决心:“好,为了早点见到宝宝,我喝!”
她一手捏鼻,一手端汤,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喝到最后一口,她丢开碗,鼓着腮帮子,慢慢吞咽,然后张开小嘴呼气:“啊,好苦好苦!”
那种带着药味的苦就像深入骨髓,顺着神经末梢传遍全身,她忍不住颤抖起来,手紧紧捏着枕头,小脸皱巴巴的。
一只大手揽她入怀。
“远靳,呜呜呜……”阮明镜真的好委屈,伏在他怀里泪水涟涟。
侯远靳何尝不心疼。
他不愿看着阮明镜吃苦,可是这种苦他不能代吃。小镜怀孕时就遭遇太多痛苦,倘若那时候她有一个安定的环境养胎,如今一家人又怎么会可相见却不可团聚呢?小镜产子后,还有不少人打她们母子的主意,千方百计混入医院,意图不轨。
想到这里,他更加要早点把那些人渣千刀万剐。
强忍心疼,侯远靳轻声安慰着她,剥开一瓣清甜的橘子塞入她的口中,缓解不少苦味。
“还苦吗?”
“不苦了。”
“那眉头怎么还皱着?”侯远靳伸出食指,点在她的眉心。
阮明镜不语,然后默默道:“远靳,我想回家了。”
“你身体还没养好……”
阮明镜咬住小唇,扭过头去,又被侯远靳托着下巴抬起。
“好了,我知道你不喜欢待在医院,不过我答应你,三天后一定带你和宝宝回家,好不好?”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哼,你无时无刻不再骗我!”
“哦?那你说说看!我骗了你什么?是骗了你的身,还是骗了你的心?”
“你!”
“好了,别咬唇了,再咬就破了。”
“我偏要咬,我就要咬,我……呜呜……”
炙热的唇舌交缠,堵住那喷薄欲出的娇俏……
躲在房外偷听的关王绯忽然直起身体,尴尬地揉了揉耳朵,坐在对面椅子上的金知莲见了,问道:“关小姐,怎么了?”
“哦,没什么,没什么,呵呵。”关王绯恨自己为什么要偷听。
小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走廊上,悄无声息的,吓了关王绯一跳:“小孟,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他正要敲门,关王绯连忙拦住他:“你干什么?”
小孟淡淡看了她一眼:“我找侯少。”
“紧急吗?不紧急你过十分钟再来。”
小孟不解地看着她。
关王绯咳嗽两声:“明镜在闹脾气呢。”
小孟看了看门内,没有说什么,默默收回敲门的手,向后退了两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