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夫人忽然间决定要回大陆,理由是公司还有些事要处理,至于宝贝……一通电话马上有三姑六婶搭快船驶来,不过两个多小时即到医院。
小田不置可否,腿长在别人身上,要去哪里她管不着,她要管好的只是自己罢了。
船在海上驶到半途,尚治的电话追来了:“小田,你走了吗?因为我妈找过你……”
小田强言欢笑:“尚治,不关伯母的事。马上要开学了,我也差不多是时候回去温哥华准备功课。”
“你真的不……”那个湿润如玉的男子,嗓音低低的,喉间竟然有些哽咽。
小田觉得自己很坏!
被宁夫人收养了,所以学会了她的无情!
此该,李尚治该对她如何失望啊!
他对她那么好,为她做了那么多事,而她……
宁小田情愿被他骂几句,心里才会好受些。
可是,尚治什么难听的话都没说,他只是压抑了自己情绪的波动,反而关切的叮嘱她:“回温哥华也好,离宁夫人远一点。还有……小心照顾好自己,多吃点,别再消瘦了。”
小田一一应了,不知不觉泪水压眶而出。
最后,尚治说:“如果什么时候想回来,我说过……我会一直在这里。小田,我总是等着你的!”
她再也忍不住,眼水哗哗的流。哪怕双手用力捂住了面孔,泪水仍旧滴湿了衣襟。
原来,她的泪没有干涸!
原来,她这么无情!
宁夫上自上船后一直在假寐,小田一举一动都落在眼底,只不过,她并不急于安慰这个孩子。
生活并不相信眼泪!
经历过如此多的挫败,宁小田似乎还不明白这个道理,这一点令她非常失望。
想要得到幸福唯有足够强大!
宁小田被了十八年,仍然不算聪明。若是脑子够用,就应该醒悟……对于女人来说,眼泪可以是武器,但不能是脆弱!
她眯眼看着小田捂着眼俯身无声哭泣,耸动瘦弱的双肩,身体甚至因为压抑而不停颤抖,脸上浮起冷笑,心里暗暗骂了句:“自讨苦吃!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可不是自讨苦吃!
若忠心耿耿呆在自己身边,若当年照自己规划的人生道路走下去,一定比现在轻松的多。
可惜,世界上根本没有忠诚两个字,养了十八年,训练了十八年,那个看起来打不还口,骂不还嘴,向来乖乖听话的养女,居然不过一朝,就胆大包天自己找了个男人嫁掉,又吵着要跟自己脱离关系。翅膀硬了就像飞?!事实证明……想飞多高,就跌多深!
哭吧!
哭完之后快点警醒起来!
人生是什么?
人生不过就是金钱、权利!
要想好好活下去,就得拿出一定的魄力和手段!小田……妈咪的计划要成功,还要你出力!
她不是对小田没有期望!
只不过小田……达不到她的期望!
小田去洗手间做了简单梳洗,补了补哭花的妆容,虽然面上已经干干净净,布满血丝的眼里还有掩饰不住哭过的痕迹。小田从包里找出黑镜戴上,外人看来不过是持着容貌生骄,表情生硬的年青女子。现在社会上这样的人常见,少她一个不少,多她一个更没什么了不起。
小田回到座位,宁夫人才刚刚睡醒:“哎呀,怎么一觉睡到泊岸,看来真是年纪居了,精力越来越不济!”
小田不答理她,强忍着晕船和离别尚治的双重的不适,上岸后也不让她开车送,自己搭船回宿舍,大量喝水,又放热水冲凉,调整好状态后第一件事便打电话向航空公司nfir回温哥华的机位。
凌锜君说的对:她与他们相比,只不过是狐狸与稚鸡。
留在这里,只会令更多无辜的人爱伤。
她不愿意再看见宁宝贝遭遇意外。
她不愿意再让尚治难过。
她给不到他们关怀与帮助,带来的只有伤心和难过!
也许,她终是要回到这一片土地,但至少……那是两年后的事。她玩不过他们,唯有希望岁月蹉跎了青春,时光抹花了容颜,只待一些皆成往事。
不过,一切只是她的想像,世事自有它的轨迹。
她……还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狐狸又怎肯放过稚鸡?!
电话响,安娜说:“小田,老板叫你回来销假!”
小田诧异:“他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安娜沉默了五秒:“宁夫人打电话过来告诉他的,现在老板正在大发雷震,你最好马上就回来。”
小田有些谔然,电话刚挂断,凌锜君的电话追到:“你搞什么鬼?在宿舍呆着,我十五分钟后到你楼下。”
凌锜君在电话那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宁小田,你给我听着,乖乖在那里等,否则……我会让你好看!”
也是宁夫人告的密?!
她这是唱哪一出,演哪一幕?!
即想巴结着李家,又将澳门之事告诉寇凤鸣凌锜君。
点燃滔天醋火,对她有什么好处?
宁小田百思不得其解,明明知道背后隐藏着阴谋,却不知她耍得什么花招。
正在发呆,安娜的电话又来了:“小田,你怎么还没出门?你再不来,36楼快要被拆掉了!”
她无法想像温和如寇凤鸣,怎样的怒火才能拆掉36楼。但安娜的电话提醒她,还等在这里干吗?难道真要承受两个男人的怒火?
毛先生说过什么来这?
“敌进我退?!”
打不过便跑这一招足以开疆拓土,她一个弱女子借来用用,自然也不算懦弱。
明白这个道理,懂得避一时之风头火势,是很大的进步!
小田自沙发一跃而起,飞速进房里换了套衣服,拿起手袋,提着鞋子……冲出大门!
临出门口,她想到了什么,从手袋掏出手机扔在沙发上,然后才重重关上门。
电梯,该死的电梯!
为什么偏偏选这时候单梯维修,四十几层的大厦共用同一个电梯,几乎层层都在停!
小田焦急看表……离十五钟还有少量的时间。
又急又燥,结果满头大汗!
原来……很怕见到凌锜君。不知为什么,她的心里有罪恶感!总觉得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什么令她如此愧疚?
她说不清楚。
电梯总算到了,她长舒了一口气。故意不带手机,她只需要找个地方避过风头,有什么事,等他下了火再说。
谁知电梯门开后,她刚走出大堂,便看见那台夸张的红色跑车,还有……粉红色的t恤,除了他还有谁将如此风骚的颜色穿得理所当然!
可以想像,一路狂飚的车速,来得比预期更快!
不管凌锜君有没有看见自己,没有羊羔主动送上门给屠夫宰的道理。她低头沿着墙壁快走,只要走多几步就是出租车停靠站,她大可跳上出租车扬长而去。反正手机扔在宿舍里,他实在不高兴,可以把宿舍给砸了!
“你要去哪里!”
粉红色身影冲到她面前,一把拖住还想向前冲的宁小田。
“我……我……”宁小田不知是走得急还是心虚紧张,居然“我”了半天也没想好借口。
“怎么,做错事就想跑?”
“我哪有做错事?放开……安娜刚刚打电话叫我回公司上班!”她自以为找到绝佳的理由,但话说出来立即知错,面前的男人一直都非常非常介意她在前夫公司工作。
宁小田不提还好,一提回寇氏这件事,凌锜君动了真怒,一把将她推在墙上,伸出一条长腿挡住了她的去路:“别再t跟我提回寇氏的事!你跟他玩完了……”
小田不敢火上浇油,像个柔顺的小媳妇,低眉顺眼小声回答:“我知道,但也要做完辞职前这十几天啊,不然……”
原来已经辞了职,凌锜君心情稍有好转,但并不打算就此作罢。这两年将她宠得不知天高地厚,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里,是时候该让她晓以道理,回报自己付出的热情!
狭长的凤眼仍旧瞪着她不放,像是要将她看穿看透:“那李尚治呢……你怎么解释?你给了他什么暗示,又或者是承诺?他自己家的事自己心里早有数,两年前已经明确表示不会“参战”;如果不是你变相给了他什么鼓励,他怎么可能又来招惹你?”
原来男人们之间早有默契。
小田愕然,刚刚拢口还带着血的伤,又一次痛彻入心。
可他不打算姑息,对危险的敏感度让他察觉,放手只会令她愈行愈远。
凌锜君恶狠狠的步步进逼,将宁小田所有的委曲瞬间翻江倒海涌上脑来:“我跟他的事,没必要告诉你?你惹是……”
凌锜君脾气大,但不代表他不理智,绝决的话不待她说出口,已被打断:“好!即然不想提起他,那就来算算我俩的账。两年多了,就算是块石头也该在怀里捂热了,你今天倒是给个说法,我跟你……算是什么?”
算是什么?
身材颀长的凌锜君,长得眉含风流眼含情,扔到哪里都不缺少女人注意。可是他硬生生浪费了多情名义,无数次往返加拿大,怕触及她伤心,还对情事晦之莫深。默默一等就是两年多的情谊,教她如何开口说拒绝?!
凌锜君不满意她眼神闪闪烁烁,悄无声挪了挪身体,低下头轻轻嗅着小田刚刚沐浴后的清新。这一动,等于将宁小田紧个身体圈在怀里,温度立马升高两度,古龙水混合着男人独有的阳刚之气,将她团团包围。
爱情是化学反应,产生的因素……气味占据大部分。
小田与尚志,动之以情守之以礼,最亲密的程度不过是拉拉手,还有跳舞时拥抱的程度。可凌锜君不同,他是情场老手,一有机会就借故亲近,没有机会则制造机会。所以……抱也抱过,亲也亲过,同床共眠也睡过,除了没有做那会事儿……当然,小田不愿意,如果愿意的话他更不会浪费。
喜欢的异性,往往贪恋对方身上的气味。
男人躯体间狭窄空间,刻意营造出极度危险氛围;无孔不入熟悉的淡淡馨香,霸道地弥漫在周围,充斥着她的人生!
难怪说再聪明的女人,一谈感情便变笨,小田只觉得自己脑袋快要当机。
美人当前……他只觉口干舌燥,既然语言表达不清楚,不妨用行动说明。
柔嫩的樱唇,虎视已久。此时不吻,更待何时?
小田心中有愧,被他多追问几句,加上身体气味的攻势,正在头晕脑涨低着头设想如何脱身之际。没想到就没这个色狼给吻住了,她想说:“好好说话,干吗动手……唔唔……”
对方舌头趁机伸了进去,能发出的只是吱吱唔唔,一双粉拳被握紧在怀,用力挣扎怎么看都像欲拒还迎,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的身体,姿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街头上演的一幕,全部落入驾驶座前漆黑眼里,他手里还紧紧捏着“嘟……嘟……”无人接听的手机,指节泛起灰白的颜色,强悍的力道像是要将电话捏碎为止。
不知过了多久,望着仍在纠缠的俊俏男女,他脸上异样浮起了微笑,笑的如三月的微风轻轻拂动杨柳,无边无际的看不到底的温柔……
“小田,你只能是我的。如果你不明白,我唯有费些手段!”
“天使南岸”捐助的山区学校里有个孩子得了癌症,何鹏特地为这件事跑了一趟,将沿途的所见所闻用dv摄录后放上网页。
孩子已经接到县城医院做过几次化疗,小小身体被病魔折磨得只剩下皮包着骨头,头发也掉的稀稀疏疏,漠无表情躺在白色的病榻上,接过何鹏递过的牛奶,勉强用方言说了几句感谢的话。
本来已经接受现实的母亲,被触动心里痛苦,顿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尽管何鹏一行人再三保证,所有治疗的费用都由“天使南岸”承担,仍然止不住母亲的痛哭。
他们探访了这个贫困的家庭,搭三轮车走到大路的尽头,再徒步近乎十公里。何鹏当晚下榻在孩子的家里,那是一间木头搭建在半山腰上的房子,周围耕种了几块土壤贫脊的土地,晕黄暗淡的灯光,被烟熏黑的四壁,仅有的几样家俱,蚊虫肆无忌惮在屋里飞来飞去,不时还能看见爬过一只老鼠。
孩子的父亲外出务工,留下了年迈的爷爷奶奶,已经接近七十岁的高龄仍旧要下田务农,见到有客人来,杀了家里仅有的一只生蛋母鸡,连米一起煮了,吃得滋滋有味。孩子的妈妈说,上一次杀鸡是春节的事,在这个家里已经算是最尊贵的待客之道,平时通常裹腹的都是土豆和番薯。老人劝他们多吃一点,何鹏和同来的两个朋友却明显食不下咽,暗暗转身抹了眼泪。
晚上的山区,一片漆黑,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家里仅有两张床,三个大男孩共挤一张,辗转反侧。就在这张床上,原本不愿踏足商界的何鹏,做出开公司的决定,他回城以后立即写了份计划书,随着dv发布在的网上,这些“富二代”意识到信赖家里提供的金钱是有限的,他决心将公司的30,盈利用于慈善事业,倡议“天使南岸”的二十八位成员集资做为公司的启动金,或者直接参与公司的运营。
小田没有钱,打零工和奖学金的那丁点儿收入,常常令她捉襟见肘。淌着眼泪看完网上的简表,她翻出了随身带着的一个锦盒,里面装着结婚时姑母送的一条手链,还有外婆临终留下的一只手镯,这是她身边仅有的贵重之物,变卖了四万多块再湊上刚发的薪水,五万块整汇到了何鹏的户头。
她当然猜不到区区五万块对于将来有多么远大的意义,但人生往往就是这样……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此时的因是将来的果!
不过,将来的事还没发生,现在……她只能靠公司休息室的免费泡面过日子。但难得的是,除了凌锜君死缠烂打,几乎完全听不到寇凤鸣和宁夫人的声音!
进入酷暑,天气闷热而宁静。
一周的过份宁静,不知是因为风暴刚过,还是狂风骤雨将至。
小田接到宁浩然的电话才得知宝贝回来几天了,也许恼了她好几次不告而别,回来特地不跟她联系,憋了几天还是忍不住,叫浩然打电话来请她参加party。
浩然说:“来吧,让她消消气。”
小田想了想……宝贝爱热闹,何必扫她兴!
上流社会总是有开不完的party,这次的主题是庆祝宝贝腿伤痊愈,凌夫人亲自操刀,遍请城中富家子弟。坊间传闻……是为侄女选婿。
去年大家还在猜测中国的股市会不会重现1000点的谷底,结果几个月时间,全世界又再瞩目a股,大量的资金流入,将股市再次炒上高峰,3400点的调头,创业板也好、大小非也好、基金疯狂建仓,散户们拼命将储蓄搬入股市,企业圈线的决心愈演愈烈。只要借到这次的东风,宁家的财富毫无疑问会立马翻个数倍。可惜,宁氏的财务核算通不过证监会的预审。
她很急,真的很急!
借壳也好、重组也好、整体上市也好……
总之给她一个机会。
如果她有信仰,也许祷告词是:“全能的耶和华,你助我公司上市发市股票,我向你奉献子女!”
如其说为侄女选婿,还不如说要通过姻亲,来找到助宁氏上市的财团。
宝贝听了这些坊间的传说吗?小田领教过养母的手段,心里十分担心。
年青健美如清晨露珠般的宁宝贝,不知是否大病初愈的原故,脸色有些苍白。见到小田时,表情竟不自然,匆匆说了两句话便去招呼别人。年青的男子们穿着笔挺的西装,打着鲜艳的领呔,向席间末婚女子们大献殷勤。小田几次想找机会跟她交谈,结果都被嘉宾打了岔。
更奇怪的是,整场晚宴,除了浩然和宝贝担当主角,宁越夫妇从头到晚没出现。好像这次……真的单纯是为了庆祝宝贝伤愈,如果说多一点点的目的,不过是让久在国外生活的宁浩然在社交圈里露个面。
如果只是这样,宁小田可以放下心头大石,放心在自助餐区享受美食。
这场派对时间并不长,晚上十点多钟已经渐渐散了。
宁宝贝的几个熟朋友约她去夜总会唱k,宝贝这才正视小田,说了当晚的第三句话。
前两句是:“小田,你来了?”和“先吃点东西吧。”
第三句是:“小田,你陪我去吧,我的酒量不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