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零章 心力交瘁

她放开自己的手，呆呆的站在那里。她不再乞求别人来救她的儿子，也不再一直掉眼泪。她痴了，傻了。每个人心中，都有那样一座大厦，那里装着自己最重要的东西。那里，是自己心中最坚强的信念，撑起了自己整个生命。当那里轰然倒塌之后，我们虽然还有呼吸，但却和死了没有任何的区别。

“林小姐，你没事吧？”赫医生见过很多病人失常，他明白这种看似平静的摸样其实是最恐怖的状态。因为没有人能够预测，她下一步会做什么。

林安宁不说话，就好像没听见赫医生的声音一般。良久之后，她的眼睛突然恢复了神采。她转过头，抱起病床上的林乔。

“林乔，跟妈妈走。我们回家，我们再也不来医院了。我们回家，我们再也不来这里了。宝贝儿，睁开眼睛看妈妈一眼，好不好？宝贝儿，妈妈回来了！看妈妈一眼，好不好？”

林安宁好像着魔了一般，执拗地跟林乔说话。

护士、赫医生，他们都看着这样的林安宁，心生心疼。

“宝贝儿，看妈妈一眼……”

林安宁好像是对着林乔说，又好像是喃喃自语。这一刻，突然奇迹发生，好像母子之间真的有感应一般。林乔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如一湾泉水，透彻晶莹。

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本几天昏迷不醒的孩子，却突然醒来。他看着自己的目前，傻傻的笑了。纯真的摸样，让人湿了眼眶。

这样的一个眼神，让林安宁瞬间泣不成声。

“宝贝儿，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的林乔最勇敢了，怎么会呢？怎么会抵挡不住小小的病呢？是不是？亲爱的……”

林安宁抱紧林乔，将它的小脸亲了又亲。她的孩子，怎么爱都还不够！是谁说，他会死？是谁说？他会离开？不会的，她是他的心肝宝贝。如果没有了心，她还要怎么活？

“林小姐，让我看看他！”赫医生见到林乔醒来，也很高兴。可他毕竟是医生，首先想到的，便是替他检查一番。

“我不要！我不要你碰我的孩子！”他的提议遭到了林安宁的强烈反对。她不过是离开了几天，林乔便生了这么大的病！所有的人都告诉自己，对不起，我无能为力。她怎么还能放心呢？怎么还能将自己的孩子交给他们？

“林小姐，我必须给他做一个检查！”

林安宁将林乔抱得更紧了些，“我不准！”强硬霸道的语气，根本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赫医生也并不让步，“我是医生！我必须对他负责！”

“你负什么责？你根本就负不了责！你还跟我说，什么无能无力！你根本就是个庸医！”

赫医生的脸青了又紫，一阵一阵，涨的通红。他从小便对医学有着强烈的热爱，初中时，便能背下整本的国外医药物名称。后来，更是考到了哈佛大学攻读白血病研究学。一路过来，天才，名医，专家，权威……种种词语，形成了一道又一道的光环，使他光芒万丈……但从来没有人说过，他，赫潜是庸医。林安宁，是这从未有过的第一人。

良久之后，赫潜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我不管你怎么看我，但做检查是必须的。他是你的孩子，你总不希望他出什么事情吧？只是一个检查而已，你放心，我们再是庸医，也不至于把他给治死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林安宁犹豫了一番，终于还是把孩子交给了赫潜。经过一个简单的检查，赫潜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凝重。林乔的状态很不好，他的身体几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可他醒过来了，这点赫潜直到现在依旧无法解释。可是，他相信科学。既然科学的仪器显示，他的身体不好。那么，就是真的不好。

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林安宁说。太残忍了，真的太过残忍了！给了她希望，让她以为什么都过去了。可是，这却都只是假象。转来转去，却还是敌不过上天的意思。他要怎么开口说出这么残忍的事实？

林安宁见赫潜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白了他一眼，便接过林乔抱在手里。林乔却昏睡了过去，刚刚还神气活现的孩子突然间便好像没了声息一般。

林安宁的心里好像压了千斤的石头一般，喘不过气来。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好像手里握着很多的沙，好想好想留住它。可是怎样用力，却无论如何都抓不住它。

她缓缓地伸出手来，放到林乔的鼻下。那里，却再没有了气息。哪怕是微弱的气息，也没有一丝痕迹。他已经没了，没有了心跳，没有了呼吸。生命，已然终结。

他不过才几个月大，生命之短，让林安宁缓不过神来。

从出生，到最后，他经历了那么多的痛苦。她带他来到这个世上，却终究是没能好好地照顾他。她不是一个好母亲，真的，从来都不是。那些自责，那些悲伤，如漫无边际的洪水，涌了过来。将林安宁淹没……她溺水了，可她不想挣扎。就这样吧，就这样再也沉没吧。我活着，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直到林安宁呆在那里良久没有动弹的时候，他们才惊觉，林乔已经死亡的事实。

“林小姐，节哀。”

纵使被林安宁指着鼻子骂自己是庸医，但赫潜还是忍不住想要安慰这个可怜美丽的单身母亲。

林安宁没有说话，她好像痴傻了一般。林乔死了的这个事实，就好像是那晴空里突然响起的惊雷。她的心，她的人，都被那一声惊雷给劈得粉碎。

“林小姐……林小姐……”赫潜见林安宁毫无反应，便一直叫她。可是，她却毫无反应。林安宁，固执地不想醒来。她不想理会周围所有的声音，不想面对那样一个事实。自我封闭，是人保护自我的一种方式。

“林小姐……你没事吧？”

“林小姐……你怎么了？”

………………

赫潜和护士，一直一直都在喊着林安宁的名字。可是，她却只是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直到……随着“佟”的一声，林安宁应声而倒。

漆黑的房子里，只有电视透着淡淡的光。屏幕前的男人，死死地盯着它，一动不动。屏幕里出现的女子，正是一直存在自己心底的人。她穿着男人的西服，眼眶通红地看着那个担架上的男人。

记者说，这是一起绑架案。犯罪嫌疑人强奸未遂……

他没有想到，在他们分开以后，她遭遇了这样的劫难。是谁绑架了她？那个男人，流了那么多血……这段时间，原来他们都没能好过。其实，他真的好想去见她。心底有一种强烈的愿望，那便是见到她，看看她好不好。他不想承认那是想念，不想承认那是无法丢弃的牵挂。可他，又好像不得不承认。

毒瘾在这个时候发作，原本看电视的江楚帆。无法控制地躺在地上，全身发抖。他已经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瘾君子了，毒品的魅力他已经完全无法抵抗。偶尔，在清醒的时候他会想，他不能让自己从此废掉。可是，当毒瘾发作时，他根本无法保存那最后的一丝理智。没有那个东西，他会痛不欲生，会比死了还更加难受。潘妮妮总是最了解他需要的人，算好时间，便赶了过来。

“楚帆，你等一下。马上就好了。”熟练地用注射器注满，然后，打进江楚帆的身体里。江楚帆的身体吸收到了毒品，立即飘飘欲仙起来。刚刚的痛苦，已经再也没有一丝痕迹。潘妮妮将注射器丢到旁边，抱住江楚帆。

她真的好爱他，真的好爱好爱。可是，她用这样的方式留了他这样久，却没能感觉到一丝快乐。她根本走不进他的心里，纵使他痛苦得死去活来，他也只会喊着林安宁的名字。她对他而言，不过是满足自己毒瘾的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甚至可以说，他是恨她的。

恨她将他变成了这幅摸样，恨她毁了他原本的人生。当他清醒的时候，他便会用那种充满了仇怨的眼神看她，看得她心碎。这是潘妮妮最初的选择，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她不知道，如果让潘豹知道了这一切。他会不会想要杀了江楚帆，而她，万万不同意。

这是她，费劲心机才能得到的男人啊！这是她不惜用最卑劣、最肮脏的方法才好不容易留住的男人啊！她怎么舍得放弃他？怎么可以让别人伤害他？

可是，为什么她这么不快乐？明明他就在身边，可她却委屈得想哭。如果当初，自己选择了大度的放手。是不是一切都会好得多？甚至，他会对自己心存感激？

有的时候，潘妮妮会想到这些如果。后悔吗？她不知道……

可是，好累……心力交瘁的感觉。

江楚帆累了，慢慢地睡了过去。潘妮妮将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看着他的睡颜。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两个人，就这样过了一晚。其实，早已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他们这样度过。这是他们，最平静的相处模式。

可是，就连空气里都弥漫着无法言语的悲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