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是晚上六点多。林安宁坐在阳台上,看着不远处的灯火发呆。直到现在,她才发现,留在这里。又能怎么样呢?鑫城这么大,这么多的人,想再遇见一个人,有多难?即使用心去找,又能找到吗?
“孩子,我该怎么办?”林安宁轻轻地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说道,这种对话的方式,她早已习惯。孩子是不可能给自己答案的,但她喜欢这种方式。这样就好像自己不是一个人。
“你会帮助妈妈的,是不是?”
林安宁用肯定的语气来问孩子关于这个问题,她用这样的方式来给自己力量,来支持自己这种几乎疯狂的行为。
“请问是报社吗?”时钟指向九点的时候,林安宁准时拔通了报社的电话。她选择了用最直接的方式来寻找。登报,如果他在,如果,他是他。如果,他看到了自己的寻人启事,他会来找自己的,对吧?
“景田玉,你可不可以帮我一起去弄这个?”林安宁站在景田玉的房门口,扬起手中的寻人启事问道。
“安宁,你这是要做什么?”景田玉不解地看着林安宁问道。
“我要找人,这里是寻人启事。”
景田玉看着林安宁手里那厚厚的一叠传单,直接无语。贴小广告这种事情,直接让景田玉想起那些“不孕不育,阳痿早泄……”或者是“治性病,到某某医院”。他完全没有想到,林安宁竟然能突发奇想地要去贴小广告。
“你确定要这么做?”景田玉再次问道。
“你就说你帮不帮我吧?”林安宁不想再多说话,于是下了最后通牒。
“那你要贴广告也得等晚上是不是?现在是大白天,难道你想让城管追着跑?”
经景田玉一提醒,林安宁这才想起这个问题。于是,只得勉为其难地答应。
“那好吧。”
一天,两天,三天……一个星期就这样过去了。所有的方法都试了,所有能做的都做了。可是,林安宁找不到他。那天的事情,好像只是一个幻影而已。一个星期之后,林安宁自己都不禁怀疑,那是否真的只是一种错觉?此时,林安宁在床上坐了好久好久,终于还是做出了最后的决定。有些事情,勉强不了的,不是吗?
“我们明天回去吧。”林安宁去找了景田玉,告诉他自己的决定。
景田玉倒是很平静,只是问她:“你想清楚了?”
“我去收拾东西。”林安宁说了这句,便又回了自己房间。
早上八点多,林安宁便和景田玉回去了。来这里,八天。找一个人,用了七天。可是,一无所获。于是,决定打道回府。林安宁告诉自己,也许那天真的只是一种错觉。是因为思念过度,所以,看错了而已。
没有想到,碰上了鑫城大堵车。长长的一条街,被堵得水泄不通。一眼望去,根本望不见尽头。景田玉和林安宁在车里坐了整整半个小时,前方的车子却还是没见松散。
“你渴不渴?我下去给你买瓶水吧。”景田玉见车子一时半会儿也不能走,便决定先下去买水,不然,都要把人给渴着了。
“你注意安全,快点回来。”林安宁回答。
车子还是被困在这里,林安宁将车窗摇了下来,开始无聊地望着窗外。她几乎能感觉,周围怒火重重。
“江哥,这车可能一时半会儿还是动不了啊!怎么办啊?江哥?”阿冷上上下下地将周围的情形看了许多遍,最后还是只能这样跟江楚帆汇报。
“我下车走路过去,你负责把车子开回去。”江楚帆下了决定,这场会议已经耽误不得了。迟到,是商场的大忌。
“好的,江哥。”
林安宁散漫的眼神在江楚帆走下来的那一刻开始集聚,他的背影,他的侧脸……近在眼前。其实,他的车,一直都在她的前面。只不过,直到他走了下来,她才发现他的存在。
她匆忙地将车门打开,用最快地速度走到他的面前。他带着墨镜,可是,林安宁却在这一刻彻底相信,他就是他。
“楚帆!”林安宁抓住江楚帆的手,喊他的名字。
“这位太太,您认错人了吧?”满是厌烦的口气,没有人知道墨镜之下,他的慌乱。
江楚帆开口,声音有些像又有些不像。可是,林安宁不会顾及这些。
“楚帆,你没有死!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林安宁眼中激动的泪水滑落,她欣喜若狂地抱住他。将头靠在他的胸膛胸口。他的身上,有淡淡的古龙水的味道。阿迪的香水很清冽,给人冷静的感觉。
江楚帆将林安宁推开,“我还有事,没时间对付你这个疯女人!”
“楚帆,你还在怪我是不是?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知道我错了,我知道都是我不好……但我……”原本想说,她已经有了他的孩子。可是,她的话还未来得及出口,便被生生的打断。
“我说过你认错人了!”明显已经发怒,可是林安宁就是不肯放手。
“楚帆……你怪我也好,骂我也好。至少,你不要装作不认识我好不好?”
“莫名其妙!”江楚帆只说了这四个字,便将林安宁重重地推开,她跌在了地上。江楚帆正要离开,却听见,地上的林安宁声音颤抖,“我的肚子……”
江楚帆回过头去,只见林安宁跌在地上。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肚子,脸色苍白。
“楚帆……”江楚帆见林安宁回过头来,便伸出手来喊他的名字。
江楚帆望着那只手,始终犹豫。这一回头,自己江楚帆的身份便会曝光。这一回头,那一场至关重要的会议便要错过。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做出那样大的牺牲。值得吗?她曾经是那样对待自己的,不是吗?她是还可是,就这样放任她死吗?怎么可以?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事,自己就真的开心了吗?真的,是这样吗?
江楚帆的心里有两个不同的声音在争吵,他不知道自己该作何选择。
“安宁,你没事吧?”景田玉买完水回来,却发现林安宁已经不在。四处寻找,却发现,她跌在地上。顿时,他便三步作两步走了过来。
原本正想靠近的江楚帆,看到景田玉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就差那么一点,他就要走到她的面前,握住她的手了。就差那么一点。可是,只是瞬间,他便改变了主意。毫不犹豫,大步离开。
林安宁的腹部很痛,但心里,更痛。
“安宁,你怎么了?”景田玉问。
林安宁的脸上还是泪珠,她看着景田玉一句话不说,只是眼泪掉得更凶了。
“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我们去医院!”
“景田玉,我好痛。好痛。”
“别怕,我带你去医院!没事的,去医院就好了!”
景田玉将林安宁抱了起来,紧紧地抱在怀里。林安宁则如同一个小孩儿一般,窝在景田玉的怀里。真的好痛,好痛……有一个人抱着,才会好一些。
“请问您是病人家属吗?”景田玉在手术室外等了好久,终于有医生出来。
没有丝毫犹豫,景田玉便点头答道:“是的,我是病人家属。”
“病人大出血,胎膜已经破裂!我们目前只能给病人做破腹产手术!但是,孩子还未满八个月!我们不能保证孩子的健康!所以,如果要进行手术,您必须在这里签字!”医生的话很急,但是景田玉听得很清楚。
“请问大人会不会有危险?”
“应该没问题,只是经过这一次,她以后是不能再生孩子了。”
景田玉皱起眉头,不能再生孩子了。所以,这是她唯一的一个孩子。如果,孩子有什么事的话。她会怎么样?景田玉不敢想。可是现在,根本别无选择。他只能在这里签字,只能尽力一试。咬了咬牙,景田玉在家属签名那一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腹部的疼痛感一阵一阵的传来,林安宁想,自己是不是就要这样死了?可是,她的孩子怎么办呢?她的孩子要怎么办呢?回想起那一幕,江楚帆毫不犹豫地离开的那一幕。林安宁觉得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就连爱这个孩子,她好像都无能无力了。明明也是他的孩子,不是吗?可是,他那样绝。哪怕看着自己要死了,却依然选择离开。
林安宁闭上眼睛,眼角的泪水肆意流淌。不想活着了,好累……
“病人晕过去了!”护士大声地叫了起来。
“给她注射葡萄糖,一定要让她醒过来!”
“为什么这个孩子不哭啊?郝医生,这是怎么回事啊?”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孩子,可是,却没有第一声啼哭。他静,不动,不哭,不闹。
郝医生接过护士手里的孩子,“活下来已经不容易了,很多事情,我们顺其自然吧。”说着,看了病床上的林安宁一眼,继续说道:“我们把孩子抱出去吧,让病人休息一下。”
怀孕以来,林安宁都只有一个人。虽然她也想好好的照顾自己,可是力不从心。所有的事情,都只有自己一个人来承担。身体不太好,营养没跟上,这些问题都是自然的。
此时,大出血后的她,脸色苍白如纸。静静地躺在那里,生命的气息如此薄弱。不仅仅是因为身体的原因,还因为,她根本不想让自己醒过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