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那样的发言,毫无疑问已经是叛逆罪吧。”
仰望天空的光幕之中,少女抑扬顿挫的演讲,白发黑肤的青年淡淡地说道。
“只不过,的确是令人心情振奋的演说,让听的人忍不住要去追随她的脚步。”
“我也是。但是……却不能认同。”
骑士塞尼路对于爱丽丝的演说内容并不讨厌,甚至也受到了不少的振奋,因为在这座罪恶的港城土生土长的他,对于解放奴隶的宣言,可谓是感同身受。
可青年的骑士还是毅然转身,朝着城门口的方向踏出脚步。这一举动,让身材魁梧,却戴着一副方框眼镜,透着理性气质的领主——威尔伯爵迫切地向青年离去的背影追问:“塞尼路,你要去哪里?
“当然是赶回帝都,你的委托我已经完成了。【艾塔尼亚】的领主千金,我已经救回来了,应该没我的事了吧?”
“不,我不是指这个!你打算将所见所闻呈报帝都吗?如果这么做了……帝都方面,会对此作出何种反应?”
“虽说鲁特加前辈,在骑士训练生的时代,和如今的皇帝陛下私交甚好,但皇帝陛下本身的处境和立场,在如今的帝国也并不乐观。结果攻打西利亚,对鲁特加前辈……不,应该说是对主谋鲁特加?克鲁斯尼尔伯爵进行拘捕,收回西利亚城的治理权,没收包括哪些骑士在内的所有士兵和武装。相信这些措施都是不可避免的吧。”
塞尼路叹了口气,道出了自己的看法,这让威尔伯爵的神色变得紧张了起来。
“难,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吗?现在的泰伦斯帝国,缺少的或许正是这样的变革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我本人会当做没有看到。”塞尼路直率地说着,将视线投向了南面,“但你别忘记了,这附近的区域,都是‘女神教’的领地。就算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帝都和教团同时采取行动,也是时间的问题。希望在此之前,鲁特加前辈能够想出应对的办法。”
“那么,塞尼路……一旦帝都决定攻打西利亚的话,我们受到同盟号召的城市,会有什么样的待遇?”
“拒绝他的话,就不会有什么问题……话虽如此,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那个叫爱丽丝的丫头,不仅仅拥有超过我们‘传说之刃’的战斗能力,更是掌握了危险的军团和武器,就连布教手段,都胜过了‘女神教’一筹。今天这一幕上演的时机,更是恰到好处……虽然不知道背地里她们到底玩了什么花样,但是如此大费周章的。威尔,你觉得你能拒绝同盟的邀约吗?”
“……”
面对白发骑士的质问,威尔伯爵沉默了。如果在眼下民众情绪沸腾的时刻,选择唱反调去贯彻对帝国的忠诚态度,而对爱丽丝的同盟宣言不闻不顾的话,先不去想象那些可怕的骑士们会采取什么强制的措施,光是民众的愤怒,恐怕就足以吞没自己这个空有其名的可悲领主。
“威尔,你好自为之。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们可能就是敌人了。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帝都会动用大军,并派遣‘传说之刃’的全部十七席骑士。女神教对此也会不遗余力,‘圣女歌团’也会随行同征,到那时……帝国西部,将成为内乱的战场吧。”
青年骑士的忠告,让魁梧的伯爵彻底丧失了言语。没错,正如骑士所言——正有一场难以想象的腥风血雨逼近中。但是城中仿佛火灾一般的灼热气氛,却强行盖过了这危险至极的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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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三姐妹回到西利亚城重聚之后,发生了这样的一幕。
爱丽丝兴高采烈地背着一大捆不知是什么生物的、呈现暗紫色的巨大触须,从传送阵里现身。可还没等她站稳脚步,突然一个人影就杀气腾腾地冲到了她的面前。
“爱丽丝姐姐,你到底在做什么!?”
“做,做什么……就是那个……心灵鸡汤?那个,你没看到,那地方的奴隶小孩超惨的啊,谁看了都会于心不忍吧,所以我就忍不住稍微宣扬一下正能量……还有小妹……别,别这么激动,你的表情超可怕的……”
面对索菲亚气势汹汹的质问,爱丽丝结结巴巴地答道,事实上,这还是爱丽丝和艾丽泽头一次见到如此情绪激动的索菲亚,无论是“黑衣男子”的灵魂穿越前,还是在那之后。
“你明不明白,你的那些话,等同于是在向整个帝国宣战!”
“诶……是,是这样吗?”爱丽丝挠了挠后脑勺,回想了一下自己不久之前的激情演讲,还真就是细思极恐……她只觉得冷汗从额头滑落。
事实上,爱丽丝只是因为在【雷杰帝亚】的所见所闻,尤其那些被父母卖掉的孩子们的悲惨状况所触动,一时冲动,没管住自己的情绪和嘴巴,慷慨激昂了一番罢了原定计划,就只是向当地的领主,装模作样地展现那假冒的‘城防水晶’的功用,为婚礼的直播打伏笔而已。
“连帝国的国力,军力,装备,政治体系和经济状况都不甚了解的现在选择宣战,姐姐你疯了吗!?”
“可,可是你看嘛……我们的装备领先帝国起码几十年耶,就算真的打起来……”
“别开玩笑了!战争可不是玩游戏!?”索菲亚用双手狠狠地抓住爱丽丝的领口,力气大得将她拽得踮起了脚尖,“在谈装备之前,应该想想数量的差距吧!从附近几座城的人口规模来看,帝国军的总数至少在十万以上……!其中更有像是‘传说之刃’那样的精英部队!难道你觉得能赢吗!就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奴隶……”
“……你说什么?”可在听过如上发言之后,爱丽丝的神色也突然一沉,用手背一格,不自觉地使出内力,将自己妹妹的双手顶开,“无关紧要的奴隶……?那些只有七八岁,和我们一样大的孩子,被全身剥光揍得半死不活,像是垃圾一样挤在肮脏闷热的船舱里。那副惨状你见过吗?”
“但是这不能作为把西利亚卷入战火的理由!你打算怎么做?大发慈悲把数百数千人都就下来吗?姐姐,我们西利亚没有这样的物资和余力,在做事之前请用脑思……”
“当然思考了!也放弃过一阵!我知道想要改变社会什么的根本不自量力……!所以……所以我才故意将规模搞大,将领主贵族都卷进事端,充分利用自己的名声,以此来寻求可行的方案不是吗!?”
“那么接下去该怎么——”
“好了啦好了啦~~小妹,态度毛毛躁躁的,而且还去追究一些已经过去的事,一点都不像你哟~~?姐姐你也是,这次明明自己做错了事,应该好好道歉才对呀~~就算临时有什么想法,也要先和我们俩商讨一下才对吧~~?”
与往常相反,最让人操心的艾丽泽,却在这时适时地站了出来,阻止了姐妹两人的争吵。
“我……”爱丽丝刚想说‘我没有错’,并想要阐述自己所见所闻来据理力争,但是她猛然注意到——眼前的索菲亚满脸挂着的并不是埋怨和怒意,而是近似于悲伤的担忧神情。这时,爱丽丝才回想起曾经的某一晚,向自己诉说身世时,流露真情和泪水的索菲亚。
没错,和自己只停留在战略游戏层面的肤浅认知不同,妹妹索菲亚比起任何人都深刻了解“战争”的残酷性。如果换做是曾经的‘黑衣男子’,就算知道个中原理,也会保持冷漠,绝不会为此表露出任何的观点和情绪。
因为,对‘黑衣男子’而言,无论决策层制定出多么胡来的战术目标,他都只会忠实地予以执行罢了,从来就没有对合理性产生质疑的必要。正因为她是‘索菲亚’,所以她才会担忧故乡和亲人的安危,批判爱丽丝得草率行动。
“对不起……是我错了。”爱丽丝尴尬地叹了口气,向妹妹们露出了哭丧的表情,可怜兮兮地问道,“我没想过后果……那么接下去,该怎么办才好?帮帮我啊喂……”
“在寻找解决的方案之前,让我们先寻求一下父亲大人的意见吧。毕竟,父亲大人已经被姐姐你捧成了同盟的盟主。跳过父亲大人来讨论这个问题是不可能的。”
在艾丽泽的提点之下,索菲亚的情绪也冷静了下来,开始分析现状并给出最佳的战术建议。
“哈啊……”
爱丽丝此时的心境,就好像是经历了期末不及格,却不得不去找老爹开家长会,领取成绩单时的心情一样。
曾经在小说漫画里,经常能看到某些主要角色把自己父亲给坑死的桥段,如今,没想到自己竟然要走上和他们一样的坑爹之路……现在的爱丽丝,甚至都想象不到自己扣的这口锅,到底有多沉,多重……
回想起前世玩过的某款经典游戏中,一名正义凌然的大主教,在对自己的全族人施展心灵鸡汤之后,却立起了死亡fg,不仅丢掉了一整支舰队……更葬送了自己人生的导师和多年的战友。
而就在爱丽丝心情凝重的同时,西利亚领主府三楼,书房内正在处理堆积政务的鲁特加?克鲁斯尼尔,冷不防地“啊嚏——”一声猛打了一个喷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