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大丈夫牛

米牛陷入了幻觉，令他惊奇的是那幻觉是那么真实。风歌踮起脚抚摸着他的鼻子，那神气的样子总能令他老怀安慰。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和玄天族人有任何接触，现实更令他难以忍受，他接触的第一个玄天族人居然是个孩子。

那次相遇令他很意外，现在想来又那般顺理成章。也许在他的心底，本就住着一个孩子，也许那是自己的另一面也不定，反正自从见到风歌的那一刻，任他的内心如何挣扎，都不能下定决心离去。事实上，他想要离去也很难，因为他担负着妖族的使命。

有很长一段时日，他都在望着忘忧崖上那个孤独的身影发呆。他想走上前去，向云鹰明来意，毕竟族人之难还需要这位前辈，可是，每次都因为他的迟疑而错过了机会。因此，他觉得自己便是那种一生都在等待机会的那种人，不，应该是妖，因为他都一万多岁了，还没有化形。用妖族的话，他这一万多年算是白活了。

他留了下来，他时而认为是因为风歌，时而又觉得是因为云鹰，时而又因为别的理由，总之，理由无数，却没有一个是因为自己的。可是，现在，他陷入了幻觉，却意外的在幻觉之中觉醒了。他变得极是通透，无论任何事他总是优柔寡断，这或许便是牛妖的天性使然。

可是，这一次，他不能再等。若再等，那便是活活等死。

米牛挣扎着想站起来，可巨大的身躯却怎么都动不得。他有些恼怒，他想到风歌曾经过：“米牛，你就不知道急的吗？你的主人要吃饭的，你这么慢要何时才能回到城里？”

米牛念道：是啊，要快站起来，为了风歌回家吃饭！

风歌过：“米牛，玄天族有难了，我是玄天族的公主，我不能等。你不过是头牛，等你找到了你的族人，就离开吧，现在，我要去守护玄天城了。”

米牛念着：米牛要和风歌一起守护，你在城里，我在城外，要站起来，起来……

风歌还：“米牛，你太慢了，我知道你懂修行，但我们的敌人是鬼族人。你想的都没有骷髅怪跑得快，去忘忧山里吧，那里才是你该呆的地方，从慈水向南，不然，一路向东，你这么慢，半年也能到那里了。噢——我忘了，东面来了冥族人，那里很危险，你还是向南走吧，走得远远的，这样，在我大战鬼族的时候就不会为你分心了。”

米牛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满脑子都是风歌丫头的声音。

他叹了口气，心中念念道：“风歌啊，你不知道吧。米牛我已经一万多岁了。我骗了你，我是妖族却并非普通的妖族。甚至在苍莽塬上你再也找不到一头像我一样长命的牛。我的名字叫向阳，我是牛族的族长。虽我那一族在妖族中实力最弱，但却是最长命的。可是，现在我觉得向阳这个名字太陌生了，怎么听着都不如米牛让人来得轻松。人们总是在人前显贵或是愿意展现力量，可是牛族却并非如此，我只求平凡的活着，可就是这个简单的愿望也很容易就破碎掉。你永远不知苍莽塬上发生了什么，就算知道，你也不懂。”

米牛觉得两条前腿正渐渐的失去知觉，他打起精神想从那幻觉之中挣脱出来，可是，令他无奈的是，那风歌的影子总是挥之不去。

米牛心中暗道：“丫头，你的米牛就要死了。等你长大了，莫要忘了，牛族的族长曾经是你的坐骑，虽然我很不情愿，但我是欣慰的。是你让我找到了我自己。人不能为他人而活，牛亦是如此。让我忘掉云鹰前辈吧，妖族的未来还需妖族整体强大起来，云鹰有着自己的未来。情感可以寄托，力量却不能依赖。你现在同样不能依赖米牛的力量，同样，在你强大之后，米牛也无法依赖你。因为，你的米牛要死了。可是……就算要死，米牛也要带走一条冥人的性命！”

米牛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恍惚间见到四周有数道人影。

“大哥，这么好的坐骑，真就这么宰了？”

“不然又如何？这怪物已经不顾生死。都是你！暴露了行迹！”

“怎么又怪我……”

另一人劝阻道：“好了，别争了。首领，这可是头灵牛，真要杀了吗？”

那被称作大哥的首领道：“杀了吧，天下异灵无数，更何况此牛神魂之力这么强大，早晚会坏事。动手！”

米牛四腿僵直着支撑着自己转了一圈儿，终于看清了那位首领的所在之处，他心中悲愤，想自己万年修为，竟败在一群探子的手中，实在可悲。他有些后悔当初没听风歌的话，而是一意孤行的向东而来。想来他高估了自己，同时也低估了冥人的阴险。那锋利的匕首之上的符文之力正在一的侵蚀着他的，他要在彻底失去知觉之前将那首领杀死。可是，此时，他的神识已不那么敏锐了。

米牛象一只木牛，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就在众人靠近身前之时，他瞬间侧头向那首领冲去。弯角之上淌下的血迹是温热的，他确定在这一击之下，那冥人已经死透。同时，自己的腹部又挨了数刀。他无力的侧身倒在地上，他觉得自己的肚子空了，腥臭之气弥漫了这一处空间，他知道，这一次他真的要死了……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他多想告诉风歌，人族有言，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谓大丈夫。米牛这个名字好听但不大气，让别人听了会看了他，不如以后改名：大丈夫牛！

他迟钝的神识感知到天空瞬间暗了下来，紧接着大地剧烈的震动。这就是死亡的征兆吗？一都不好！米牛在心中暗骂着。

那些冥人凄厉的惨呼惊醒了他，他睁开眼来，发现自己身下这片丈余方圆的土地托着自己飞了起来，而后他瞪大了眼睛，四面有数根粗大的黑色的柱子，不，那是一只巨大的爪子。一声凄厉的惨叫引他向另一面望去，另一只巨爪抓碎了一个冥人，血肉四溅，溅得他满脸都是。他努力的举首向上望去，却只见一只巨鸟之腹和硕大的羽毛……

米牛既惊又喜，惊的是这世间居然有如此大的生灵，喜的是，这定是位妖族前辈。瞬间的震惊令他精神倍增，骤然之喜又让他精神一松，米牛再次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