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记忆之殇

君天佐因风无逝相助而寻得一具肉身，又因精血化身之故，自入住了洛辰修的魂湖之后，也在慢慢的改变着这具宿体。虽如此，他对洛辰修却了无兴致。

他要证的是属于自己的道，尤其是在看到风无逝在其眼前成就了所谓的苦至虚，更加刺激了他的求道之欲。

本来证道之人是不能心存的，但人间道就是这般奇妙。但有所求，一心为道，便是，只要是一切以道途所生的便算不得。或者，修行者所生的仅仅是求道之心。舍欲之欲的本身就是矛盾的，却存在于人间道之中，他开始沉迷于这种奇妙的之中。

虽他不在意，怎奈何洛辰修的所作所为终日发生在眼前，他观望着，同时也在潜移默化之中慢慢改变。对此，他并不反感，就如同当初接受那种矛盾的人间道一样，他认为自己与洛辰修之间是对立与统一的。相应的，他的思想也在慢慢的影响着洛辰修。

洛辰修在改变，在向着君天佐所喜欢的方向转变。冷静而果断，完全不像他初见之时那般腻腻歪歪。

有时候，洛辰修也会有与自己不同的决断，他不怒，他只是默默的观望，最后发现站在洛辰修的立场，那些令他恼火的作法也不无道理。于是，他\b觉得自己已身至人间，他只能选择投入其中，发现乐趣自然便不知疲累。

他深知让人知道洛辰修是仙之子并非好事，但他只能这么做。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让洛辰修的修行轨迹发生改变。让那些他所厌恶的玄天族神们关注到这位仙之子，这才是对洛辰修负责。哪里知道，那些族神们却无视了仙之子的存在，这令他很恼火。同时，他不解的是，洛辰修的耐力超出了他的理解。证道之途，不是需要极大的耐力才可以的吗？于是，他被洛辰修震撼了，若他在慢慢的改变着洛辰修的后天，莫不如是洛辰修的先天更加引他注目。

凡人皆有所长，或许这话是对的。他知道自己是在曲解，但凡人却是这苦难的众生无疑。能于平凡之中发现自我的强大，这也算是难得了。

以他的仙人之精血，想破界入得人间诸域，想必都不是什么难事。但他已深为此子着迷，全然忘了主身赋予他的真正使命。

能影响到仙之决断的能力，称为逆仙之力。更可怕的是，这种逆仙之力能让仙都喜欢，这便不是普通人所能做到。君天佐深信自身念力可于一层天无敌，却在此刻折服于一个凡人，此等机缘，他岂成错过？

若是他在成就洛辰修，不如是洛辰修在成就他。这其中纠葛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得清？

于是，在洛辰修主动修补记忆之时，他也在助他补全着那些已经暗淡的记忆。最终属于两人的完整记忆便呈现于洛辰修的魂湖之中。

洛辰修震惊了。

他惊的不是那些记忆，而是这记忆是因何而来。最后，他将这一切归于那神秘的仙魂。事实上，未觉醒的仙魂一直是他的心病，他无法预知仙魂何时会要了他的命，这如同他得了不治之症，而那仙魂便如那病魔。

君天佐当然不是病魔，他与洛辰修之间仅仅是互为证道之人罢了。他心中坦然，却未料到洛辰修如此曲解于他。身为一层天的天王，他怎能自降身份去和一个凡人解释那么多？若是在以前，他早已大怒，但今时不同往日，更何况他也被洛辰修腹中的那些墨水浸染着，秉性之中也带了些酸腐之气，不，应该称之为儒雅之气。

无论儒雅之气是何味道，有多难理解，他都从不排斥且沉醉其中。于是，他便想着，这些记忆无论是怎么来的对你有那么重要吗？真像之于一个凡人而言，识得一层便极难得了。若是连他君天佐这一层也知晓了，那仙魂的秘密还能称之为秘密吗？

洛辰修恍然，他虽不知自己是如何想通的，但忽然而生的想法却让他深深的理解了沉睡的仙魂。于是，他开始沉入往昔的回忆之中，事实上那些记忆不完全是属于他的，他深知这一，却未生出一丝探究的。

君天佐为自己的影响力赞叹不已，想这空旷的魂湖之中，除了那湖岸之上像呆子一样的洛辰修的魂体，再寻不到一丝生气。想得到洛辰修的赞叹，可再想想，那赞叹也不全是对他君天佐的，想到此，他心中便有些恼火。

谁知这想法一生出，那洛辰修居然于湖岸边对着湖中的倒影伸出了拇指。这举动立刻便断了君天佐的想法，他觉得很无趣，觉得洛辰修的动作难看极了。也许，他对自己伸出那拇指，才会显得理所当然。不过，若是那样这种奇怪的灵魂互感的游戏，怕也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于是，他开始沉默，他阉割了自己所有的想法，甚至想将印入他神魂之中的那根拇指也一起阉割掉。

洛辰修怔住了，他发现魂湖之中的那个自己将手收了回去。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望了望那影子，苦笑道：“看来，连我自己的影子都不愿看到我自傲。或许，这种自傲本就是毫无原因的，也许我现在还没有能力得知其中的缘由。能力原来如此重要，没有能力连自知都要自我验证一番，真是可悲。”

无奈，他只能醉心于那些记忆之中。在那里，他知道了一个叫作风无逝的女人，原来她一直存在于自己的身边，而自己却不自知。等等！刚刚于门外消失的人影怎么与她如此相像？想到此，他又叹道：“知道又能如何？她终究是不想面对我的，我还是太弱了。”

原来，是那风无逝呈给父亲一个盒子，是给洛族一个未来。洛云不知那未来究竟是何物，甚至因为风无逝的强大，洛云都未敢打开盒子看上一眼。换作是他也不敢。能带给一个族群崛起之机的东西，自然非同寻常。知与不知只是个过程，有了风无逝所承的结果，过程便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那盒子被风无逝送给了洛水，是洛族长为祝贺其喜得贵子而送的礼物，令他放在娘子的床头三日，便可带来意外之喜。洛水不管其它，这是放在娘子床头的，他岂能不看？

盒子打开，呈现于众人眼前的是一道锁运符。锁运符很常见，但因为是族长所送，一般也成了不凡，洛水果真依了族长的嘱托放在了娘子的床上。

结果三日后，娘子腹痛不止，结果还未满六个月的洛辰修便提前来到了这个令他陌生的世间。

令所有人不解的是，这个得就象猫崽子的早产儿却出人意料的无病无灾的长大了，面对着像女孩儿一样的儿子，洛水很苦恼。他对娘子：“不然咱再生个儿子吧，这样便可儿女双全了。”可见，洛水对这个儿子有多失望。

洛辰修的记忆之中对此毫无印象，但他相信，这记忆并非凭空而生，它的存在必有道理。

一岁的自己躺在榻上开始自言自语，令他一惊，这哪里是普通的咿咿呀呀，而像是在与某人对话。像是在他从哪里来，要来这里做什么，他又是怎么想的等等等等。若非是生而知之，那便是——他不敢想，自己居然与那仙魂相处得如此融洽。听族学先生所言，婴儿之心至纯至净，更接近仙魂。或许这便是仙魂未曾伤害自己的原因吧。

两岁时的某一日，他听到洛水惊呼：“这是仙意！洛族有仙了！”而后便如疯魔一般，从家中冲出，遇人便，自家出了一位仙之子。

而后发生的事令洛辰修很愤怒。

族长以洛水疯魔为由，将其从问天塔之前驱离。而后，又令人将其逐出玄天之境。或许族长的本意是护得洛水的性命，但此举却导致洛水为魔兽族所擒。

面对着闻声赶来的各族质问，族长无奈，只能做了一个违心的决定，杀了洛水，平息诸族之怒。在得到洛云首肯之后，被视为疯癫之人的洛水被丢入了极阵之中。

此事看起来顺理成章，洛辰修却心有疑问。以族长之威，保洛水一命自是不难，但他为何对此无动于衷？他不解，母亲为何要哀求洛云保她们母子平安？若是母亲也知道自己是仙之子，又何必寻得洛云相护？若是洛云已知他是仙之子，又怎能那般淡定？于是，他开始怀疑时候看到母亲跪求洛云那一幕到底是不是真的，或者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

最后，还是那阴影中的风无逝给了他最想要的答案。

“洛族长，若是将洛水一家送离玄天属境，当然可行。可长远来看，于仙子成长不利。若你力保洛水不死，难保不会令有心之人猜测那洛水的疯语并非空穴来风。如此，想保仙子便要面对各族发难。如今情势，你只能舍掉洛水而保沈氏母子无碍。待此事之后，想个万全之策，令人无法得知他们母子的存身之地便可……”

“此言甚是，这世上最危险之地才是最为安全之所在。我便许给他们母子一个名份，也算一举两得。只是，难道让我去跪求沈氏？”

“不过是一场日戏罢了，沈氏本就性情通达之人，她若明了其中利害，为求保全其子，定然不会在意这些节。我会劝她来求您！”

那洛云吓得脸色骤变道：“不可不可！仙子之母怎能如此？”

“为了自己的孩子，母亲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何况她是沈玉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