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时光之尘

胡图不理解，如师的话听起来有些伤感，他很羡慕如师那位朋友，能有机会与如师同行。若是自己，莫是一段很短的路，便是认识如师仅仅不到一个时辰，便已受益良多。

“如师，有些事想不起来，真的是被时光所蚀？”他不能确定，那些时候的事，有些他记得很清楚，有一些他却忘记了。难道时光侵蚀记忆还有所选择吗？

明白从回忆之中醒来，道：“是啊，记忆是很奇妙的东西，他就如同你的藏书阁。要时常勤拂拭，不然便会被时光之尘所染。年深日久，蒙尘愈多，那些你所经历的人和事便会暗淡，直至从你的记忆中消失。”

胡图凝眉道：“如师的意思是，那时光之尘以吞噬记忆为生？”

明白停下正在凝结的手印，颇具意味的看了眼胡图，道：“它所吞噬的只是被你遗忘的记忆，不过，在那之前，它会侵蚀那些记忆，帮助你忘掉。”

胡图恍然道：“怪不得有些事我怎么也想不起，看来被那东西啃掉了。那我怎样才能不让时光之尘进入我的记忆呢？”

明白无奈的摇了摇头，却没话的意思。

胡图又道：“仙人是不是就不必担心时光之尘了？”

明白伸手在虚空之中一划，道：“时光之尘便如这不断流逝的时光，无处不在。拒绝时光之尘，仙也不能。”

“如师的意思是，这时光之尘比时光还要厉害？”

“它本就是时光的一部分，只是无法掌控罢了。仙可以无限提升自己的寿元，却不能左右时光之尘的侵袭。”

“族长的孙子过目不忘。传闻，他的脑子里装下了半座藏。如师，你，这能否明他天生就能抵御时光之尘？”

“是啊，即便是上古，也称这样的孩子为天之骄子，可他们谁又知道，这样的生灵本就是时光之子。他们的灵魂本身可以无视时光的某些规则，记忆存在于时光规则之外，自然不被时光之尘所染。只是，世间虽不乏这样的生灵，但这些生灵本身却无法缔造新的规则。只有新的更强大的规则才可以对抗时光之力。”

“没人能掌握那种规则吗？”

“没有。我们每个人都生存在规则之下，便是冲破规则，那也是所谓的规则，而非规则本身。便如这生灵本身就是规则，而规则之外还有更强大的规则。谁又知道时光之外又有什么？”

“若是这么，那我岂不是也成了时光之子？我与玄云歌的区别只在于规则的强弱不同？”

“时光规则之于修行者而言，看不到、无法触摸，便加无法理解和掌控。如你一般理解，也没错。”

胡图无奈道：“我也只能这么理解，我又没有精灵族的娘，也没有纯正血脉的爹，更没有一个族长爷爷。”着胡图笑了，以手轻触沼泽，发现沼泽没什么反应，便将脚放到沼泽之中，边起身边揉着屁股，笑道：“若是我老爹听到这番话，非气死不可。”

明白道：“每个生灵都是独一无二的。”

胡图洒然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虽我不是玄云歌，但我是胡图啊——”着，他搔了搔脑袋，又道：“按，我们俩都和洛辰修成了兄弟，他我那么多，算是我的兄弟。也不知怎么着，听去了趟虚妄境，现在比我还大了。”

明白面现奇异之色，道：“应该是时间阵法，这种东西，便是在上古也很少见。”

胡图很奇怪，为何如师总是提上古呢？想想便释然了，能知道时光规则的人，也许都是研究上古典籍的人吧。他尝试着在沼泽中走来走去，他想唤醒那条黑龙，趁如师在，可以帮自己制服他。他可不想独自面对那条恶龙。

胡图边走边道：“依我看，也没什么好的。能让他变大，自然能让他变老。现在好了，他们俩将来一定老死在我的前面。”

胡图恶趣味的笑起来，又道：“有次我问我爹，为什么族长和洛云长老一样大，他却生了白发，长了皱纹。而洛云长老看起来要年轻许多？我爹告诉我，族长是皱在脸上的人，所以看起来要苍老些，洛云是皱在心里的人，容易心中郁结，生病就在所难免。所以，我觉得时光也是如此，心里不在意，那些记忆经常翻出来晒晒阳光便好，它不能侵蚀我的记忆，也就只能侵蚀我的肉身罢了，我也可以和族长一样，不在乎；洛云长老就是想的太多了，又摊上一个不成器的儿子，所以经常操心，他心里那些可以回忆的东西，总是不拿出来晒太阳，现在应该已经发霉了。”

明白叹道：“是啊，这个简单的道理，修仙的人都是明白的，但他们还是处心积虑的与时光赛跑。有所得，便有所失，他们得到了大量寿元，失去的又何尝不是最为珍贵的东西？”

胡图道：“也不见得。也许，对于仙来，能够追逐的东西，才是最为珍贵的。失去的，就当作命中不该拥有。这一，我要学我的辰修哥哥，追求快意人生，也不是件坏事。仙路是道，凡途也是道。我要走出不一样的人间道！”

明白道：“你这番话，若是放在上古，一定没人相信这句话出自一个孩子之口。”

胡图道：“族学先生，言既为真，何必问出处？这句话是人族圣人过的。如果我的话真那么有道理，当真就好了。没必要知道是胡图的。反过来，若是我胡图了有道理的话，不能因为我是一个孩子，就否定真正的道理。因为这世上，道理是不变的。因此，我只要站在道理的一边，活的就轻松多了。也不必担心时光之尘弄皱了我的心，还是我的脸。”

明白淡然自语道：“天下事，果然如此。”师父曾对他讲过，人王问龙王治水之术，得治人之术。如今，胡图的一番话，令他恍然。不知会有多少人因为这个道理而从困厄之中走出。拯救众生，何其难，却也不过如此。

“如师！”胡图一声惊叫，从沼泽之中一跃而起，跳到那块黑石之上。惊道：“水中，有个人和我一模一样！”

“这是心镜之术，那黑龙被你吵醒了。不必惊慌，如何面对心镜，这将是你魂体的一次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