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风歌的忧伤

鼓鼓折了一根芙草为米牛赶着蓿蝇，摇了摇头道：“娘没，她只等我突破生死境时让我自己去看。”

“你娘提起过我吗？”风歌扭着短腿不心绊到一块黑石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索性她便以手撑地仰头认真的问道。她时刻都想知道，有关自己的事情。

“那时你才一岁。她只是——”一只蓿蝇报复性的冲向那烦不胜烦的芙草，结果被芙草打落到地上。鼓鼓接着道：“让你与水多亲近。是对你有好处。”

“你娘真气！”风歌皱了皱鼻子，转而伸脚将那蓿蝇碾死。

“那也是你娘啊？”云歌哄着她。

“我有娘！”风歌对哥哥的娘的了解也只是因为族学中有一幅女圣人的画像。在众多族中的圣人、族神之中，显得很是突出，让人想忘记都难。

“你娘和我娘不是和爹出去了嘛，所以，以后你也不要离我太远。”

“那也是要照顾爹和你娘！所以，你以后要照顾我，我娘出多少力，你都要还回来！”风歌的很委屈，她边着边要站起，谁知又跌坐在地上。于是便握掌成拳在自己的腿上捶了一下。

云歌伸出手将她拉起道：“以后我照顾你娘不是更好吗？再，你现在会照顾自己。”

“我们出不去的，族长，我们只有血脉觉醒之后才可以修炼，还不知道要多久，所以还是你照顾我吧。我娘如果不觉醒血脉，就算觉醒之后不和爹一起走出去……”着着风歌伤心的哭了起来。

她想起自己也有娘，而她的娘在她一岁时就离她而去了，到现在她的脑海都没有娘的影子。

只是在睡梦中，她好象躺在娘的怀里，那时她感觉有娘的感觉真好。

直到醒来时，她才发现自己躺在哥哥的怀里。

鼓鼓糊里糊涂的活了八年，最无措的事就是看见妹妹哭了。

他不懂得如何哄妹妹开心，所以只能轻轻的抱住她。

静默良久后，鼓鼓缓缓的哼唱起来……

忘忧山上忘忧人，慈水深处有慈鱼。

慈鱼生就斗鸡眼，找上贼要鱼钱。

忘忧山上一声叹，惊天彻地起波澜。

贼忘了慈鱼美，只恨少生两条腿。

…………

听着听着，风歌笑了。

鼓鼓很满足，其实他内心并不平静。

如妹妹这样的情绪在母亲到来之前，族人都未曾有过。

妹妹现在居然会哭了，知道伤心了，虽然她伤心起来也很美，但他不想看到妹妹伤心的样子，因为那样他的心会痛。

这一切只能证明了母亲那个猜想，这片大陆的诅咒正在变弱。

或许十年，也或许百年，或许到那时连纸境族人也可以走出去了。

但他有自己的责任，那就是要把所有族人都带出去或者能让这片陆地不再继续乱飞。

鼓鼓也有梦想，但当担子叔告诉他不能修行时，他的梦想瞬间变得虚幻起来。然后，他觉得自己的心碎了，那般真切，痛入骨髓。

他还记得时候，爷爷给自己讲这片大陆的故事。

那时自己还不识字，爷爷还未给他看那封母亲留给自己的信。

如果那时能够知道忧伤是什么该有多好啊，以忧伤相伴，或许，自己的童年会更美妙一些。

隐隐之间，他似乎回到了数年前的那个夜晚，耳边传来爷爷那和蔼而又悠长的讲述之音……

“川上百里，有座忘忧山……”

他问爷爷：“什么是忧？”

爷爷慈爱的抚着他的头，举头望向天边的七彩云霞，似已望眼欲穿，微笑道：“忧是什么？没人知道忧是什么，那是很神秘的东西。我活了将近一万岁，也未听人问过如此深奥的问题。忧是什么？也许是很麻烦的东西。如同辨认花草，很繁琐，但想想能够救死扶伤，那也是很快乐的。如此看来，忧便是快乐。”

“想必是很好的事，卖熟肉的婶娘那天她梦到了蓝硕叔，她在梦里蓝硕叔对她，他和儿子在那边很好，让她不要惦记。还不让我把这件事告诉担子叔。我虽然不知道婶娘的那边指的是哪里，但我知道婶娘一定做了一个很特别的梦，在梦里一定发生了不好的事。所以，我没听她的话，就把她的梦告诉了担子叔。第二天，担子叔就把他珍藏的骨牙送给了婶娘。婶娘很高兴，还夸我懂事。”鼓鼓得意道。

爷爷抚须摇头笑道：“那是你婶娘思嫁了。”

“可是，如果忧是快乐，那忘忧山的忘忧，又是什么意思？”

爷爷指了指远山道：“那神山听你娘是一座仙人的墓碑。她还曾感叹那仙人，真可谓生是无忧亦无惧，还此仙大义在前，虽死犹生；避世不思人间苦，虽生犹死。我也不知你娘是何意，圣人言皆玄奥莫测，当思之悟之，此中疑惑非一问可解。”

鼓鼓心中疑惑，娘的话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他断定这定是族中之秘，爷爷不想，他也不敢多问。

于是，鼓鼓问道：“爷爷，忘忧峰果真是一座仙人的墓碑吗？世人都成仙便可不死，那仙人的墓碑又因何而来？”

“那是在我出生之前发生的事了，至今已有一万多年。据传那忘忧仙本是仙人之手，而那仙人本就是我玄天族人，修行得道而飞升仙界，所以那仙人之手下得界来，便自然回归了我族。也不知万年前我族究竟遭遇了什么，就连这仙人之手也丢了性命。在他陨落那一刻，他以魂遁术来到这悬崖之上亲手留下了一些传承。我也不知是否为传承，但我想除此之外又能是什么呢？但那座墓碑和忘忧二字确实是存在的，这个已经过你娘的证实。你娘，忘忧所以无忧，对于我们这些活在穹之下的人来是一件好事，因为有所忧便有所思，有所思便有所惧。如此看来，忘忧也是很好的意思。”

他又思索道：“原来忘忧是很好的。那么，忘记快乐是什么感觉？”

“你娘还过，对于凡人而言，愤则怒，怒则气上、乐则喜，喜则气缓、伤则悲，悲则气消、忧则思，思则气结、悸则恐，恐则气下、惧则惊，惊则气乱。七情之中，六情伤身，唯有喜乐看起来对身体无伤无害。想来这忘记快乐是不好的，但你娘也过，人族有言喜极而悲，如此看来喜又是不好的。所以，忘记快乐也是很好的意思。”

“那么就是，人不能有七情？”

“七情可有，但不要过甚。甚者，情之极也，对于修行者而言，情极至道。七情之道为末道，也是终极之道。所以，人当有七情，若无七情，众生何来敬畏之心，何来神仙对人间之护佑？又怎会有修行之人为此道而上下求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