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本就是物产匮乏的国家,如今大名之间连年征伐便更显民不聊生,此次国境内遭逢灾害,收成大减,吃不上饭的人也较往年多上了许多。据史料记载此时便是一些诸侯大名也混入了寇废的行列,故而犯边的倭寇史无前例的达到了三万之众,而仅是此次一举来袭的便逾万人。
“江大人有令,请辛将军自行迎战来犯之敌,中军将士将为之策应!”传令官道。
“辛弃疾领命!”这一刻他英姿飒爽,方才的些许郁闷早已被此刻燃起的熊熊战意冲到九霄云外去了。只见他轻轻一纵便越上战马微笑道:“这回约莫是要两千战一万了,有怕的没有?”
下面听着他风轻云淡的话不由响起了阵阵笑声,一个年轻向前挤了挤扬声道:“将军,我们当初三千人被您带着的一百骑都给打的屁股开花,如今好不容易轮到咱们欺负别人了,哪里有害怕的道理!”
“就是,咱这回也打他们个屁股开花!”其实没少在辛将军手里吃亏的年轻娃娃们,此刻跟着被他们长辈奉若神明的将军还真的生出了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豪气。
“真的不怕?”辛弃疾微笑着问道。
“谁怕谁就是那个!”一名年轻人伸出右手比了个爬爬的手势,众人见了不由哈哈大笑,站在后面瞧不见的士卒也向前面打听,只听是某个头绿色的东西也便忍不住了笑声。
“不怕的话咱们可要出去砍人了,不过咱们好了,咱们只能杀人却不能被杀,谁他妈要敢给老子死了,老子非得亲自从下面把你揪上来,然后打你老大个耳刮子!”辛弃疾到这里却仍是微笑,只是目光里闪出一丝寒芒,那个威胁他是认真的。
“将军放心,俺们好多人都还没有娃呢,舍不得死!”
“放你娘的屁,老子有娃了就舍得死了?”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同生共死,有的只是平平常常的几句话,普普通通很轻松。的轻松,来的容易,许多人或许就能忘了紧张,战场上怕死的常常会先死,那些悍不畏死的要么是死更早,要么是凶到阎王爷都不敢收,而唯有心态最为平和之人通常才能活的更久。辛弃疾并不想让他们如海宁之战那八百老卒一般,人人尽可慷慨赴死。如今不是必死之局,犯不着那般舍生忘死,他相信今天这些士卒只要能够活下去,那便有可能成为江浙水师的一颗种子,至于哪些能够成长为参天大树,哪些最终烂在土里,他想不出,也懒得想,他只知道这些人只要活下去便一定会出上不少好苗子!
十几艘战舰一同扬帆于那碧空如洗的海面之上,那副场景也确有几分震撼与激荡。就在华勇营出发后一刻钟,江尹川的大军也随着他们浩浩荡荡的从舟山东北出海,当然他们的目的更多的是支援与截击。
辛弃疾意气风发的站在船头,身边拥着华勇营的百余士卒。极远之处,海天相连,迎着那旭日东升的万丈霞光,十余艘战舰的战鼓也随之咚咚响起。就在视线之所及之处,只见连天的舟船浩浩荡荡的从天际驶来,辛弃疾见此不由嘴角微微上勾,暗骂了一句:“贼子好深的心机!”
原来这日本国内如江浙水师这般的可载百人的艨艟巨舰十分罕见,故而沦落到以抢劫为生的匪寇自然是难以拥有,所以他们每次犯边所乘的不过是些仅能容纳至多不超过三十人尔的渔船而已,而这其中稍大一些的还有不少是从大周沿海抢掠所得。以如此舟对上水师的正规战船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寻死路。所以生于~大海长于~大海,故而对大海的潮升潮涨,阴晴圆缺十分熟稔的倭人便会选择一些天气恶劣的日子出海,这也使得常常需要逆风航行的大船在面对顺风顺水的舟时显得十分蠢笨,派不上多少用场。
而自幼便追随父亲研习兵法的辛弃疾自然对于天地气象有一定的了解,此时看着阵阵霞光后面暗藏的乌云滚滚才没好气的骂了一句。
起来,倭人的船还真是多,只一眼望去便能被那密密麻麻的景象看的人头皮发炸。“三百?不五百怎么都有了!”一旁的老卒努力的睁着略显昏花的老眼仔细盘算着。
“传令,只管正面迎击,四处逃窜的交给后面的江大人去头疼!”辛弃疾朗声道。
传令官闻言赶紧挥动手中令旗,十余艘战船得到将令,阵阵鼓声连成一片,直将声声震天,战船之间迅速的横向连成一线,以拉网之势向着好似蝗灾来袭般的倭寇舟直冲而去。
主舰之上,正与江尹川对弈的沈缜突然开口道:“大人,你着倭人会散成多少股?”
“最多两路,或亦根本不分。”江大帅笃定道。
“怎会如此?按理倭寇是民间私贼,不应有如此有组织的行动啊?”沈缜不由发出疑问。
江帅闻听哈哈一笑道:“看来缜儿对我大周海军的是不甚了解啊!”
沈缜闻听不由一阵羞赧道:“沈缜浅薄还请大帅指教。”
江尹川微微了头道:“早些年间倭寇的掠劫也却如你所推断的一般也便是十人便出来作乱,那时大周也从未将这倭寇当做一回事。故而刚开始之时也让倭人得了不少便宜,有甚者甚至因为一两次的掠劫成了日本国的巨富,这消息也是一传十、十传百最后也便成了日本国内人尽皆知之事,那年也便多了许多铤而走险之徒。
只是我大周子民也不是傻子,沿海的村落尤其是一些富户也都自办团练,以应对这些来犯的倭寇。故而这倭人若是一股来的少了,便也只能去欺辱那些穷到与他们差不多光景的渔村,而后来这些村落也随着搬入了一些较为大些村镇以后,那些的倭人团伙便再难有所得。这也逼的许多倭人之间相互勾结,以成百上千之势来犯,毕竟他们冒死来此,若是毫无所得也不能甘心不是?
至此江南匪患越闹越大,朝廷也开始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便急调薛家军南下抗倭。实在的调薛家这大周铁军抗倭实在是有些题大做的嫌疑。所以也便是薛家军一到匪患便立马平息了。那年里大周边境并无战事,故而薛家也便被留在的江南之地,以防倭患反复,一来二去薛家也便从这边关之军便成了海防之兵了。
可日本实是个多灾之国,他们的百姓常常因为灾祸连饭都吃不上,而我富庶的大周也便成了他眼中的一块大大的肥肉。只是薛家军的战力实在是太过强悍,几十几百的倭寇前来无异于羊入虎口。故而到了我薛泰大哥掌兵之时也便有了倭寇的第一次大举来袭。那年日本巨枭加藤长治集合了一万倭贼来犯我境,被薛大帅设计困于岱山岛。便那一战便歼敌八千有余,匪首加藤长治身死,只是副将归田貌仁领了不到两千残部冒死突围才得以逃回日本。那一战也便成了我大周与倭作战以来歼敌最多的一次!
而自那战之后,东南的光景好了好一阵子,可自打薛泰将军便责令随帝王北征之后,东南之地少了屏障,这等倭寇才得以死灰复燃!”
沈缜在此之前从未涉足此列,故而也听的格外认真,联系到自己之前的见闻不由微微颔首道:“看来此番还是有一场硬仗要打!”
江尹川眯起了眼眸沉声道:“是啊,只是盼着幼安可于海上多截下一些!”
鼓声阵阵,十几艘战舰好似一柄柄利刃,与那浓密如织的倭船之间划一条条长长的口子。事情的发展果如辛弃疾猜想的那般,倭人一看见那迎风招展的龙牙战旗便开始了向各个方向四散逃窜!而华勇营行船如篦,总是有一些逃不掉的船会被那撞角与拍杆碾成齑粉,而船上的倭寇,逃的快的还能在海中挣扎一阵,有的也难免最终葬身鱼腹,逃的慢的便难免在这一撞一拍之下血肉横飞,尸体随着那海水的激荡而四散飞扬。
看着倭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一些老卒与一些胆气壮些的年轻人不由心生豪迈,叫好与呼喝之声响成一片,可也有一些人见此情形便吓得两腿酥软,浑身冒汗,一屁股坐在船上上,三十六颗牙齿开始捉对厮杀,更有甚者被这血腥的场景吓得手扶栏杆呕吐不止。
辛弃疾见此场景也并不生怪,只见他高声喝道:“大船返航,协助江大人守住舟山、海宁一线,擅水者与我一同操舟,追歼匪寇!”罢当先跃上船,随着五名水手一同向着被冲散的倭人追去。其余船只收到将令后也有二十余艘船一同随着辛将军一齐向着倭人展开了追杀,更多的还是随着大船一同返航。
倭人见大周水军竟敢操舟追赶,不由呜哩哇啦的一阵怪叫,有一些凶悍的竟是直接掉头,向着一众大周水军迎了上去。辛弃疾见状不由仰天长啸,那啸声豪迈直可干云!就在此时辛将军终于迎上了第一艘倭船,只见他飞身跃上地方船头,大枪一挺便将挥刀而来的三名倭寇来了个串糖葫芦!
倭人见来人悍勇倒也并不怯懦,一个个面目狰狞着举刀向他砍来。倭船本就狭,一枪串三人的辛弃疾并不停留,只见他弃枪前越,身形超过枪尖透体的最后一人时以两指捏住枪头,整条枪便随着他的前冲,从三人尸体上一穿而过。倒持大枪的辛弃疾就在此刻便再度迎上了一齐上前的五名匪寇,只见他大枪横扫,只听砰的一声,那五人便被那一扫一并抽的飞出老远径直落入海中。有的内脏破裂,有的骨断筋折,便无一人再能有一线生机。
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辛将军一人便解决了一船的倭寇,看这此时此刻宛若杀神下凡的辛弃疾,华勇营将士一时间士气大涨,叫好呼喝之声响成了一片!而就当辛弃疾再度跃上下一艘倭船之时,便是以倭人的彪悍,也竟有两人很“自觉”的跳海逃命,不敢再捋他的虎须!
只是就在这时,只听的天际之上雷声滚滚,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