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萧重伤,沈缜便又重新接过抗击两江疫情的担子。幸好,执行计划是和他一起拟定的。而这计划方方面面又照顾的极为周道,如此萧规曹随,沈缜做起来倒也得心应手。
如此行事比起往日里的独当一面竟一下子清爽了许多,许多事根本不需要遇到问题解决问题的繁琐,而是按流程去执行即可,而一些突发问题也有相应的预案与之对应,完全用不着沈缜再费心。连杨萧都不曾想到的是,这个时代里家臣仆从的敬业负责的态度,竟远远超出了他那个年代的大公司员工和管理人员。所以凡事落到执行处皆可谓超出想象,绝无折扣之理!甚至比起在那个世界以执行力冠绝天下的日本员工犹有过之!
沈缜落得清闲,便亲自参与到了病患的救治之中。午时刚过,薛青便将与他娘亲病情相近的人尽数送了过来。别看他年龄不大,做起事来却是把爽利的好手,只半日功夫便将苏州城的重症患者尽数挖了出来,一共三十七人,更难得的事,这家伙竟有本事将他们全都服。
沈缜见此也不由赞叹他的干练,如此一来得到核心救治的人便比杨萧当初的计划多出了近一倍。他很认真的定时与大夫一同查验每个人的病情,一一进行记录对比。如此通过杨萧口中的表格化、数据化管理所有问题及事态的发展一目了然。
而跟着沈缜打了一天下手的薛青简直看呆了,心道:“不怪人家能把生意做到天下第一,就这般行事规矩,就是打死我也是想不到的呀!”
在这期间含苏州知府内的各级官员也纷纷赶到现场,对沈家的义举表示出了高度的赞扬与关注。当然他们来的真正含义更多的还是拜码头。毕竟如果可以绑在沈家这艘大船上的话,无论是仕途还是其它的什么都将变得一片坦途。
沈缜打便见惯了这般场景,纵是做论于庙堂仍能谈笑风雅,这边应酬自不在话下。只是这些看在薛青眼中便有别样风采,沈缜的年纪不过比他稍长,言语之间却俱是大家风范,兼之儒雅气度如何能不让人心折?而再看母亲病情,仅仅一日光景,气色脉搏便好上许多,他内心之中的感激更是无以复加。
就在此时,一名中年管事走到了沈缜身前,面露忧色的道:“大少爷,如今苏州城内的病患我们俱以安置妥当。只是,不知是谁传出的风声,此地有神仙为百姓医病,附近十里八乡又赶来了许多患病之人,如今我们隔离区的铺位数量实在是有限的紧,只怕是难以接待如此多的病人,所以还请少爷赶紧拿个主意。”
沈缜闻听摆了摆手道:“无妨,这我们早有准备,今日知府来时已许我两处馆驿,我已差人前去准备,傍晚时分便能用了。至于前来问诊的病人你们只管收着,至于其它事情交与我来解决。”
“大少爷果真思虑周详,如此一来便最好了!”管事感叹道。
“与我无关,都是杨先生的算计。”
如今苏州城内的病情已算是基本稳定下来了,只是出谋划策那位似乎并不太好。自昨日一指惊退了“汤神仙”杨萧的情况便可谓糟糕透,回到馆驿后,董宛以自身气机为他查探,气机放一入体,她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天哪,他的体内几乎无一处不堵,呼吸之羸弱几乎到了不可察觉的地步!如果以现代医学的角度来看便是一个常年高位截瘫患者的身体情况也要比他好上许多。“你逞什么强啊,天底下该救苦救难的就剩你一个了么?犯得着为了不相干的人去拼命么?你死了可叫我怎么办啊!”此刻的董宛再没了女儿家的矜持,伏在他胸口之上嘤嘤的哭了起来。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手中努力似想抓住什么。内心中却有一个疲惫的声音想起:“这种感觉好熟悉,好像当年。。。”
当年他十六岁,他一个人,两把白钢刀,独闯贼窝,全身挂伤二十七处,全身累到脱力,在正面面对那个黑帮头目时,双手颤抖连刀都握不住时就是这种感觉。
当年他面对水利水电那帮工科男时,面对中场便落后5分时,他一次次一往无前的冲击内线,崴伤脚坐在地上眼前阵阵发黑时就是这种感觉。
这是一种体力与意志力全都透支尽了的感觉,这是一种已经开始崩溃的感觉。可是那一次他打翻了那个想要欺负他母亲的黑帮头目;那一次他主导了一次5分的惊天大翻盘!而这一切都与那个守护了他多年的家伙有关,每一次当他需要他的时候他都从不令他失望!
而就在杨萧又将走向崩溃,即将面对万劫不复的深渊时他来了!没有七彩祥云、没有万籁俱寂!只有他宛若一杆标枪一般矗立在哪里!矗立与他的心头!
“你这个滚蛋,到底都干了些什么?老子不在你就这么糟践自己是吧?”那人言笑晏晏的看着他,脸上不见丝毫怒容。
杨萧看着他,脸上尽是泪水!他嘴唇颤抖,却不出一句话,道不出半个字。
“别以为装可怜老子就会不骂你!让我好好照顾嫂子,可你看看你呢!把自己搞成了什么德行!我看你以后见了嫂子怎么交代!还要我为你收拾残局,了不起!”那人撇着嘴,脸上却不见半责怪之意,因为这个世上从没有人如他般懂他,所以不论是非,不谈对错。
杨萧努力的挣扎着想抬起手,抓住他,只是身体破败如斯,又如何能够挪动半分?
“好了,这个世界的道我大底明白一些,不过好了,这可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以后可别再让我操心啦!我还要和金童在归泉那双宿双栖呢!那男子笑眯眯的看着他。
只听他淡淡的道:“我有一剑!”声出声势起,刹那祥云生。那一剑华光璀璨,却剑意温暖。剑意所至,以涓涓细流之温阳,缓缓滋润着杨萧的经络脏腑。
只见他全身颤抖,汩汩黑褐色的污浊、淤血从他的每一个毛孔流出,浸了伏在他身上的董宛一身,阵阵恶臭,令人闻之欲呕。
那人见此,不由高兴的打了个响指,笑着道:“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