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主系统

明亮光线洒入医疗室,照耀出小小暖意。

新诞节的金红色泽装点在角落四周，透出节日的喜庆欢乐。

[病人你怎么了？]

医疗机器人无法理解死里逃生后的落泪，咔嚓嚓伸出机械臂,去查看此时病患状态。

十夏低头，按住心口的手指轻颤,细微疼痛感扩大蔓延、遍及周身。

剧烈翻滚的痛楚让人几近无法呼吸。

她弯腰俯在洁白病床上，乌发流淌遮挡脸颊,容颜被掩藏其中。

只有不断滴落的水珠啪嗒,轻微溅起。

滋滋。

状态表很快生成，医疗机器人收回机械臂,展开手中纸页。

飞行器将内容拍摄完全。

[大悲伤身。推荐物理疗法为先,心理疗法为主。]

从开头炸裂到此时的弹幕，又一次炸响。

！！啊啊啊发生了什么啊为什么夏夏这么难过？

刚醒来的微表情是开心，注意，手指碰到心口后她表情就变了

这样动作怎么了吗？夏夏以前经常做，是个人特色小习惯

我猜——是不是心口有什么珍贵的、她父母留下来的东西,在这次坍塌里毁掉了？

这次能平安无事落地，都是因为这个东西？

也许是唯一一个念想……别哭了看得我心都要碎了

弹幕连绵起伏,心碎符号处处可见。

无声无形、徒然融化在阳光中,成千上万的字体没能留下一丝痕迹。

她得有多难过啊，我都不敢看小夏手臂脸上的伤痕，她吃了多大的苦啊

别哭啊我们在啊,我们在这里啊呜呜呜

我们离得这么远,该怎么才能安慰到夏夏？

论坛中,一栋高楼再次积极升起。

【摘星楼。“我想成为他们的骄傲”“你愿意送出你的星吗？”】

医疗机器人扫描单子，念出诊断单上的字体，干巴巴用数据劝导。

[病人你情绪已经临界极限了,再这样下去要强制昏迷才行，不然对身体都有损伤。]

[情绪突然起伏大的话，会给心脏造成极大负担的。]

十夏指尖倏然一紧，心口衣襟被握住几道褶皱，浓烈情绪抑制不住翻滚。

砰砰砰！

心脏一张一缩的跳动通过手指感触，她唇齿轻抖，思绪在混乱脑海中冒出。

是的，她还不能太难过。要保住身体心脏，没准以后长安还会回来。

十夏意识海中回溯出长安的最后一句话，呼吸一窒，犹如钝刀在心底慢慢的磨去每一层血肉。

她嘴唇轻动张了张，低低沙哑的声音传出。

“在我跌下来的时候，周围还有其他人吗？”

这声音像是用尽力道，又微弱的好比狂风中唯一火苗。

最后几个字低不可闻，连飞行器都没法捕捉。

医疗机器人咔嚓嚓转动头顶部分，看不清病床上人的表情，只能猜测着给出回答。

[节目组已经上报星警、封锁机遇岛，初步调查是系统事故。]

滴答一声响，屏幕画面转动。

一条条公布情况显露在上面。

顾家系统以“机遇嘉宾”名号出现，全程机械化推动流程。

按照原定计划。答题结束后，把所有练习生转移去广场舞会，由评分系统选出高低。

实际操作，计划出错。

从时间线推断，当时城堡中只剩十夏一个人，和机械系统存在。

顾家自带城堡坍塌，初步调查结果定为系统故障事件。

“不止。”

十夏音色由清越变得低沉，她抬起头，长发散落在两边，在光下露出面容。

出众柔美的容颜没有任何表情，深黑眼眸是水润结冰后的寒凉。

“在答题的最后一幕，我被转移到小厅。光屏显示出我在机遇岛上三天的情况。”

她声色毫无起伏，眼眸旁的深红和伤痕一样显眼，用低哑嗓音，仔细、一丝不苟地将光屏情况全部说出。

[叮。已收取。]

医疗机器人机械眼珠一闪，传达消息完毕，又试着磕磕巴巴说几句宽慰的话。

[星警局会给出最后的结果。幸好病人你没受伤，还能继续参加节目。]

空旷室内只有它一个声音回荡响起，病床上毫无声息。

机器人声带卡了卡，伸出机械臂抽取柔软纸张，递到十夏面前。

十夏安静坐在病床上，乌发散落面无表情，透明泪水缓缓在流淌。

她眼睛望着前方图像，又像是什么也没有看。

眼前一切都是陌生，初见的陌生。

“咚、咚咚。”

轻巧敲门声响起。

“醒来了？”pd皮鞋从门外迈入，挥手示意医疗机器人下去，自己上前几步。

机器人伸出机械臂，悄悄给他展示出上面[橙色哀恸状态]的字眼，这才咔嚓嚓转走。

pd鼻梁上架着墨镜，边缘划过丝丝亮光，啪嗒一下直接点开光屏。

屏幕内容切换。

里面出现一幅幅星警局宣传的画面。

为什么他在展示最基本的星警图？

弹幕在哭唧唧中跳跃出疑惑。

屏幕上是最基本的星警规则，每个人都学过。

“这不是一件小事。受伤情况和案件严重度没有任何关系，已经被归于高等级别事故。”

机遇岛全部收拢至星警局管辖处。

坍塌事件不仅是一个明面上无伤亡的案例。初步的系统故障结果，反而直接将这个事件拔高到另一种程度。

系统出错是重点要追踪的答案。

“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都要归属在规则的审判下，没有任何势力能避开。”

pd话语果断肯定，毫不犹豫念出星警局的第一条规章。

十夏眼睛稍动有了焦距，看向屏幕中的一条条法令。

她泪水已经停下，白皙面容上湿润痕迹微亮。

“这次联系节目组的是顾家旁系。旁系和嫡系，从根本上就不一样。”

pd抬了抬墨镜，铁灰色瞳孔从中一闪而过。

这是不是话里有话？

不过听传说，旁系和嫡系的确是血脉不同，不都说旁支是被赐姓的吗

就算是被赐姓，有“顾”这个姓氏，都沾染大光了

顾家和夏夏有什么联系吗？我只想夏夏高兴起来啊，哭哭

“星警全程接管局势，他们才是专业能成事的。”

他话说得既快又清晰，挥手又点出一个屏幕。

“你睡了一天一夜，好在都是小伤，没有大碍。第五个公演舞台规则已经出来了。”

屏幕展开，浮现出四个关键词。

[宋、男女团自由组队、贴合背景、互动舞台]

最后一个词汇缓缓浮现。

互动舞台，她期待过好几次的互动舞台、长安特别准备惊喜的互动舞台。

十夏目光模糊一瞬，长睫一眨，很快再次变得清晰。

“这是填写志愿的表格。很多选手第一志愿是你。”

表格单子被放到十夏面前，pd声色放缓，点亮一旁光屏。

“也有很多人想见见你，名单都在这里，你可以顺着心意选人。”

pd将光屏和表格都放好，说完一切的情况，

他没有多加停留，把纸巾放到枕头旁后，直接道别离开，给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啪嗒。

随着轻微关门声响起，室内重新恢复安静。

十夏坐在病床上，眼睛望向正前方的屏幕，上面的星警规则一遍遍重复无声播放。

周围静得落针可闻，心口砰砰砰的跳声都更为清晰。

她指尖压紧，黑发垂落而下，面容是不带一丝血色的雪白。

这是十夏第一次看到关于星警的科普，接触节目组以外的知识点。

在她脑海中，根本没有对外面世界的印象。

从一开始，遵随内心感受上了节目组，直到现在，认知都属于天空岛。

她不知道外面世界有多大、是怎么样的分布、天空为什么是青色草地为什么是金色。

一切都是茫然的空白。

长安在时，是两个同样情况的人一起面对。

会有人一条条给自己解答，和自己携手并进、一起去探寻未知。

如今，整个世界都陌生得可怕。

有如走在悬崖铁线上，薄雾遮蔽前路，每踩一步，都有可能坠入不可见底的深渊。

[我，还是第一次看星警宣传]

十夏心念艰难一动，作出和从前一模一样的声响，在心底将话语说出口。

明明结果已经出现，可她还是不自觉屏息等待。

没准呢、也许呢，可能下一秒，长安又会出现，让自己不要难过。

而心底是空荡荡的一片，没有出声、没有回应、没有存在。

根基破碎远离，原本联系她与世界的风筝线，跟随一起断裂。

这不是属于她的世界。

她的世界是遍地的黑头发黑眼睛，是众人行走在地面、是蓝天绿树白云。

是在遥远的过去。

十夏视线模糊一瞬，目光低垂，转移到面前表格上。

表格填印着每位选手。

她的名字高高占据在首位，显示是众人追求组队的第一目标。

接下来是一个个的名字。

女团的、男团的，在经过一次次比赛后，彼此几乎都是熟悉，看到名字就能浮现出对方的脸。

[这次真的是互动舞台]

十夏话语在心中升起。她先前一遍遍猜测过、仔仔细细计算过。

如果是互动舞台，该怎么拍照、怎么合影、怎么映出世界上有长安这样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

现在一切幻相都成空。

而这个舞台配置又太过熟悉。

和唐朝舞一样的自由组队、一样的属于舞会。

只是自己身边少了一个人。

十夏眼眸毫无温度看着表格，手指稍稍松开，纸页摇摇欲坠，下一瞬就要飘荡落到地面。

而她意识回溯，想起初醒来的时候。

当时，自己是因为心底莫名预感推动，答应进入节目组。

来自心中的预感，会不会是源于长安？

十夏指尖收紧握住表格，感受心口跳跃的力道，改变方向，手指往表格一划。

啪嗒——

（2）

节目组正楼大厅。

用餐所。

平时鲜少出现在餐厅、一般都喝营养液的选手们，这会难得齐聚在其中老老实实吃饭。

众人三三两两入座，话语声在位置间起伏。

“大佬醒了没有，天啊城堡怎么会突然塌掉？”

“而且还是顾家的城堡，这可是顾家啊，太不可思议了。”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第一志愿就选了大佬，有大佬在感觉比赛都稳了。”

“这次不限制人数，要贴合背景的话，那肯定是人越多越好，气势才够足。”

“我正想着多拉一些人，看屏幕上的名单。”

选手们商量声不断，时不时抬头往正前方望去。

大厅正中间，浮现一个巨大的光屏。

上面写满了男女团选手的名字，按照颜色划分出每一队的组合人数。

总共六十位选手，能清清楚楚看出每一位的组队情况。

[十夏]这个名字拍在首位，显示为‘最想和她组队的第一名’。

名字由浅淡绿色勾勒，属于无组队状态。

“不知道大佬会答应和谁一组哦——”

“拉下脸去求求，没准会得到一个朝大的分组，谁都想和大佬一队。”

感叹的话语声才从选手中出口，光屏便发生变化。

叮咚。

屏幕上，亮度倏然一闪，清脆组队音响起。

[恭喜，十夏选手组队成功。]

[队长：十夏。]

[队伍类型：单人成队模式。]

“！！！”

喧哗声从选手间轰然响起。

每个关注屏幕的人都忍不住揉揉眼睛，一遍遍看过上面的字体，激动话语蔓延。

“大佬醒来了？这个只能本人操作吧？？”

“醒了醒了，等等，大佬自己一队？她不组队吗？这明显是组队优势大啊。”

“居然还能单人组队吗？”

喧闹声滚滚涌起，有人反复询问，不敢置信这个组队方式。

按照规则，舞蹈要贴合背景。前面有那么多励志，肯定都是磅礴大气的古代舞会。

就是要人多才更有气势，怎么可能会有人选单人模式？

哗啦。

萌萌豁然起身，眼睛睁圆也不在厅内停留，脚步转动哒哒哒急促往外边冲去。

“现在不用去。”

正迈入厅门的裴戈顺势拉住人。

她深棕眼眸有些疲惫，长长划痕都沾染没休息好的青黑。

“我刚从那边过来，pd也去看过了，现在病房还是封闭状态。”

裴戈轻啧一声，手指往后梳过头发，掩饰不住担忧。

“我问过医疗系统，她心情不太对，城堡碎的时候好像伤到什么。”

这个时候只有两个方法，一个是陪伴，一个是独处。

光屏上已经展示十夏的选择。

萌萌婴儿肥脸上都皱起来，低低骂了城堡一声，眉头拧紧。

“pd有说什么吗？这事背后是为什么。”

雅典娜尽量冷静询问问题，眼看着城堡坍塌的阴影犹存。

红发胡乱束起的猫同样停住脚步，美艳凌厉表情在这时更显生人勿进。

“一切交给星警。”裴戈复述出话语。

厅门的四个人一时间都沉默下去。

里面喧哗声响更大，言论清晰传递到外头。

“大佬为什么会选择一人组队？这是最困难的吧？一个人怎么比试？”

“难道是按错了？这种舞蹈，团队肯定比单人好。”

“埃，萌萌，你要一起组队吗？”

有选手拉长声音唤了一句，脚步往门口走来，视线转了一圈，才虚虚停在萌萌身上。

其实她更想找裴戈来组队。

只是裴戈平时瞧着热情带笑，翩翩有礼又出手大方，本该是朋友最多的一个。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有一种气度，让人不好接近，礼貌拒人千里。

好在萌萌是真的开朗好玩，和谁都能打成一片。

“萌萌来嘛——”

选手口中吆喝着名字，目光再转一圈，都带上一点垂涎。

按照排位来看，在曲笙南退赛后，萌萌是第五名，裴戈是第二名，猫是第七。

这几个都是名列前茅的高手。

就连雅典娜，在舞台不再失误后，排名简直是可以预料的要上涨。

可惜她们一个是一心练习、从不关心其他事。另一个长相就张扬迫人，让人不敢随意交流。

“大佬居然选择单人舞，这一看就是最难的模式。我们还是一起来组队？萌萌？”

女选手选了最好说话的萌萌为突破口，眼睛却不看她，只逐渐往其他人身上移去。

随便哪一个，能忽悠来一起组队都好。

萌萌揪着头发，难得的眉头紧锁，听到这话偏头瞅了人一眼。

“咋个已经有打算了。”

“啊？我看屏幕你们都还没组队呢。是打算要一起合成四人组吗？要不要再多一点人？”

女选手有点疑惑，转头去看屏幕。

在屏幕中，面前四人都显示有极大多数志愿想组队。

而她们还没答应任何一个人。

叮咚。

不过眨眼间的功夫，脆响再次从屏幕里响起。

[恭喜，萌萌选手组队成功。]

[队长：萌萌。]

[队伍类型：单人成队模式。]

“！！什么情况？”

喧闹声重新在选手间扬起。

“怎么又有一个单人模式的？”

这难道不是人数越多越有利的赛场吗？为什么两个高位的都选择自己成队？难道他们猜错了？

有还没组队的选手，忍不住都思考起来。

女选手目瞪口呆，僵硬回头去看萌萌。

一转眼，就看到裴戈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弹起表格，手指一划而过。

叮咚脆响声再次发出，三连响起。

[恭喜，裴戈选手组队成功。单人成队模式。]

[恭喜，雅典娜选手组队成功。单人成队模式。]

[恭喜，猫选手组队成功。单人成队模式。]

厅内声响轰然冒出。

飞行器一层层转动，弹幕成叠落下。

我看错赛制了？这个舞蹈难道不是人多占优？为什么她们全部单打？

呜呜呜好队友，这样夏夏就不是唯一一个单人的了

十夏状态不太对啊，不带表情落泪简直让我心碎

医疗室内。

十夏依旧坐在病床上，乌发散落，位置都没动一下，只将眼睛转向旁边的光屏。

这是访问来客的屏幕页面，一个个名字在上面显示。

她目光在其中一个名字上定住，逐渐变得冷淡。

十夏试着抬起手臂，点击那个名字允许进入。

而手臂在长久不动中僵硬发麻，此时一动就是酸软疼痛，仿佛激起肌肤上深深浅浅的伤痕。

刺痛泛出，在这一动作中，生锈的身体都好似被疼痛缠绵，一直传达进心口。

啪嗒。

她面上一点反应都没有，仿佛锥心疼痛不存在，只缓缓伸手，按下那个名字。

顾不言。

[顾家的顾]

十夏在心底慢慢说出顾家这几个字，意识飞快转动。

顾家。

她想起顾家的烟火盛放，在最后星雨闪落，犹如流星飞驰。

而顾家系统字体浮现的方式，与长安出现都是类型的幻相。

过往被一遍遍挖出，强行对比，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痕迹。

高强度反复搜寻脑海记忆，让她面上更显苍白，在光下几乎要化为透明。

咚咚。

敲门声从外响起。

顾不言来得并不慢，从外面迈入时，焦糖色头发都有些微凌乱。

他一眼就看到病床上的十夏。

缠着白皙绷带的双手交叠，浓黑长发垂落，脸上带着擦伤的青红。

病床上的人稍稍低头，是折翼蝴蝶般脆弱美好。

“我已经接受过星警的调查。”

顾不言率先开口，礼貌站在三步远外的位置。

在进来前，他先向医疗机器人询问，知道大概的情况。

“我当时不在城堡，摄影机可以作证。”顾不言坦然出声，话语流畅。

“我并不亲近顾家，不过也要为这次事件道歉，幸好人没事。”

十夏抬头望过去，面容没有多余表情，唯独眼眸旁是一层深红，与漆黑眼眸相应。

光亮照映在她脸上，明艳容貌瞬间的威慑冒出。

顾不言有瞬间觉得面前的人正在落泪。等再一看去，又只是光影间的叠加。

他对上那双与众不同的视线，脚步几不可察一动差点要后退避让，仿佛直面锐利剑刃。

这不是折翼蝴蝶，而是等待开封的锋利匕首刀刃，让人不敢直视。

飞行器全方位拍摄记录。

夏夏啊，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呜呜呜

她皮肤太白，伤痕实在是太明显，绷带都裹那么多

这可能是小夏从小到大第一次受伤，想想都疼

pd才说过，顾家的旁系和嫡系完全不同

这么一说，还真的是赐姓？

毕竟主要科技都是由主系统传送，感觉主系统都比旁系更亲近顾家

上下跳动的弹幕发出一个个猜测，流量从始至终都维持在顶端。

突然，一个如火山爆发般标深标红的字体声势浩大冲出。

【报——】

【！惊爆！！顾家主系统首次大规模震动！！！】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