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也是分出身的,而天狗在妖怪中算是比较正统的出身。
看这位天狗的样子,想必是认出了京野言才会认为他准备对这只天狗童子下手。
完全没有能解释的话,这位说的好像没错。
这就很尴尬了。
气氛顿时僵持住。
京野言默默收起刀,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哥哥!”童子哭着跑到了妖怪的身后,躲着不敢出来。
“没事的,牡丹丸,我在这里。”天狗温柔而强势的话很好的安慰了童子的惊慌,他不动声色的把牡丹丸护在身后,然后才对着京野言郑重地介绍:“我的名字是翠郎,是住在鞍马山的天狗,牡丹丸是我弟弟,我们在这里并非有意追踪您的踪迹,只是巧合而已。”他微顿了一下,说:“殿下也许没听说过我们。”
京野言在脑海里回想了一遍什么鬼蜘蛛奈落啦,络新妇啦,黒坊主之类的妖怪名字,鞍马山的天狗确实挺低调的,在他这里完全没有印象。能被他记住可不是好事,一般都是有过冲突不死不休的妖怪才会让他记得这么清。
确认他们之间没仇,京野言的态度和缓了不是一星半点,他称赞道:“你看起来是个好哥哥。”
“过誉了。”翠郎垂下眼睛,有些不敢直视他。
一个处理不好,这人对鞍马山来说就是灾难。
迟疑了一下,翠郎斟酌着字句,缓声问:“那边是因为您吗?”
京野言回头看了一眼,城内的震动连这里都能感受到,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嗯,很快就能处理完了。”
站在面前的男子淡淡神色中有着令人心安的沉稳,他身姿颀长,青松玉立,有种清雅的气质,看向翠郎的时候,眉眼稍稍柔和了一点,那种令人心惊的锐利就被中和掉了,不再令人想要逃离,反而多了份让人靠近的温柔。
翠郎眸中浮现出少许讶色,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言一,既没有想像中的柔弱病态,也不见多少残忍凶厉,甚至比一般人还要好说话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要信任他。
看来传言也不可尽信,能做出开辟妖界这样壮举的人,确实不能以普通的视角来看他。翠郎浅浅笑了一下,眉目舒展,眼角眉梢慢慢浸上了舒缓笑意:“言一殿下,不知道能不能请您到鞍马山上来一趟,关于妖界,有些事想和您商谈不,是求助。”
“关于那些人将您算计到这里的目的,还有这之后的势力比您看到的还要更深。”
京野言盯着他看了一会,眼中多了丝深意:“与我同流合污呃通力合作,不怕被认为是背叛妖怪吗?”
“殿下,您对妖怪是不是有什么误解?”翠郎抱起了牡丹丸,很自然的道,“妖怪之间互相背叛,互相蚕食,不是很正常吗?”
他看起来对此习以为常,仍然是那副如春水般的模样,京野言不得不修正了脑海里对翠郎温柔老好人的定义,妖怪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看起来再好相处,本质也相当残忍,和人类从根本上就不相同,非我族类,果然还是清除更好。
翠郎不会知道短短几句话就让面前之人某种心思重新活络起来,在星际时代,文明之间永远是你死我活的状态,资源的掠夺伴随着的膨胀永无止境的蔓延到整个星际,他们时刻警惕着,一旦发现其他文明就要消灭对方,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而京野言作为最顶级文明的猎手,早已习惯评估威胁和消灭威胁。
不过他总归是“洗心革面”了,想归想,绝对不能真的行动。
脑子里转悠着各种清除计划,表面上,京野言还是和刚刚一样和气,“不必一直对我使用敬语,我们现在算是合作者,你也不是我的下级,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如同妖怪这样活得久远的存在反而比人类还要遵从为了区分阶级而实行的那一套,大概是活得太久,早已习惯了,又或者妖怪本身就阶级森严,上位妖怪轻易就能杀死下位的妖怪,所以越发敬畏那些强大的妖怪。
翠郎眉头蹙起,除了殿下,他还真不知道如何称呼这位。要不是死的早,这位可是板上钉钉的[天下人],放在以前,那叫储君,天下哪家的大名不得称一句殿下,心悦诚服的归于麾下,他怎么敢不用敬称。
但见对方含笑的眼中隐含着的不容拒绝的意味,他还是迟疑着叫道:“言言一?”
“嗯。”京野言鼓励的笑笑。
翠郎舒了口气,虽然感觉很别扭,但也只能试着习惯了。
酒吞童子和茨木童子畅快的打完一架,这些妖怪根本不够看的,到了最后他们两人又打在了一起,带着一身舒爽的找到京野言的时候,发现他对面还站着鞍马山的天狗,尽管知道这些天狗不算好战,他们还是立马紧张的护在京野言身前,视线在他身上逡巡,确定没有受伤才专心对敌。
突然出现的两位大妖让天狗的警戒线瞬间拉满,战斗一触即发,京野言咳了两声,把妖怪们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我们去鞍马山。”
“你不去找清姬了?”酒吞童子不解的看向他。
“清姬嘛要是执意站到对立面上我也没办法。”京野言坦荡的耸了耸肩。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茨木童子捏了捏拳头,有点想打人,瞄了一眼天狗,然后怀疑的打量着京野言:“你不会被那家伙的脸给骗住了吧?”
京野言瞬间语塞,茨木童子脑子里就不能想点正事吗?不是基友就是美人的。
一个清姬和一山的天狗,他要肯定选天狗。
京野言深谙排兵布阵的技巧,但无论多么精巧的兵阵,前提是要有人,有人!一个牛逼的作战,和一群普通小兵,没有一个指挥会选作战,而且他已经有两个大妖了,加上天狗才是完美的配置,组团打怪最优解,茨木童子这个笨蛋!
翠郎一看就是宠弟狂魔,还很护短,京野言肯定不能把自己想要利用鞍马山的战力这种事表现的太明显,对方明显吃软不吃硬,比起利益交换,定然是打感情牌更稳妥,茨木童子这么一说不是摆明了他心怀不轨吗?
笨蛋!
京野言对着茨木童子微笑,看着他就像在看死人,语气越发温柔:“鞍马山求助,先帮助天狗们比较好,对么?”
感受到京野言散发的杀气,茨木童子闭上了嘴,那是实打实的杀气,对方真的动了杀他的心思。
满意的移开视线,京野野转过头,发现翠郎早已转身背对着他们,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虚实不清:“走吧,一会该被妖怪们追过来了。”
又瞪了茨木童子一眼,暗自警告了一下,京野言才一脸如常的跟了上去,“麻烦了。”
这边京野言在赶路,另一边,时间倒退到五百年前,太宰治一行人同样在赶路。
和有大妖相伴的京野言不同,另一边的路上并不平静。
烽火狼烟的战国妖魔肆虐,土匪比村子还多,以及大名之间的暗流涌动,冲突频发。
此时织田家正值巅峰,有继国的庇护,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强盛。继国家在里世界牵制妖怪,为织田家的武装清扫一切障碍,织田家在表世界征战诸国,他是继国的保障,靠武力镇压维系继国家的主上地位,以支持对妖怪的讨伐。
一明一暗,配合的完美无缺。
但是学过历史的都知道,织田家越接近巅峰,就意味着织田信长的死期越来越近。而继国家,有文字可载,织田信长死于本能寺的前一年,代表继国家最鼎盛的家主继国言一在众望所归中死了,结束了他对大地隐晦而残暴的统治。
代表战国时代最闪耀的两颗星星,就像早已约好了一样,相继陨落。
留下的记载因为立场个人情感等种种因素,不能完全复原当初的真相,也因此阴谋论者层出不穷,只是一部分的信息被严密的看管着,这种阴谋论也没有扩散出去。
直到到了最近的城镇,一路走来不知道经历多少次袭击的一众人才松了口气。
武士和明身上都是干了的血迹,太宰等人更是浑身狼狈,这还是跟着军队走的情况下。
“哈哈,进了我们主上的地盘之后就不会有这些事了,”武士在这座城的城主家里宴客,“如果不是最近”
“梵天丸。”明适时的打断了武士。
“哎呀,知道知道,”小幅度的摆了摆手,武士又挺起胸膛,“这里算是边界线,往南走可以到织田家的领地,东走是上京,北方暂时没什么动静,只是不要去西边”
太宰治:“西边怎么了?”
“唉,反正兄弟你别往那边走就对了,要是放在一个月前反正就是别去,像我们主上这里这么安定的地方还是有很多的,只是不知道几位兄弟是要往哪边走呀。”
武士不着痕迹的套话。
见众人犹豫,江户川乱步斩钉截铁的说:“去见继国言一。”
“嘶——”武士倒抽一口凉气,震惊的指着他们几个,“你们、你们跟主上认识?”
“认——唔!”谷崎润一郎眼疾手快的捂住了乱步先生的嘴。
他们认识继国言一,但继国言一不认识他们啊,这会贸然的把自己的情况说出去会陷入很被动的局面。
武士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们,虽然没说全,但他也知道他们的意思了,可要真是来找主上的朋友,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太宰治直接忽略了江户川乱步刚刚说到一半的话,轻轻的笑了一下:“继国家的繁荣,我们也想亲眼再看一看,不知道能不能跟着军队一起走?”
说起这个,武士表情讪讪:“我倒是无所谓,只是兄弟你应该知道,我们军队比较严格,私自带外人一起行军,恐怕要被打掉一层皮。先说好!之前是属于被救出来的受困者,我们一向是把人就近安置,绝不可因私而违背军纪!”
太宰治垂下眼睛,显得很落寞。
武士心里知道这几个人就是想见言一大人,说什么一起走都是虚的,那是因为没有他带这帮人,他们也别想见到主上,不过他也不敢随便往言主上跟前带人,要是出个什么好歹,他就算把命搭进去都不够。
“兄弟,咱们得有个名头,你看是不是。”武士颇有深意的暗示。
他们得给他一个合理的让他们出现在言一大人眼前的理由。
太宰治带着一副认真的表情,思索起来,短短几秒钟,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翘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