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过雨的土地松软泥泞,稍微走几步,就弄得鞋子腿上全是泥土。
一脚下去不知道踩中了什么,软烂的触感让太宰治几人同时僵住,面如菜色。
宫泽贤治弯下腰不知道捻了些什么,直起腰笑容灿烂的告诉其他人:“这里的土壤相当不错嘛!”
“我不想知道你是怎么判断出这里的土壤的。”太宰治及时制止试图科普农业知识的宫泽贤治。
“好吧。”宫泽贤治没有半点憾色,高兴的跑到前面,往远处望去。
从高处往下看,有一个颇有年代感的村子,远远能看到村民穿着灰扑扑打着补丁的麻布衣,这个村子不大,数来数去也就只有十几间屋子,房顶上的茅草在风中摇曳,让人怀疑这些房子会不会被风吹散。
再怎么乡村起码都该通上电了,但这个村子,临近傍晚,到处都很黑,没有灯火亮起,却不是因为无人,好像真的没有电。
“我们这么过去,可能会被村民们赶出来。”宫泽贤治提道。
其他人陆陆续续的跟了上来,离开了身后茂密的山林,没有树木遮挡也看见了下面的小村子。
当下,脸色变得越发难看起来。
“这看起来是恐怖片的现场。”谷崎润一郎拍了拍死死抱着他的胳膊的谷崎直美,“我们确实得想办法换件衣服才能过去。”
这个村子明显经济水平很差,又相当封闭,而他们身上的衣物虽然不是多名贵,和这些村民比起来实在太突兀了,他们不该以身检验人性的高低。
之前刚救下谷崎直美,他们突然有种被很危险的存在盯住的预感,眼睛一黑,再睁开眼睛就已经到了四下无人极度原始的山林里。
即使换了衣服,他们看起来也还是和这里格格不入,不过多少要比现在这样大摇大摆地的过去好。
“我不要!”想到了什么,太宰治打了个冷颤。
“乱步大人也不要!”江户川乱步昂起头。
其他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微笑着向两人伸出手,“不要任性!”
最后每个人都是在泥地里滚了一遭,衣服上也各自扯的破破烂烂,脸上手上都沾满了尘土,看起来像是哪里的难民。即便如此,这一行人站在村子门口,和那些村民比起来,仍然显得过分精致整洁了。
苍老的村长迎了出来,身边围着精壮的男人,警惕而戒备的看着他们。
“诸位来到我们村子,有什么事吗?”村长颤着声问。
宫泽贤治挠了挠头,热情的说:“老爷爷,我们遭到了袭击,能不能收留我们一晚?”
“不好意思,我们村子不欢迎外人,请各位找别的地方吧。”这群人看起来就不好惹,但村长还是严词拒绝。
“真的不可以吗?”宫则贤治乖巧且可怜的问。
真奇怪,他在村子里的时候,爷爷奶奶们明明都很喜欢他的。
“请离开吧。”几个壮汉扛着各种农具凶狠的瞪着他们,宫则贤治失落的退了下来。
太宰治直接拿了国木田用异能力制造的枪,对着村长脚下开了一枪。
“火火铳!”村长大惊失色的后退,被几个村里的男人挡在身后。
太宰治微微一笑:“现在我们能留在村子里了吗?”
“你们!村长,我们别管他们!”
但村长阻止了男人们,白着张脸,颤颤巍巍的说:“请、请。”
“不要担心,我们很快就离开了,”太宰治顺手指了躲在后面的一个小女孩,“可以让她给我们带路吗?”
这个村子的男性明显比女性多,大人比孩子多,这么半天,只看见了这么一个孩子。
比起大人,当然是孩子更容易套话,还不容易发现什么。
“好,春子,你带几位大人到东边那间房去,不要乱说话知道吗?”
小女孩很胆小,怯怯的点头然后从护着她的女人身后走出来。
那女人的脸扭曲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麻木的状态。
太宰治仿佛没看见那个女人,也没再跟村里的人说些什么,反正他们之间已经不可能好好相处了。
再说,这个村子似乎也有很多奇怪的地方。
“所以我们为什么要打扮成这样!”乱步不满道。
“乱步先生,即使能威胁他们,我们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谷崎直美安慰道。
因为他们和这里画风差距太大了!如果是之前,恐怕连交谈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得打起来。
“但是那些土里有——”
太宰治回身捂住了乱步的嘴,僵硬的微笑:“还是不要说比较好。”
路的两侧很多房屋都荒废了,从样式结构来看,也是相当复古。
“小心点,这里没有看起来那么平静。”
国木田独步看向太宰治。
“这个村子已经不是发不发达能解释的了,这里看起来就像是几百年前一样,看样子应该还处于战国时代。”江户川乱步也凝重起来。
“几百年前?”中岛敦不可思议的小声嘀咕。
太宰治的目光落在前面带路的小女孩身上,“以这个村子的闭塞程度,刚刚那个村长不该知道什么是枪。”
“尤其是在五百年前。”
国木田独步倒吸一口气,“什么?”
小女孩停了下来,声音很小的说:“几位大人,到了。”
“谢谢,”太宰治带着浅笑说,“对了,能不能问一下,这里是哪位大人的治下?”
“这里?”
“嗯。”
“上杉大人,以前。”小女孩呆呆的说。
“那现在呢?”
“不知道。”
太宰治看了她一会,莞尔一笑,“谢谢。”从兜里拿出一块糖剥开,放到小女孩手里。
小女孩低下头,看着糖,没有动。
“可以吃的,是糖哦,很甜的。”
“糖”小女孩的眼中渐渐有了光,小心的捧着糖,舔了一口,眼睛刷的亮了起来。
她有些无措的移开视线,小声说:“谢谢。”一边说一边把糖小心的收好。
“没什么。”
“夜里”小女孩鼓起勇气,抬起头认真的说:“夜里不要从屋子里出来。”说完,她转头就跑了。
直到进了这栋破旧的草屋太宰治才沉下脸。
这里果然不是表现的那么闭塞,这个村子和外面应该有很深的联系。
这就不能让人不多想,这个村子实在太穷了,外面的人,甚至可能是有一定地位的人,和这个村子来往实在太奇怪了。
“上杉,是我知道的那个上杉吗?”谷崎润一郎和谷崎直美还是高中生,对历史很熟悉。
要说战国最有名的上杉,就是上杉谦信了,有名的“越后之龙”,军事上的建树极高。
谷崎直美:“上杉家,这里是信浓?”
国木田独步:“信浓上接上野,下接美浓,美浓下面就是织田信长的尾张,不知道更靠近哪部分。”
“想那么多也没用,等到晚上就能知道了,”江户川乱步说着,已经找好休息的地方,“说不定还有一场架要打。”
国木田独步和谷崎润一郎对视了一眼,纷纷找地方休息。
乱步先生说要打架,那可能就是真的要打架。
这座村子从来到这里开始,给众人的印象就是安静。
到处都静悄悄的,完全不像有人活动的村子。
直到进入了深夜,整个村子像是突然活了过来一样热闹起来,之前看到的只有零星村民,现在就像比那时候多出了几倍的人一样嘈杂。
从什么都挡不住的窗外透出了明亮的光,鼓击声,唱念声,笑声,掺杂在一起,比祭典还要热闹几分。
谷崎直美、谷崎润一郎还有宫则贤治留守,国木田独步、中岛敦、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趁着夜色溜了出去。
中岛敦和江户川乱步往一个方向潜了过去,太宰治则和国木田独步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四周的房子还是一样静谧,被草木遮掩的地方依稀有灯火闪烁。
一路在茂盛的植被掩藏下越来越接近发出光亮的地方,如同念经般的声音传了过来。
躲在树丛里,隐约能听见几句。
“奉汝之诏,舍吾之身血昭高天,肉昭黄泉噬尽恶”
几个男人抬着顶木轿子,神神叨叨的念着。
太宰治和国木田沉默着交换了视线,阴沉的注视着那些村民。
祭祀。
定睛一看,躺在轿子上,四肢绑在四角的正是之前给他们带路的那个小女孩。
活祭,古代一直都有这种习俗,尤其是文化程度不高的地区。这里供奉的看起来不是正当的神明。
跟着他们一路从后山往上,此地竟然还有一座寺庙,庭中安放着一块石头,上面泛着血红的光泽,十分不详。
石头被供奉在一座戒坛上,他们把小女孩抬到了戒坛边,又绑在了一角。
那小女孩垂着头,不知道是否还清醒着,没有挣扎的举动。
光看她今天的表现,国木田独步认为,即使她清醒着,可能也不会挣扎,那是一种很明显的认命的态度。
国木田隐忍着怒气,准备动手。
太宰也冷冰冰的看着他们,但到底来不及做什么,身后已经被团团围住。
那边,两个人被帮成一团,扔到了中间。
“乱步先生,对不起。”中岛敦低落的不行,如果不是他离开了乱步先生身边,也不会导致乱步先生被抓住。
“笨蛋!”江户川乱步气鼓鼓的挣扎了一下,敦的动作太快了,他都没来得及拦。
有江户川乱步做人质,中岛敦只能先暂时束手就擒,他们两人身上分别被贴上了一张符纸,深红的图案看起来有种诡异的危险。他们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源源不断的吸取,身体发凉,立马失去了力气,连中岛敦的异能力都被压制住了。
一把把危险的农具对准了江户川乱步和中岛敦,太宰治拿出枪指着村长,“放了他们。”
村长却神秘的大笑,“你可以试试!”
太宰治冷着眼,安静的观察了一下,放下了枪,立马被村民夺走。
任对方把他们捆住,贴了符纸,扔去和另外两人作伴。
村长站在最前列,看着他们几人面目狰狞,“不知好歹,既然留下了就永远都不要走了。”
“要是让你们把这里的事告诉给我就完了。”村长喃喃了一句,摆了下手,高声道:“开始!”
太宰治看了站在最后方一个戴着兜帽完全遮住了脸的人一眼。
“怎么办?”国木田有些焦躁的看着那个小女孩。
“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