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动摇,目光坚定的说:“不会让你再进一步!”
浅井家主摇了摇头,抬起了手,“让你还有你们,抱着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实在太残忍了,不如就让我帮你们看清现实——!”
底下小兵交战,头顶可谓是神仙打架。
一边神话生物层出不穷,威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穷尽一生的想像也不会以为自己能见到这样的场景,而另一边,以人类之躯硬刚神兽不落下风,甚至稳压一头,让没亲眼见过这两人打架的人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即使见过的,也觉得今天的阵仗比之前还大。那个阴阳师少年的身边已经不只白虎一只神兽了,仿佛天生被这样的存在爱着一样,轻而易举就能召唤别人想都不敢想的神兽。
“他好像比之前更强了。”
溯行军诡异的发现了这个事实,即使拖着被打成重伤的身体,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成长到这种地步吗?这得是何等的天赋才能做到这样的事。
“我怎么会收普通人当徒弟,这可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超——夸张的潜力呦~”天空飘下来带着十分欠揍的声音。
自认为了解自己徒弟的师父骄傲的解释。
溯行军:你可闭嘴吧,都快把自己徒弟锤的就剩一口气了,还有脸说!当初把徒弟锤个半死又不是我们逼你的!
即使是溯行军内也是一看到浅井家主就容易脸绿。
他太强了,心思诡谲,又过于随性,还不受控制,任谁也不喜欢面对他的这种无力感,而且这个人的行事作风总让人有种吞了苍蝇的感觉。
更何况是这么明显的以权谋私。
依照这种程度的实力,他要是想掌控溯行军,早就这么做了,直到现在才夺权,应该为了杀死自己的徒弟。
不管是哪边对浅井家主的看法是一样的,只是溯行军只能捏着鼻子认了,现在这种局势他们也离不开浅井家主。
谁也没想过浅井家主会输,即使是时政也清楚阴阳师少年打不过对方,但现在打不过,不意味着以后打不过,目前制定的策略就是能拖一时算一时。
然而现实就是以这样令人不可思议又过分惨痛的方式发生了。
浅井家主死了。
被自己的徒弟当胸一剑,不管是多厉害的人,也还是人而已,计算能在地府称王称霸,此刻也还是会死。
少年和浅井家主跪在燃烧着火焰的大鸟身上,肩抵着肩,浅井家主高大的身躯笼罩着少年,他的头无力的搭在少年的肩上,因为距离太远,底下的人也看不清浅井家主的表情,只是潜意识里感觉他们的姿势看起来好像很亲密。
因为太不可思议了,以至于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战争暂时停了下来。
是直到火红的大鸟带着两人落到地上,他们才看清了。
那个人阖着双眼,唇角带笑,好像是欣慰,又好像只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
谁也无法知道他那个时候在想什么,他就带着这样让人猜不透的表情死去了。
只是有人隐隐的意识到了,如果不放水,他就不可能会死,对面的少年甚至连接近他都做不到。
这个人或许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活下去。连执刀人都已经选好,他根本就不像自己表现的那样不在乎对面的少年。以前的时候有那种出师刘必须干掉自己师父的传统,然而他究竟是想培养学生,还是想摧毁那个少年都是两说。
自那之后,阴阳师少年就像已在那日被抽走了全部的生气,身体在无法逆转的衰败。
“是诅咒,对像我这样的杀死师父的人的诅咒。”
他们多想摇着他的肩膀告诉他:这根本不是你的错啊少年!说不定那个人连死都是算计好的,就是为了在黄泉看你备受折磨啊!
然而少年太过正直,正直到明知道是深渊也要往里跳。
他们是无法留住一个一心想死的人的,所以到少年彻底陷入永恒的沉睡,也不过过了三天而已。
尸体在他们眼前化成了灰烬。
这对师徒就像那样突兀的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里一样,又突兀的消失了,有关他们的一切都像是一场绮丽的梦。
明明认识的时间不长,却好像已经过了很久。
两边同时失去了最高战力,却也无法停止战争了,他们已经投入的太多,一旦失败,就很难再重振旗鼓。
战火逐渐烧到了普通人的身上。
既然已经投入了这么多,天平上的筹码是不是再加一点点就能胜利了呢?
“赌徒心态。”
站立在坐在窗边的人身侧的木之下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满脸疑惑的看过去,发现自家老大站起来,说了一句“时间到了”,就往外走。
他对着离开的背影欠了欠身,转头看到了摆在茶几上剩下的半壶红茶和一本书。
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大就多了喝茶的习惯。
他走过去整理茶具,手指碰到了那本书。
视线扫过书的名字,手顿了一下。
短暂的头脑风暴之后,木之下露出了坚定的神色。
他不得不开始考虑,是不是应该为手下的那些人再做一些心里建设。
——虽然看起来没干好事,但其实是为了拯救世界什么的
也不知道能不能忽悠住的那帮小子。
琴音泉鸣般奏响,慢悠悠的,透着股漫不经心的意味。
坐在月色下抚琴的男人像是没有看见站在一旁警惕的盯着他的人,专心的看着手里的琴,像是陷入自己的世界,莫名给人一种不太对劲的感觉。
就是那看起来很病态的感觉,总之看着就不像个正常人。
听过的故事和这个人脸合在一起,无端让人打了个冷颤。
确实,效忠于杀死自己父亲的人,听着就不像是一个思维逻辑正常的人。
像这样的人,精神的感染力很强。因为他拥有一套和普世价值观相违背的逻辑,这套逻辑自成一个体系,严丝合缝,一旦顺着他的思维走下去就容易被套进去,被一同拖进那种无法挣脱的可怕的精神世界里。
大家等了半天,也不见琴师有说话的意思,只好主动上前问:“您有什么事吗?”
琴音停下了手。
他抬起眼睫看向这边。
所有人都怔愣了一下。
怎么说呢他的眼睛看起来和他的气质很不一样,正常来说,应该是忧郁脆弱的,但他的眼神却很冷淡。
谷崎润一郎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身边一直没说话的人,想着大概是两人确实有点像,他们又太熟悉另一个,就下意识的把对另一个人的印象也代入进去了。
“修失败了吗?”
“没有。”当事人京野言回答道。
琴师却摇了摇头,“他没能杀死你就意味着他无法战胜你,他输了,修在衰弱。”
他的态度虽然不至于很好,但直到现在为止也没有露出任何敌意,或者危险的气息。
让人完全想不到散布了“复生之血”的消息,引得京野言面临一大堆敌人的,就是眼前这个人。
他自问自答之后从墙头上轻巧的跳了下来,沉静的站在众人面前,“我承认你的强大,如果你要杀死我,现在就可以动手。”
??
谷崎润一郎:这也太随便了吧!
他浑身一凛,怎么感觉琴师比他们还急?
太宰治侧了侧身子挡住了京野言的身影,直直的对上琴师,语气轻松的说:“不行哦。”
琴师眼里闪过一抹迷茫,“那要我做什么呢?”
往常他们想的都是要赶在京野言之前把教团的神明杀死,从来没想过,如果这个神明他跳反了之后要怎么办。
不如说到现在都没什么实感。
你们神明都这么随便的吗!看起来根本就把教团当空气啊喂!
“和神明谈忠诚本来就是很可笑的事。”见识过[天]无理取闹的程度,太宰治对神明的了解要比其他人更深。
一边这么说,一边又笑眯眯的看向琴师:“现在阿言最强,你的效忠对象就是阿言,所以要好好听话哦。”
京野言:一点都不走心,要不是人设在,傻子才会相信。
琴师默默的点头。
“那么,需要你做的事很简单,之前也做过类似的事吧,帮助现在的主人杀死前主之类的,帮助我们杀死修。”
琴师看向京野言,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颔了颔首,“需要我的时候就呼唤我,随时待命。”
说完就消失了。
这种做法也正中京野言下怀,让琴师和修死在彼此手上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回去的路上,大概是看出了大家在处理琴师问题上的迟疑,太宰治开口说:“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你们以为为什么教团会这样只是把他们放出来就不管了?”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晦暗滞涩:“一切的因果都会推动局面向他们想要的结果发展,即使什么都不做。”
在他看不到的角度,京野言脸上挂着琴师同款迷茫。
“什么意思?”
“就是只能杀死的意思。”
修的对面站着费奥多尔,左边是赫尔岑,右边是果戈里。
果戈里挽了个花手放在胸前行了一礼,眼睛弯成了月牙,“大老远从欧洲赶来,没想到立马就能见到您,真开心啊。”
被三堂会审的修:“这是什么意思?”
“最近是不是有些过于乐不思蜀了呢?”费奥多尔露出费力思索的表情。
“”
“计划一直都没什么进度,我也很困扰,我们不是同伴,而是同盟,因为有共同的目标而走在一起,在修的心里,这个目标还存在吗?”
这个问题不管怎么回答都不对,费奥多尔手上掌握着足够的情报,他知道修不准备杀死那个人了,如果修回答肯定就是在公开宣告背叛,如果否定,则是欺骗,那就意味着他别有用心。
修没有回答他,反问了一个问题:“你觉得你们三人能击败我吗?”
赫尔岑虽然脸都白了,但是没有任何退缩的想法,果戈里早就知道他的强大,反而更兴奋了。
费奥多尔愉快的了:“你还没见过我的异能力吧,要不要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