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的房间里,屏幕再次弹出红色的警示框,在虚拟地球的立体影像旁边,一串串数字以令人心惊的速度一路飘红。
坐在屏幕前的黑发少年没有了之前的从容,眉头紧锁,神情严肃的飞速打出一串数字。
变红的速度骤停,还没等他松一口气,仿佛被压制过头的反弹一样,一眨眼的功夫,整块屏幕都红了。
他缓缓瞪大眼睛,手控制不住的抽动了一下。
“已经压制不住了”
考生暗中设下的屏障,能让这个世界能在星盟的监测中消失的屏障,快要撑不住了。
从世界内部发出的信号在干扰周围的磁场,让时空变得不稳定起来,屏障就像受热膨胀的塑料瓶,很快就会炸开。
他地把屏幕上的图像拉近再拉近,终于看清了最开始产生这种异变的源头——信标。
向星盟发送位置,并每隔一段时间就发送目的地情报的装置,在探索到跟文明的起源有关的情报之后,会在短时间内加大信号发送的频率和强度。
这种信号会引来远征军。
远征军对文明的掠夺非常粗暴,很多世界甚至来不及经历失去文明的衰败期就已经彻底毁灭了。
他调出第一远征军的资料,里面的成员每一个拿出来都赫赫有名,最后一个出现在屏幕上的,是第一远征军的军团长,其名为——斯言。
考生没有任何理由阻止远征军的掠夺行动。
被搜寻到的附着信标的媒介,是一枚袖扣。
黑发的少年用力锤了一下桌子。
难怪之后一直扫描不到袖口的位置导致无法回收,原来已经被信标的伪装覆盖了。
在这种为了保证考生安全的装置上安装信标是很危险的,信标本身就相当于一个大型信号基站,即使在关闭状态会也向外发送微弱的信号,这种信号会干扰时空,让处于时空间隙中的人无法再通过任何机器辨别方向。
就像陷入死亡漩涡的蚂蚁,因为失去方向不停在原地转圈,直到体力耗尽而死。
在实际情况中当然就不会这么温和。不用等到体力耗尽就会被撕碎。
将信标缩小到这种程度植入袖扣的程序,恐怕是剔除了外壳。没有了外壳的保护,信号更容易受到震荡,使电波发生扭曲,这种情况下,带着这东西能平安返回才是微乎其微的事。
会埋下这样一枚定时炸弹,恐怕是有人不想看到考生完好无损的返回。
这也没什么稀奇的,整个星盟想要考生去死的人,已经能排到外星域了,如果不是考生的副官们还有执着的对手们出身不凡,又实力超群,对考生极力的维护,考生早就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世界上了。
即便察觉到这一点,其实也有能力解决,以考生的性格,大概也只会放任自流。
活着对他来说没有意义,死去也同样。
就像现在,信标也好,紧急装置也好,作为设计人,有没有被动手脚这件事,要说考生不知道,大概也就只有那些蠢货才抱着微弱的期待相信吧。
不过他们大概没想到,这个曾经被放弃的世界,竟然真的存在起源,以至于信标在起到作用之前就开始显现,不断试图突破考生对这个世界设下的防线,为远征军指引方向。
少年垂下头,捂着脸沉默良久。
考生的身上不知不觉的发生了变化,这种变化连考生自己都没有发现,或许也不愿意承认。
如果是过去,这个世界在他眼前崩溃考生也无动于衷,但是现在——他一定会出手。
考生渐渐的拥有了守护之心。
在这场考试之前,他还没能篡改考题,战国那场考试明明已经就差一步,考生最后却选择了放弃。
而到了十二国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更明显了,考生第二次放弃了考试,垂死的麒麟因为王的复位恢复了生机,复位的王却自缢于王位。
那是考生对麒麟的怜悯之心。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即使考生仍然伪装的很好,但他也还是有所察觉。
到了现在很难想像考生这样的人会去救人,为别人解决麻烦,于静默中旁观才是应有的行为。
“因为同类的认同感吗?”
他想到了太宰治。
这次不只是一场算计,或许还是一个机会,让考生彻底挣脱星盟的束缚的机会。
只要彻底切断这个世界和星盟之间的联系,让星盟再也无法找到这个世界的坐标,远征军失去了目的地,这个世界就安全了。
从此再也没有斯言这个人,这个名字将随着纷扰的往事一同埋葬。
他长出一口气,之前的慌张已经消失不见,眼里映照着泛着金属质感的色泽。
“既然在没有外力的推动下,考生不会主动选择哪一方,那就由我来代替他做出决断。”
一个相框立在桌面的一角,玻璃片上反射出的光模糊了相框里穿着白大褂的女人的脸。
“博士,你也会赞同这个决定吧,因为你是那样爱着他。”
少年伸手把相框扣在桌面上,手扣在相框的背上,眉眼温柔的不可思议,“机械种族是人类最忠诚的朋友,因为他们诞生于人类之手。”
“那么,”他站起身,眼睛亮的惊人,“这最后一段旅程就让我到你身边去吧。”
“时间真快啊,和你第一次见面仿佛还近在眼前,在这之后,大概就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了,我的老友。”
散发着浅浅蓝光的屏幕一块接着一块暗了下来,直到最后一点光源也彻底熄灭,整个房间沉入一片死寂的黑暗中。
京野言感觉主考好像很久没说过话了,不过主考比他大,主考想摸鱼,对他来说其实更好。
在考官的眼皮底下考试会让考生感到不自在。
武侦的计划第一目标是修,能够让修做出退避的举动就已经足够让琴师怀疑是否出现能击败修的人。
能击败修就意味着能推翻教团,这样的实力就足够让琴师反水了。
而担当起引起修的兴趣,让修放水的重任落到了京野言的头上。
作为被所有人关注的焦点,京野言无奈道:“你们讨论了半天就是这个结论吗,我要是能让修感到有趣早就有表了,上次的事,你们也看到了,他除了想彻底弄死我,好像没别的想法。”
谷崎直美和春野绮罗子靠在一起,一脸正气的说:“那是因为你们接触的时间还短,而京野先生除了功攻击又不做别的事,当然培养不出什么感情!”
“要学会说话,即使是战斗也可以聊天啊。”
那种不停的叨叨叨的跟个话唠似的反派吗?
京野言讪笑着说:“这种说法感觉有点暧昧。”
没想到听他这么说,那两人一点回避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很正经的点头:“这就是勾!引!”
京野言身子一晃,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不要随便曲解他的意思喂!
谷崎直美像模像样的带上眼镜,搬来不知道从哪来的白板,在上面写写画画,“修是一个强者,强者只会对强者感兴趣,既然对方也是强者,又有什么必要手下留情?”
“我们需要他限制自己的实力,本身就是处在弱者的角度,弱者想要引起的强者的兴趣,一是潜力,将来能与他一战的潜力,再就是从另一个角度上的——喜欢。”
“不,我感觉前者就挺好的”
“那么我们在场,谁是那个有潜力到让对方感兴趣的人?”
这下京野言就说不出来了,因为他说过自己要是可以的话,也不用等到现在,除了福泽先生拥有顶尖的战斗力,其他人好像都是辅助。
但是,福泽先生年纪太大了,谈潜力好像不太合适。
要说的话,芥川倒是挺合适的。
但是用芥川有、有点下不去手。
“看吧,京野言先生也没有好的人选,所以我们就只能进行pnb了。”
不需要有多喜欢,只要是浅浅的能让修觉得这个人活着比死了更好,进而束住手脚就可以了。
京野言抑制住了唇角的抽搐,“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这个时候其他人又不说话了。
按了按额头,“没事,大胆的说吧,我不会生气的。”都是自己挖的坑,不管怎么填,都认了。
谷崎润一郎小心的开口:“听说京野先生曾经和一位神明相处的很好?”
神明?夜斗?稻荷神?
思考了一下,觉得他说的应该是潘神,京野言挑了挑眉,“怎么?”
对他们知道潘神的事一点都不奇怪,当初事情闹的那么大,虽然不至于人尽皆知,但也不少。
只是过去了好多年,已经很久都没人提过了。
江户川乱步拆开一袋零食,随口道:“不用那么小心,阿言不在乎的。”在乎的另有其人。他看了一眼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保持着微笑的男人。
太宰快要笑不出来了吧。
潘神的死对太宰治的冲击很大,尤其是人就死在他怀里。
“那位也是教团计划的牺牲品,京野先生清楚了始末之后,自己亲手好友这件事让您很痛苦,因此要向修复仇,被比自己弱小的人追杀,这样的仇恨应该可以引起他的兴趣。”
仇恨
京野言的视线飘移了一瞬,很快就笑着说:“既然如此,不如就做得再过分一点。”
大家都愣了一下。
太宰治撑着脸,眼也不眨的看着静静坐在身边的人。
“我深知自己的力量无法与诸神匹敌,因此抱着孤注一掷的心向教团复仇,即使知道亲手杀死修自己也可能会死,但是只要能够获得复仇的力量,纵使死亡也在所不惜说到底,那也是力量呢。”
他的话温柔中带着一丝疯狂,眼瞳发暗,让人心里忽然一紧。
有那么一刻,众人差点以为他说的是真的了。
谷崎润一郎陷入了沉思,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他们所说的那种恶劣的性格,确实可能会因为想看一看京野先生为了复仇还能做到哪种地步而留手。
这个剧本,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