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
这也太不要脸了!
上原能感受到心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的抓住一样。
不管怎么看这个都不像是个普通人,也绝不会是干了什么好事,而且那个种子看着是真的很邪门。
但是他还有机会。
他喘了两下,压下心里的恐惧,手腕在暗中动了动。一直用握在手中的菱形纽扣割着的绳子断开了。
那一瞬间,极度的惊恐之后,是冲击理智的欣喜。
无论这个人多么邪门,他都还有机会。
“你完了!”他整张脸都扭曲着,从嗓子眼里发出猖狂的笑声,然后捏着这枚特制的纽扣快速的瞄准颈动脉划了过去。
两人离得太近了,想要躲避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
但是面前的人就像是早已预料他要做什么似的,在他动作的同时脖子就已经微微侧开了一点,最后只留下一道划痕,上原的手腕却被捏住了。
力道之大,让人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一阵酸痛,他手中的纽扣落在了地上。皮肤接触的地方,从手掌传过来的寒意仿佛能渗透到骨头里。
上原心里一凉。
结束了吗?
“没有哦。”
上原猛地看向这个少年。
简直就像是拥有读心术一样,在他面前没有秘密。
上原的视线一阵模糊,意识逐渐远去,他的手被放开,然后无力的垂下。
意识的最后,他看到少年伸手擦掉了颈边的一线血迹,低垂着眼帘,沉醉的注视着自己手指,就像那一点猩红是什么非常吸引他的东西一样。
上原突然间就明白了什么。
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天生就追求一些与常人不同的东西,他们看待世界的角度要比一般人更加客观,也更加缺乏同理心。为了追求自己的理想,他们不计手段,轻轻松松就能戏耍所有人,把世界毁灭掉再重建个新的——这样的事也做得出。
这样的疯子,正常人怎么对付得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他眼前的世界,时间仿佛后退了数千年,整个世界从内到外退化成空荡荡的躯壳,最后连躯壳都碎裂了。
在幽深的宇宙之中,藐小的自我无处凭依。
京野言感到颈边一阵刺痛,于是就伸手摸了一下,这才发现原来被上原的纽扣刮伤了。看着这点血迹,他认真的想着血液粘手上了,但是没带纸巾该怎么办。
最后还是只能趁着还没干快速甩掉,但是多少会有一点残留。
京野言有些不悦的眯起眼睛。
不过也没有别的办法,就只能当不存在了。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的上原,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到底看到什么了吓成这个样子?]主考有点好奇。
“很难说,”京野言随口回答道,“一切最深的恐惧来自于未知。人类对某种事物的恐惧,并非来自其本身,而是人脑对这种事物远远超过其本身存在的幻想。”
也就是说,如果事物本身只是“一”的话,因为未曾真正接触过,在人的脑海中,这件事物就有可能变为“无穷”,无穷的事物怎么会不令人恐惧?
[我知道,人脑的活动远比现实存在的更加宏大,就算构建一个世界也是有可能的。]
主考一边悄悄的记笔记,一边回应道。
“是啊,用无的精神延伸来摆脱有限的现实束缚,这不正是核心院的中心课题吗。”
[也是整个宇宙的课题。]
……
不过一会上原就清醒过来。
从上原口中得到情报之后人却很难处理。京野言才刚提交过一次行为评定,这么短时间连续提交两次,虽然不算违规,但凭白吸引了多余的注意力就很没有必要。
所以就稍微威胁了一下。
不过人好像有点被吓过头了。
看着老实回答完他的问题之后不知道在想什么,总之就是双眼无神坐在角落里的人,京野言不知道最后一句让他乖乖闭嘴的话还有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正当京野言犹豫的时候,上原突然望着他,又问了一遍之前的问题:“你到底是谁?”
看起来就像是突然对这件事有了莫名的执着。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京野言就诚实地告诉他:“我是一名普通的港黑成员。”然后又带着调笑的语气说:“是个没什么功绩的小喽啰。”
上原死死的盯着他,不知道在恐惧的加持下他到底看到了什么,总之就是整个人看起来都有点不正常,连京野言都默默的往后退了退。
“不可能,”上原有点神神叨叨的念着,“你是你是”
他的恐惧之中开始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和疯狂。
[这人是不是被吓傻了?]
那倒是省了很多事。
反正京野言是不怎么相信,一个弱化过的恐惧之种会达到这种效果的。
至于上原变成这样的原因?就算不知道,那又有什么关系。
京野言站起身,甚至能感受到上原的视线紧紧的追随着他,也不在意,自上而下的俯视着上原。
被这么看着的上原抖了一下。
“从现在开始,服从我,这是你唯一活下去的机会。”
黑暗中,猩红在眼中洇开。
“我”上原小声的说。
“嗯?”京野言眼含笑意耐心的等着他的回答。
他不知为什么沉默了一下,然后说:“为了您的理想,我愿意献出一切,赌上这条性命我也为您会实现……那个愿景。”
垂着头的人意外的有几分虔诚和神圣,京野言惊讶的发现他居然是认真的?
然后不得不开始思考,上原到底觉得他有什么理想,居然需要人献出一切,赌上性命的。
统一全星际吗?
[哦,他想帮你通过考试啊。]主考顺理成章的得出结论。
京野言:嗯?
[他说的肯定是这个世界的事啊,你在这个世界能有什么理想,不就是扒啊——]
“什么?”京野言露出核善的笑容。
[八年之内,这个世界的八年之内完成考试嘛。]
“过个考试需要这么久?”
说这个主考可不虚。
[上次补考,要不是你确实在干活,我还以为你养老去了。]
京野言:……
这个确实无法反驳。
一说起那个考场京野言就眼晕。
那是个受到天管辖的世界,国家倒是挺多的,但是上面有个法则说不让发动战争。
当时拿着考题的京野言直接抓瞎。
而一个国家的王怎么选,全看作为台甫的麒麟,王做了不正确的事或者违反天的事会就会失道,麒麟就会生病慢慢死去。
麒麟死了,王也差不多快了。不过王要是有点良心愿意先死,麒麟就还能活着找下一任。
[但大多数都一块死了。]
就像只一离开主人就会抑郁的猫咪。
麒麟这种生物,对王的忠心和喜爱简直像是刻进了骨子里。从第一眼见到的认定,到之后的矢志不移,麒麟大多数情况下都不会背弃王,所以基本都和王同死了。
“……那一定是王的工作没做到位啊。”京野言肯定道。
选择他的那孩子倒是挺可爱的。总是故作坚强,装作对他很冷淡的样子,其实全身心的依赖着他。
那个时候即使所有人都在质问他,那孩子躺在床上,虚弱的完全不能动,还要忍受“失道”病带来的痛苦,有一次看到他的麒麟形态,往日柔顺漂亮的金色皮毛腐烂的一块一块的。
即使这样,他也还是会用信任的眼神看着他。
相信他绝不会抛下他和国家不管。
京野言都有点心软了。
但他实在不想过这种养老的生活了。谁敢信这个世界一但当上王,居然就是终身制,除了失道永远也别想退位。
不老不死,007永动机社畜。
所以他盯上了“天”,祂简直是他通过考试路上的最大障碍。
“十二国——烽火狼烟”最后当然失败了。
京野言离开之后都快对这个世界产生应激反应了。
回过神,看了看期待的看着他的上原,觉得主考说的也有点道理。
“行吧。”
得到了上原欢欣鼓舞的回应。
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心情,京野言离开的时候在门口撞上了另一个人。
“晚上好,兰堂先生。”京野言礼貌的打招呼。
兰堂像往常一样,看起来很冷的样子,他看到了京野言脖子上的痕迹,但是却没说什么,只是简单的点点头就要离开。
两个人其实不太熟,所以也就没有必要继续寒暄下去。
不过快离开的时候,京野言还是叫住了兰堂,“这么晚了,兰堂先生还不休息吗?”
本着做为一个社畜,得维护好和公司前辈之间关系的原则,就随意的问了一下,表达一下自己还是有想要和谐的职场关系的心。主要是这位兰堂看起来挺受森鸥外重视的。
兰堂要离去的脚步停了下来,他转身看向这个被自己领着去见了首领的少年,无法分辨出他是否出于某种理由才故意这么问的。
“最近在擂钵街好像有什么不利于港黑的传闻出现了。”他抱紧自己的手臂,打着哆嗦说。
“辛苦了,”京野言欠了欠身,“请保重身体。”
“谢谢。”
感觉意思已经表达清楚,京野言打算回家休息去了。港口黑手党这个工作的危险程度真的很高,即使侥幸在外面的枪林弹雨中活了下来,也要面对猝死的风险,这么说来,也难怪织田先生年纪不大,看起来就沧桑的过分。
“京野君,”兰堂看起来比刚才更冷了,“gss那边的工作还顺利吗?”
“还好。”
“那就好,毕竟是第一个任务,不要被其他的事情干扰,专心的处理好那个就行了。”兰堂提点道。
京野言扯了下颈边的小辫子,“我知道了,兰堂先生。”
终于回到住处的时候,京野言疲惫的躺在床上,手臂盖住眼睛,过了一会,突然翘了下唇角,无声的笑了。
“港口黑手党……”
“挺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