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乐希难得入院,池初霁也就放下了手头的工作,留在国内陪了乐希好几天。
在乐希的印象中,池初霁很少有这么“感情用事”的时候。哪怕是少年时,她因分化在医院躺了三天,池初霁也只是匆匆看了她一眼,又重新回到舞台上忙碌。
因此这份关怀,对于乐希来说,是池初霁“厚重的爱”其中之一的体现。
在池初霁陪伴着她的这段日子里,乐希秉承着“要让爱人心生怜爱”的交往准则,见缝插针地和池初霁撒娇。
她一面装作自己的伤势根本不重,一面又说起以前拍戏时受到的种种折磨,包括但不限于“骨折上阵”、“在异国他乡发烧数日”等等事情,用以获取池初霁的关心。
池初霁早已看穿了这个“虚伪青年”的伎俩,明知道她想要的不过是获得自己的同情和关怀,可还是忍不住上当,给予了她更多想要获得的东西。
甚少哄人的池初霁,这几日在乐希的撒娇里,被她手把手教着学会了哄人的技巧。
恋人的抚慰对于热恋中的乐希来说,是世界上最甜的蜂蜜,最有效的止疼药。
池初霁关怀的神情,冷淡却关切的言语,还有她身上好闻的冷香,都成为了止住伤痛的罂粟花,让乐希忘却了那些折磨的痛苦。
可相聚的日子总是很短暂的,池初霁勉强呆了三天后,就又要忙碌工作了。
临走的那天晚上,乐希依依不舍地揽着池初霁,和她并肩躺在床上,面容愁苦地说:“人的一生中,甜蜜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唯有痛苦常伴身侧。”
乐希说完,十分唏嘘:“哎,早知道会这样,那我就不要拍这个电影了。”
她轻轻用手指点了点池初霁的肩膀,垂眸望着她,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委屈巴巴的:“池初霁,下次我给你拍个纪录片怎么样?”
“这样子我们就能在一起工作了。”
也不用这么短暂地相聚一段时间,之后又要分开了。
池初霁听到她这么说,轻轻勾起了嘴角:“我想……你应该不会想和我一起工作的。”
“哎,怎么会呢?我觉得所有人都希望能和自己的爱人无时无刻地待在一起吧。”
池初霁小心环着她的腰,略有些无奈:“但是在一起,和在一起工作是两回事。”
“哦……”乐希琢磨了一下,想了想和池初霁说:“好吧……不过有些事不试试,你怎么就知道我不适合跟你一起工作?”
“还有啊,我想给你拍纪录片这件事,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池初霁并没有明确拒绝她,只是抬手在她脑袋上轻轻拍了拍:“再说吧。”
“好啦,你快点睡,别心血来潮就想七想八的。”
要是为了能和她在一起,就来拍纪录片,那实在是太轻率了。
可能是乐希也觉得“心血来潮”四个字,精准地概括了她的心境。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哦了一声就睡了。
不过“给池初霁拍纪录片”这件事,在这之后,还是给她记录到自己的备忘录里,成为了她以后的人生里想完成的事情之一。
第二天,池初霁乘坐着车子,前往机场。
乐希还躺在床上,没有办法送行。不过她精神很足,在池初霁前往机场的路上,给她打了一个很长的电话。
电话里并没有什么有营养的内容,都是乐希在絮絮叨叨池初霁注意身体,池初霁反驳她说,与其担心她不如担心自己的肋骨。
一说到肋骨,乐希就喊疼。
池初霁知道她这是故技重施,又在撒娇,但还是放缓了声音哄她。
乐希是个极其容易满足的人,被哄了一阵之后,心情变得十分愉悦。她吃完了药,躺在床上问池初霁:“初霁小姐,你觉得你什么时候能退休?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后?”
“退休之后,要不要跟着我一起玩?”
作为舞蹈演员的生涯,池初霁或许早已结束。可是作为一名舞蹈艺术家和舞蹈老师,池初霁的事业道路也才不过持续十年。
十年后,二十年后,都太短了。
池初霁仰靠在车后座里,听着蓝牙耳机里传来乐希的声音,笑着问她:“为什么要这么问我,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你觉得自己什么时候能退休,什么时候不拍电影呢?”
乐希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了池初霁的意思。她弯着眉眼,温柔地和池初霁说:“那时间就有些长了……”
“十年后,二十年后……可能在我心脏停止跳动的前一秒,我还会出现在片场里吧。”
乐希的话语诚挚,将自己对电影的热爱好好地传递给了池初霁。池初霁弯着眉眼笑:“我也是一样的。”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自己这一生,能在舞台上结束自己的生命。
两人都明白彼此对自己所追求的事业,怀揣着何等的热爱。因此,为了能和对方在一起,就放弃目前的工作,在如今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至少对于现在的乐希来说,这已经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乐希笑了起来,她放缓了呼吸,让自己忽略了身体的疼痛,轻轻开口:“我很高兴,我们现在是一样的。”
“初霁小姐,以后无论我到哪里,在讲述什么样的故事,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只要想到你,我就觉得自己能坚持下去。”
“我爱你。”
只要她明白,在世界的某个角落,还存在着她所爱着,并且同样爱着她的池初霁,就觉得对方近在咫尺一样。
有时候所谓的距离,并不是一种物理上的东西,更多的是灵魂与灵魂,心与心的距离。
在此刻,她已明白,自己和池初霁已经慢慢靠近,并且逐渐融为一体。
乐希的告白,令池初霁笑了起来。她弯了弯唇角,眼底漾着柔和的光:“嗯,我知道了。”
“不过……你还是多注意自己的身体。你再这么折腾下去,说不定不是在片场离开人世,而是躺在病床上,饱受病痛折磨,最后撒手人寰的。。”
明明是一句关怀的话,池初霁却非要将它说得满是讽刺。
在她冷淡的嘲讽中,乐希静默了好一会,才忍不住抗议:“池初霁,你就不能盼望着我好一点吗?”
“我看起来像是会在病床上去世的人吗?”
啊,太过分了,这句话听起来实在是太让人生气了!
池初霁笑了起来,语气略有些调笑:“你对自己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吗?”
“不做演员之后,也不怎么健身了,在剧组拍戏到通宵,整天熬夜到眼底青黑,眼里有血丝……”
“现在爬个山都要喘半天……你觉得自己虚成这样,还算健康吗?”
乐希反驳她:“但那只是亚健康,亚健康!我又没有什么大问题……”
池初霁脸上的笑容收了收,轻轻叹了一句:“现在是没有,但是以后呢?乐希,你已经不是十七岁了。”
很奇怪,明明池初霁比乐希还要年长,可此时却是由她来教训乐希,让她明白自己已经不再年少的事实。
乐希悻悻地回答:“嗯……我知道了……”
池初霁点到即止,她笑了一下,哄着乐希说:“乐希,我希望你好好的。”
“哪怕是到了比我还要年长的岁数,也要有一副健康的身体。”
池初霁顿了顿,咬了一下唇瓣,和乐希说:“因为我即使到了八十岁,也还会是一个很健康的人。”
可是乐希就说不定了。或许还没有六十岁,就浑身病痛。
以前池初霁并不在意这些事,但是这次来见乐希,她难得升起了一个念头:她的人生,至少还要持续四十年。
或许……四十年说不定也不太够。
乐希隐约听明白了池初霁话里的意思,在这个瞬间,她眼里迸发出了璀璨的光芒:“我明白了,我知道的。”
她会长命百岁,和池初霁白头到老。
乐希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声音也染上了一丝涩意:“初霁小姐,等你回来之后,我请你吃个饭吧。”
池初霁轻声应了一句:“可以。”
乐希忍不住笑了,眼角的泪珠滚滚而下:“到时候,我在家里举办一个小型的派对,请我的朋友,还有你的朋友,一起来玩怎么样?”
池初霁顿了顿,莞尔一笑:“好啊,可以。”
直到如今,她已经不在意这种事了。乐希要是觉得开心的话,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
乐希舔了舔唇瓣,在尝到唇边的涩意时,双眼亮晶晶的:“那……下一次还有媒体问我的绯闻时,我能不能说,自己在和你谈恋爱?”
池初霁点了点下巴:“可以哦……如果你不觉得会影响你事业的话。”
池初霁在圈子里早已经站稳脚跟,这些无关痛痒的绯闻,对她来说不过是她一生荣誉里镶边的花瓣一样。
乐希笑了起来,她侧眸,望着窗外的天空。此时此刻,一片碧蓝如洗的天空里,飘着几瓣柔软雪白的云朵,纯粹得仿若她的情感。
她握着手机,望着窗外的天空,轻声和池初霁说:“我不怕。”
“我不介意这样的事。”
“此生遇见你,能沐浴在同一束阳光下,是我这一生中最大的幸事。”
池初霁微微侧眸,隔着隔绝阳光的玻璃窗,看向远方辽阔澄净的耀眼天空:“我倒是没有这种感觉……”
“但……”
池初霁笑了起来,话语也变得柔软:“我想我不会后悔接纳你。”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又或者是将来……她都不会后悔。
因为……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初恋”啊。
作者有话要说:啊!替代品正式完结了!
呜呜呜呜初恋太好了,在下一次初雪的时候。
这本写的我好几次嚎啕大哭,跟写叶粲那时候差不多一个状态。
我不是乐希这样有道德枷锁的人,开文的时候就在微博说过写的很头疼,我的理想状态是顾明越,没什么羞耻心和枷锁,坦然地接受自己“不同寻常”的一切。
不如说“不同寻常”才是普通的自己。
所以我就很希望,有人能像乐希一样,能够认识,了解,剖析,最后接纳自己,走向和解。
然后大家说初霁小姐着墨比较少,但其实她的每一次选择都有迹可循,她的人生就是海面上漂浮的冰山,显露出来的只有一角,藏在下方的需要被人挖掘的那才是完整的她。
所以看着读者朋友们揣测她的行为挺有趣的。
如果有哪里不太能理解初霁小姐的,请多看几次,或者是等你到了二十四岁之后,再看一次或许就明白了。
呜呜呜呜我也终于到了这个年纪了。
我写完这篇文才发觉自己不是十七岁了呜呜呜呜我好难过(让我哭一会)
然后我的想法观念,也改变了很多很多。
写完这本之后,我觉得暂时可以放下现代文了。
我其实也不太擅长写细腻的情感,而是剖析某一类事情。
所以接下来我要去完成东山之志,然后大家对新文那个《我为师尊解青衫》感兴趣的话,点一下收藏。
再然后,很喜欢替代品的话,看在我这么勤劳努力认真完成的情况下,能不能帮忙推一下文,让它的成绩更加好看点。
想说的很多,因为……
其实很舍不得。
但是,道别的日子总是要来的。
所以朋友们……
我们有缘再见!
呜呜呜再见了初霁小姐和乐希,你们会白头到老,像是我曾见过的最好看的一座雪山,永远留在我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