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秦慕薇看着太后离去的背影,眼神空洞而又透着不甘,她不相信太后能这么无情的对她,可太后说的那几句话,却又让她哑口无言。
秦慕薇眼睁睁地看着太后出了屋子,内心急切的想要抓狂,可偏生喉咙就似被什么堵着了一般,再也没有勇气多说半个字。
那是昔日疼爱她的皇祖母,如今也是要不管她了吗?
秦慕薇坐在床上将脸埋在双膝之上,嚎啕大哭了一场,屋外刚出去的太后听了个清清楚楚,身后嬷嬷担心的往屋里瞧了一眼,“太后......”
“别管她,哭了就好了,也该懂事了。”太后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如今她能怎么办,自身难保,哪里又能管得了那么多,再说了,若不是自己这些年替安王府长了威风,也不至于那安王妃胆大妄为的生出这等奸计来。
他们是不是忘记了,就算自己再偏心,宁王也是她的皇孙,即便不是亲生的,他也唤自己一声皇祖母,偶尔的排挤倒也罢了,可这等丧尽天良的事,不能让他背了锅。
本就是名声不好,喜欢沾花惹草,若是再来这么一出,让他同那白婉儿生出什么事端来,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按照萧靖琛的脾性,不让他赔上一条命绝不会善罢甘休。
她还能干什么?还能为了安王府再去丢了将来的太子?这点道理,秦慕薇怎么就想不通。
太后没再去看她,秦慕薇终究是没有多留,这里得不到她想要的,她又何必再停留,她毁在了谁的手里,这辈子她必将会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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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的书房内,白婉儿盯着萧靖琛手上的笔,盯的入神,倾斜着身子,露出了她的一片雪白颈项,领如蝤蛴,一双黑漆漆的杏目瞧的认真,可瞳孔却没有焦距,萧靖琛抬头,就见跟前人儿嘴角一抹微微弯起的笑,笑的漫不经心,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心神早已不在。
“想什么?”萧靖琛放下手中的笔,镶金黑色袖口扫过桌案上已写了大半的字帖,沾了淡淡墨香味,起身走到白婉儿身边,高大的身躯顿时将她罩了一半,卷缩在椅子上的白婉儿越发显得玲珑娇小。
“夫君好看。”白婉儿倒是反应快,神智一被拉回来,入眼便是萧靖琛面如冠玉的英俊轮廓,白婉儿一双眉目毫无顾忌的在萧靖琛的脸上游走,从眉眼到唇角,无一处不是生的极俊,找不出半点缺陷来,白婉儿抿着羞涩的笑,眼神却是肆虐大胆,比起宁王,萧靖琛身上的沉稳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威慑力,更让人沉迷,犹如陈年老酒一般,越是品尝越知其中的香醇。
“怎的不看书,不喜欢?”萧靖琛弯腰,轻轻在她鼻尖上点了点,那般伸长了脖子,痴痴朝着他望来的模样,下意识的就让他想去疼爱她,触碰她。
白婉儿没有回答,脸上露了几丝疑难与委屈,故意将自己缠了纱布的手挪到了萧靖琛的跟前,意思再明确不过。
书倒是想看,可这手该怎么去翻。
萧靖琛错愕了一瞬,难得的露出了愧疚之色,在嘴角的笑意溢出来之前,五指微握,轻轻碰了碰上颚,掩饰性的清咳了一声,“是我没想周到。”
“读给你听?”萧靖琛靠她近了一些,躺椅余出来的空荡被他填满,那股刚沾了墨汁的香味让白婉儿贪婪的深吸了一口。
“婉儿不敢耽搁夫君的时间。”白婉儿说完,未等萧靖琛蹙眉,指尖轻轻挠了挠他的胳膊,“夫君能为婉儿做一幅画吗?”
萧靖琛:“......”
卫温从外面进来时,白婉儿已经望着脖子僵硬,躺在了椅子上耷拉着眼皮子。
起初还能问一声萧靖琛,后面也就没有再出声去问靖琛画的如何了,似乎从昨日受伤之后,身子就越见乏的快,今日早晨分明睡了个饱足,前后也就一个时辰,竟又有了几分昏昏欲睡的势头。
卫温瞧见了白婉儿半瞌的眼,脚步一时进退两难,愣了半晌,还是被萧靖琛一个眼神打发出去了。
他来也是想说白御海还在外面站着,到底要不要传,如今看这模样,只能让他再多等一会儿。
白御海也就是担心,昨日从进考场一直到出来,他都不知道外面所发生的一切,直到等到夜里,听说了一点消息,才知道当初白婉儿对他说的那句,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考场的意思,白御海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与后怕,她既然能算到,为何就不能避免?
又或是她等的就是对方上钩?
自从上次死士之后,白御海比起之前,性子更加的沉稳了几分,也知道白婉儿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会闹脾气哭鼻子的妹妹,如今每做一件事,都比他这个当哥哥的考虑的周到,目光长远独到。
卫温出去回话之后,他也没有多留,只是说了一声,待白婉儿醒了之后,他再过去。
回去之后也没有心思静下心情看书,白御海便直接去了操练场,比起借酒消愁,他发现能出一身的汗水,更让他心里好受些,将来的路还很长,他得站起来去保护他所想保护的人。
屋内萧靖琛的画像做完,白婉儿是彻底的睡着了,额头泛着微微细汗,睡的特别的香甜。
萧靖琛望着手里的画,画技比起他在战场上的雄风,显得要笨拙许多。
也就是一双眼睛隐约能看出白婉儿的模样,萧靖琛蹙眉,本欲废弃,可盯着画像上的那双眼睛,几次都没有舍得。
“将军......”安静的书房白婉儿一声软糯特别的清晰,萧靖琛猛的一顿,搁下笔,走到她跟前,却见她依旧睡的香甜。
似乎刚才那一声是自己的幻觉。
萧靖琛僵直了身子,沉默的站在她的身旁,等了她许久,看着她睡熟的俏脸,盯着她水润的唇瓣,却没有再听她梦语半句。
之后的几日,白婉儿都喜欢跟着萧靖琛到他的书房,躺在那张躺椅上,看着他处理政务,尤其是喜欢看他执笔时的认真模样,安静时一语不发,只是伸长了脖子,呆呆的看着他。
也缠过几回萧靖琛,要他说说以往在战场上的日子,然而每每都是初时劲头高涨,可真正听上几句之后,又是昏昏欲睡。
到了第五日,腿上的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萧靖琛终于肯同意她下地,但自从一下地,白婉儿再也没去过萧靖琛的书房,甜甜的几句好话,哄着萧靖琛陪她去池子里喂鱼,又牵着萧靖琛陪她去观园里赏花,直到将将军府走了个遍,终于还是熬不住,便将主意打在了外头闹市。
从始至终,关于那日在宫中的种种萧靖琛没有去细问,白婉儿也没有主动提起,似乎过了那个坎,两人就是劫后余生一般过着神仙的日子,谁也不想再去回想彼此心中的伤痛。
抵不过白婉儿的耐磨,萧靖琛一向对戏曲不感兴趣,但最后还是陪着她坐在了戏楼前。
听了几句,白婉儿确定这古代的戏曲儿确实与自己脑海中想象的不同之后,顿时带了几分失落,关键是她听不懂。
“倒也挺没趣的。”硬着头皮听完,白婉儿起身陪着笑脸,才说了这么一句让萧靖琛语结的话。
“以后这戏台子也用不着了,家家户户一个黑框子,里面什么都有,想看什么有什么。”白婉儿意兴阑珊的时候,也想起了自己原来的那个世界。
萧靖琛黑眸紧紧地睨着她,这几日时不时听她说起一些新事物,待他多问的时候,她便说是自己梦里的场景。
包括府上厨子都被她影响到,时不时的画几张图给厨子,详说了几样菜品的做法,听的时候觉得离谱,可当厨子照着她所说的那般做出来之后,萧靖琛便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
她是白家的千金小姐,从未接触过灶台,就算在扬州萧家老院,她也没有亲自动过手,近日的这些主意,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知。
萧靖琛没再问,问了也知,是她梦里梦见过的。
白婉儿瞧着近几个夜里都是繁星满天,今儿便早早就让嬷嬷备了两把椅子,放在了院子里,待萧靖琛用完饭,便哄着他陪自己在院子里坐一会儿。
在原本属于她的那个世界里,夜晚的浮躁,让她很少想要去赏星赏月,之后又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里,却是日夜操心着性命,唯有今日她放下了所有,偷闲的想望一眼夜里的星辰。
夜里微风拂过,余了一地的凉意,白婉儿紧了紧身上的毛毯,似乎还是觉得不够暖,直到萧靖琛从自己的位置上起身,两人挤在了同一把躺椅上,她才安心的钻进了他的怀里,仰起头去欣赏夜里的那份宁静之美。
“还冷吗?”萧靖琛打破了沉默,手轻轻的去触碰了她的掌心,温暖略带着湿润,这才放心。
白婉儿摇了摇头没有出声,依旧仰起头,夜色揉进她琉璃般的珠子里,璀璨夺目,似乎将夜里的整个星辰全数都印在了其中,让萧靖琛一时看失了神。
“夫君,没有想问婉儿的吗?”良久,白婉儿才出声问道。
夜色中萧靖琛冷硬的脸,模糊不清,白婉儿贴在他的胸口,问的小心翼翼,但却也没有后悔。
这一日迟早都要来,他不问是不想让他们的关系变着僵硬,这几日以来的放松,她也看得出来,若是自己不主动提起,这辈子,恐怕他也不会主动开口过问。
许是夜里的柔和,满天的繁星,才让白婉儿对自己慈悲了一回,放下内心的防备,放下对人的猜忌,就如当下这般平静的躺在他的怀里,放空身心,结果如何,只交给命运。
萧靖琛愣了一瞬,向她看去时,却见她睨了目光又看向了天边的星辰,萧靖琛心头微颤,那句想要问她几次的话到嘴边,却又换了一句,“韩公子......”
他想问她,在她的心上如今是不是已经有了自己的位置,那韩文郎呢?那个在酒楼里为了她伤心难过的人,曾也是她一心要嫁的人。
在竹林里,她曾走投无路抱着所有的希望,让她哭过祈求他庇佑的人,她如今又将他放在了何处。
萧靖琛圈住白婉儿的手,微微颤了颤,他不知道他是不是问的太早。
不提起不代表他不知,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他不愿意去提,对于他来说,只要他想知道,从她出生的那一刻,她所有的喜怒哀乐,爱过的人,讨厌的东西,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可知道了又如何,在乎了过后才会去在意她的过去,在意在她的心上自己的分量到底有几分,然而在意了之后,即便结果是最糟糕的,又怎能再舍得怨她。
从始至终,她不过只是在保护自己而已。
也是那时,萧靖琛才知道一切的追查都是多余,他所知道的结果只会让他的心千穿百孔,却依然无法选择没有她的日子。
痛总好过一无所有,体会过了心尖被温暖的感觉,这辈子,他便再也做不到回到最初那般孑然一身。
是以,他就当什么都不知。
看着她在自己面前的小心翼翼,看着她将自己紧紧地裹着,似一只经历过万千劫难的刺猬一般,紧紧地护着自己,永远也不愿意打开怀抱,不愿尝试着让他去驱除她心头的担忧与恐慌,只能眼睁睁的接受她的逢场作戏,不忍去破坏一丝一毫。
如今再忆起当初坐在廊下的那个绝色姑娘,才知道并非她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恬静风平浪静,紧闭的眸子里,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他未曾了解的陌生,又或是在哪个瞬间,让她变了模样,藏着委曲求全和处处提防的小心思,提防着他,提防着这个世界。
然而,他终究是没有逃出她的逢场作戏。
从她开始愿意唤她一声夫君开始,从回到萧家院子里的晚上,她流着泪拽住自己的袖口开始,他就注定了逃不过她的算计。
“别回答,我不该问。”萧靖琛瞥见了她眼里一瞬的惊慌,在白婉儿开口前,就后悔了,他不该问。
今夜之前,夜里的星辰对他来说,唯有凄凉和了无边际的孤寂,并没有什么浪漫美好可言,沙场上的无数个日夜,留给他的只有望不到边的杀戮。
然而当他从她眸子里看到整个星辰之后,他却觉得那是他见过最美好的东西。
他不需要她的解释,他要的只是,能如今夜这般永远的陪在他的身边,替他驱除蚀人心骨的孤寂。
即便是逢场作戏,也要让他知道,住在他的内心的那个人,在关心着他。
“我,从未念过他。”白婉儿看着他的眼睛,不躲不闪,绝美的眸子里,是萧靖琛从未见过的认真,“若能回到过去,断不会让我年少无知的岁月里,被旁人烙上任何印记。”
她没有说谎,之前爱上韩文郎的那个人,并非是她,而是原主,从来到这个世界上,她的心就是一片空白,容不下任何人,冷血的偶尔连她自己都觉得可怕。
“你信我吗?”白婉儿的声音很轻,或许在这一刻,她是要试着清空自己,试着去接受跟前的这个男人。
一生一世的日子,她不愿永远活在自己的算计之中,要爱,那就爱那个真正的她。
“信你。”萧靖琛低头靠近她的脸庞,他知道,跟前这双褪去了妩媚之后的清澈眸子,才是躲藏在伪装之下那个真正的她。
俯下身,萧靖琛在触碰到她的双唇时,比往日里要小心翼翼的多,分明是自己再也熟悉不过的身子,可此时他却觉得陌生,陌生的让他动作僵硬。
“婉儿。”萧靖琛额头抵在她的额间。
“嗯。”
“陪着我。”萧靖琛唇瓣从她的眉尖吻过,在她打颤的睫毛上温柔一点,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沙哑,在她看不清的夜色之中,眼里沾了些许湿意。
白婉儿身子一僵,睁开了一半的眼睑,几经颤动之后,再次合上,她并非铁石心肠,但她不知道自己心底哪一处才是她的真心,习惯了伪装,让她一时半会儿分不清那些是真那些是假。
“好。”但至少这一刻,她没有用上半点心机算计,谁又不想拥有一段刻骨铭心,无所顾忌的爱情?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她也能像对自己那般,用尽所有的心机与聪明去护着跟前的这个人。
“回屋吧。”萧靖琛瞧见她耳畔被夜风撩起的发丝,起身替她挡了风头,娴熟的拦腰将她抱起。
白婉儿躲进他的怀里,应了一声,双手圈住他的脖子,将自己的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胸膛,月色下默默地数着他的脚步,从院前的青石板,到台阶,到屋内,再到珠帘前,白婉儿素手伸出替萧靖琛拂过珠帘,二人相视的瞬间,白婉儿抿了一抹笑,娇羞的搂紧了他的脖子,整个人趴在了他的怀里。
这一夜萧靖琛异常的温柔,风雨过后,白婉儿在他的臂弯沉沉的睡去。
清晨一声虫鸣,白婉儿睁眼,便见嬷嬷立在了床前。
“夫人醒了?”嬷嬷赶紧扶她起身,“今儿早上听说皇上急招了将军过去,也不知道为何事,走之前将军吩咐了,夫人想去哪里都成,让温大人跟着就好。”
嬷嬷话语温和,从她的神色间,也瞧不出一丝慌乱,几日都没有上朝了,皇上找将军也是正常。
“刚好,尚书府的大奶奶听说有了身孕,前几日还递了帖子过来,夫人看看要不要过去瞧瞧?”嬷嬷扶着白婉儿坐在梳妆台上,询问了她。
白婉儿愣住回头,瞧着嬷嬷,“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儿个尚书府上的人还来过,说最近大奶奶害喜的厉害,败了胃口,想夫人过去陪着说说话,奴婢瞧着夫人与将军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好好呆在一起,便将消息压了一日。”嬷嬷垂下头,这事是她擅作主张,就算夫人怨,她也毫无怨言。
白婉儿却似乎是失了神,坐在梳妆台前,瞧着镜中自己依旧精致红润的五官,半晌才开口,“收拾下吧,用过早食就去。”
“好。”嬷嬷这才拿过木梳,替白婉儿开始梳妆,“今日夫人想着什么妆?”
“不着,就这样就好。”白婉儿看着跟前的胭脂水粉,自从宫里出来,她就没怎么碰过这些。
嬷嬷愣了愣,往日里夫人出门即便是素装,也总是会精心的打扮,从未素颜出门过,今儿去尚书府理应好好收拾才对,嬷嬷虽有疑惑,但也笑着应下了。
就算不施粉黛,夫人也是好看的。
从将军府出门时,天色比起往日多了几分暗沉,没有日头照耀,倒也比平日里凉快了许多。
“若不下雨,记得将茶叶拿出来晾晾,将军回来,刚好可以泡上新茶。”白婉儿一只脚踏在马车前的板凳上,才想起,回头对嬷嬷嘱咐了一声。
“好,夫人放心。”
“马车里我已经备了伞,翠玉记得多看天色,别让夫人淋了雨。”嬷嬷看着白婉儿上了马车,又才对翠玉说道,翠玉对尚书府大奶奶更为熟悉,每回都是她跟着,嬷嬷只好再三叮嘱她。
“好。”翠玉回头笑的应了一声,可表情里嫌弃嬷嬷的啰嗦之意太过明显,嬷嬷叹了一口气,倒也就闭嘴了。
直到马车走了一段,瞧见卫温跟了上去,嬷嬷才彻底的放了心。
马车到了尚书府上,出来接应的是韩诏谕身边的丫头,韩诏谕这几日没有胃口,吃点东西就想往外呕,几番折腾下来,身子骨就瘦了一圈,坐着就不想再挪动分毫。
直到瞧见白婉儿走了进来,韩诏谕脸上才勉强有了神采,可也不必往日里精神,“盼了你多久,若不是我这身子,早就去将军府上找你了。”
韩诏谕说着,眼里含了几分怨色。
“你就是来了,也不一定能见的到我。”同样都是病号,白婉儿走到她跟前,将韩诏谕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端详了一阵,直到将她瞧的不好意思了,才被韩诏谕用手指头戳回了视线。
“瞧什么呢?这才多大,能看出来什么?”韩诏谕脸色微红,一时又想起了自己这几日以来的担忧,“要我说,你家将军就应该将你捆在府上禁足,你竟然能有那个胆子,单枪匹马的勇闯皇宫,还有那本事弄的人家家破人亡,我之前是不是小看了咱们婉儿了?”
那宫里的事情早就传开了,传出来的消息也是,安王府联合魏王,里应外合的想要将白婉儿和宁王置于死地,谁想到结局来了个大反转,害人不成,终是害己。
“你这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不待白婉儿回答,韩诏谕又注意到了白婉儿手上缠裹的白纱,目露惊讶,传言倒是说的好听,是因为白婉儿运气好,可仔细一想,能从奸人手里爬出来,定不会是件容易的事。
“无碍,都快好了,倒是你瘦了一圈了,王公子看着多舍不得。”白婉儿将手缩了回来,又将话题转移到了韩诏谕身上。
“这一屋人就盼着我肚子里的孩子,不舍得又能怎样,横竖苦头是我吃,他每日不痛不痒的几句关心话,又能起到什么作用。”韩诏谕有了身孕之后,小脾性就暴露无遗。
白婉儿低头笑了她一阵,让翠玉拿了食盒过来,走之前她特意让厨子做的几样开胃菜,不油不腻,素淡却又不失味儿,韩诏谕难得的伸长了脖子去瞧一眼。
“怎的,这些都是你做的?”韩诏谕看着她,满脸的不可置信。
“府上厨子做的。”白婉儿笑睨了她。
“将军府上厨子当真不一样,这菜的花样儿都与众不同。”韩诏谕说着,翠玉已经为她递过来了筷子,“大奶奶趁着热乎,尝一口吧,夫人担心你饿坏了,这些虽不是夫人亲手做的,但也是夫人站在旁边,看着厨子烧的。”
翠玉说完,韩诏谕就来了兴致,接过筷子吃了两口,胸口并没有往日不适的感觉,便就每样多夹了几口。
“你要是能早点来看我多好,我也不至于瘦成这样。”韩诏谕抱怨了一句,当着白婉儿的面,扫了扫自己空荡荡的袖口,看的出来,手腕关节比往日瘦了不少。
“以后你要是有了身孕,可别像我这样没出息,吃什么吐什么,遭罪!”韩诏谕一说起来,又没了胃口,放了筷子,跟前的丫头赶紧拿来了温水,韩诏谕抿了一小口,压住了胸口的不适,便再也不敢往这块儿想了。
“咱不说这了,上回秋闱,白家哥哥考的如何?”韩诏谕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才问了白婉儿。
“结果还未出来谁知道,不过哥哥说,发挥的还不错。”白婉儿从怀里的小口袋里掏出了一颗酸梅,塞进了韩诏谕嘴里,“含着吧,舒服一些。”
“还是婉儿贴心。”酸味抵制舌尖,韩诏谕缓和了许多,“那就好,来年春季,白家哥哥,同我家那位,还有我那不争气的哥哥,三人再一块儿去参加春闱,再一块儿金榜题名,多美的事儿。”
“这么说,王公子和韩公子,这回也发挥的不错?”白婉儿笑着,无心的问了一句。
“两人一回来,脸色就给生了花儿似的,想必就是好的了,”韩诏谕问完,却又是皱了眉头,盯着白婉儿的眼神突然变得愧疚难安,叹了一口气才说道,“婉儿,以后若是见到我哥哥,就离他远一点,我瞧着他是疯魔了。”
自打萧霜的亲事没成之后,韩夫人也没有再想着要攀附什么高官,里里外外给韩文郎介绍了一波又一波,韩文郎却是一个都没有瞧上,直到把韩夫人逼急了,才发了一通火,质问他到底想选个什么样的神仙回来。
没想到韩文郎比韩夫人的火气更旺,“当初你若是有如今这想法,不去嫌弃白家,你的儿孙早就满堂了。”
这句话可谓是在韩家掀起了飓风巨浪,谁都没有料到韩文郎心里对白婉儿还没有放下,上回吃了那么大的亏,韩夫人如今避白婉儿就似是避瘟神一般,生怕韩家再与她扯上关系,现在倒好,韩文郎自己先提了人家,还明摆着的是对白婉儿念念不忘。
一气之下,韩夫人便将韩文郎关在了屋子里,每日安排一个来相亲,放了话什么时候看对眼了什么时候才罢休。
算到今日,也有四五日了。
白婉儿低下头,也没有去问什么原因,但韩诏谕说的没错,以后,估计她不会再见他,既然决定放下了,就应该放下任何人,包括韩文郎。
韩文郎本性也不坏,否则也不会顶着危险,去替原主烧了那些年的坟纸,白婉儿抿了一丝浅笑,“下次再见面,你告诉他,我过的很好,让他也好好过吧。”
韩诏谕叹了一声,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若是当年哥哥能有今日的觉悟,事情断不会弄成这般难看。
白婉儿陪着韩诏谕聊了半个时辰,却浑然不知外面天色越发的开始暗沉,直到几声惊雷传来,屋里的人才开始紧张。
“夫人,咱还是先回吧,看这模样,估计得落好一阵子。”翠玉走到屋外瞧了一眼,外面乌云密布,眼瞧着马上就是一场大雨,翠玉脸色着急的说道,“等这阵雨停了,咱再来看大奶奶。”
“本想多留你几日,干脆就在我府上住着,可又怕你家将军着急,即如此,就早些回吧,下次得空了再过来。”韩诏谕也没有强留,让丫头扶着起身,便要送白婉儿出去。
“你躺着吧,不用你送。”白婉儿刚拒绝完,见韩诏谕根本没听自己的,支起了身子,拿出了架势要送她,便也随了她的意。
“都几日没有下地走动过了,正好送送你,活泛下身子。”韩诏谕挽着白婉儿的胳膊肘,目光却又盯在了她的双手上。
“以后可别再一个人去犯险,人心怎能猜的准,宁王是什么样的人,外人不知,你我又岂能不知?要是有个万一,那可是半点退路都没有的,你呀,聪明归聪明,做事之前你也得为自己留条后路,你家萧将军,一句话就能省了你多少事,你要是不想去宫里,就是太后宣,那也能寻个由头不去。”韩诏谕一想起适才从她口里听到的那些,心肝子都在颤抖,若是真要有个万一,她怎么办,萧靖琛就算能容得下她不干净的身子,可依白婉儿性子,她又能若无其事的过日子?人言可畏,光是唾沫星子就能淹死她。
“好。”白婉儿听着她念叨,也没有去反驳,似乎一有了身孕之后,韩诏谕的话比往日更啰嗦了。
韩诏谕的意思,她明白,萧靖琛对自己,从前她不知道,但经过了这次,他逼着皇上为自己讨回公道一事来看,应当是用了真情的,昨夜坐在院子里看星星时,他在自己耳畔说的那句让她陪着他,她也能感受到他说的是真的。
这一切原本都是自己最想要的结果,可她终究也是个人,人有心就会有想法,就会被动摇。
用不着韩诏谕说,她也知道,萧靖琛对她是好的,她如今要做的便是,卸下一身的刺,试着去向他靠近。
“这场雨也不知道要下多久,你家将军若是还没有回来,就派人送把伞去,人家都对你这么好了,你这小没良心的,也得好好待人不是?”
“大奶奶这可就冤枉了夫人,夫人对将军样样都细致周到,没一处可挑得出毛病来,送伞这事自然也用不着大奶奶提醒,夫人自会想得到。”白婉儿没说话,翠玉倒是替她接了过来,惹得韩诏谕啧啧两声,捏了她圆润的脸蛋儿,“如今胆子大了,竟敢顶嘴了,你家小姐什么都好,可说不得了?”
“大奶奶都是有孩子的人了,怎还是这性子。”翠玉赶紧躲开她几步,以往小姐还是白家大小姐的时候,韩姑娘没少来府上叨扰,一来就喜欢捏自己的脸,都几年了,这性子还是没改。
打打闹闹了一阵,也到了门口,韩诏谕看着白婉儿的神色却是比之前担忧了几分。
越是知道她做的无微不至,越是证明自己的直觉没错,看似她样样都拎得清,可真正爱一个人时,又怎能事事都拎得清,谁没点小脾气小情绪的,哪有那么完美?
徐风夹着点点细雨,开始缓缓落下,翠玉替白婉儿撑着伞,与韩诏谕站在门口处,眺了一眼阴暗的天色,白婉儿回过身对身旁的韩诏谕说道,“回屋吧,如今你这身子可不能伤了风,尚书府上的嫡长孙,金贵得很。”
韩诏谕被她说的又羞涩的戳了一下她胳膊,“没那么娇贵。”
白婉儿笑了笑,也没再说话,回头便下了台阶。
“婉儿。”瞧着白婉儿踏出的背影,韩诏谕收了脸上的笑,眼里带着担忧和关心,还是忍不住唤了她一声。
“嗯。”白婉儿回眸,不明的睨住她。
“当年的事,是哥哥对不起你,也是韩家对不起你。”韩诏谕艰难的开口,迟早有一天,这话都会说出来。
就算她已经放下了,但自己还欠她一句致歉,无论如何,韩文郎是她亲哥哥,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若不是哥哥伤她太深,或许她还能如从前那般无所顾忌的爱恨,而不是一个人去扛着。
“何必过的那么累。”韩诏谕声音很轻,盯着白婉儿的眼睛,她将自己藏的深,可她依然能区分出,她与之前的差别,以往她看着哥哥时,能与她坐在一块儿,说上一整天关于哥哥的事,如今从她的嘴里,她再也没有听过任何一句关于男子的话,包括萧靖琛。
那宫里是何等凶险的地方,往后若没有个依靠,靠她一人,得有多累?今后若是怀孕生子,她当如何?
还是一个人扛着吗?
“你对我哥......”韩诏谕不确定的问了一声。
“不爱了。”白婉儿目光淡如水,眼睛没有半点波光,嘴角轻扬起的一抹笑,冷艳的不带半点感情。
从始至终都没有爱过。
“那将军呢?你爱吗?”韩诏谕向前走近了一步,追着问道,她从未听她在自己面前提过一句关于萧靖琛的事。
爱一个人不应该这样的。
白婉儿嘴角的笑缓缓沉下,周遭一片安静,只余雨点子打在油纸伞上‘啪嗒’的寂寥空荡声。
白婉儿刚走不久,萧靖琛便从宫里赶了回来,只是与离开时的不一样,整个府上都在陷入了紧张待命之中,当一身戎装铁甲披身的萧靖琛出现在院子里时,嬷嬷心里‘咯噔’一声,僵住在原地,硬是没反应过来。
这是要去打仗了?
“夫人呢?”萧靖琛没有在院里看到白婉儿的人影,眼里显出了几分急切,蹙眉问道。
“夫人今日去尚书府见大奶奶,这会子怕是才刚到。”嬷嬷反应过来,也急了,怪自己怎么就提了尚书府的事,这节骨眼下,将军要去出征,夫人没能送一程,那该如何是好。
“奴婢这就派人去接。”嬷嬷说着就急急忙忙地往外走。
“我过去。”还未等嬷嬷的人走出去,萧靖琛几个大步跨出了院子,骑上马背前对卫温说了一声,“先点兵,我随后就到。”
马蹄声从将军府前的巷子里传出,朝着尚书府的方向一路疾驰。
一个时辰前,皇上收到了急报,辽国已举兵,不出半月就会到达边界。
早已习惯了来去洒脱,可当萧靖琛从宫里出来的那一刻,脑子里只有白婉儿娇媚的笑脸。
比起以往的洒脱,这一次明显有了让他犹豫的牵挂,迎着巷口呼啸而来的风,萧靖琛的战靴紧紧夹裹着马肚,脸色凌厉眉头染了几分焦急,就算走,他也要告诉她一声,等着他。
等他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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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万,肝脑涂地,跃跃拼了。么么我的小可爱小天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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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克妻克子克父母亲族的天煞孤星安锦南入了她的眼。
ps:古言本土文,非甜小虐。
小剧场:
侯爷:“本侯七岁那年,瞧上了母亲房里的一个胖丫头,心想若是将来纳了她,枕在她身上,必是十分美的。”
转眼看向身下的丰钰:“后来遇上你,发觉你挺好的,虽然瘦,该有的都有……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