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华琅在这个顾景阳身边儿呆了没多久,却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她头一次知道,原本被撩拨的那个人,竟会这么……
嗯,难捱。
好在顾景阳终究跟她不同,即便是作弄那小妖精,也会穷追猛打,见她蔫哒哒的,好像是霜打过的茄子,似乎也有点儿不忍了,摸了摸她的头,就拉着出去玩了。
这座道观,谢华琅不是第一次到了,但真的与郎君把臂同游,静下心来观赏周遭的景致,却是不知多久前的事情了。
明赫与明淑降生后,占据了他们生活的大部分时间,这是谢华琅头两个孩子,也是顾景阳头两个孩子,夫妻二人沉浸在初为父母的欢喜中,事无巨细,都要亲自过问才好,如此一来,孩子们当然也格外的依恋父母。
他们小的时候,夫妻俩怕往来奔波折腾病了,不敢带着出去,等略大一些,出宫之后便要跟父母一道游玩,如何也坐不住,仔细想想,单纯只是两个人的夫妻独处,却是很少有了。
谢华琅心中有些感慨,倒真的静下心来,同顾景阳往四下里走了走。
正是春光明媚的时候,道观周遭的花儿都开了,顾景阳折了柳枝,结成花冠形状之后,又摘了好些花儿别在上边儿,伸手为谢华琅戴上了。
谢华琅不意他还有这等手段,倒是有些惊喜,可惜现下没有镜子,瞧不见自己此刻模样,颇觉惋惜。
“很好看,”顾景阳上下打量过之后,见她神情有些可惜,便提议道:“朕吩咐人去取一面镜子来?”
“罢了,不值得为此折腾,”谢华琅失笑道:“再则,我现下穿的是男装,头上戴着花冠,不定有多奇怪呢。”
“这有什么?不过几步路的功夫而已。”
顾景阳如此说了一句,倒想起另一个办法来,握住她的手,领着往另一边走。
谢华郎奇怪道:“你带我去做什么?”
顾景阳却不回答,领着她走了一会儿,转过一条小路之后,却见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人站在岸边,面容清晰可见。
谢华琅以为自己生的好看,戴上花冠不会太丑的,哪知现下真的到了小溪边瞧过之后,却觉得有些滑稽。
原因无他,她现在穿的不是女子裙裾,而是顾景阳的男装。
试想一下,一个女人做男人打扮,头上又戴个花冠,岂非有些不伦不类?
她有点郁闷了,向顾景阳道:“你刚刚还说我好看呢,原来都是糊弄人的。”
“没有,”顾景阳道:“在我心里,枝枝是最好看的人。”
谢华琅怎么都不肯相信他那张嘴了,将那花冠取下,戴到他头上,忍俊不禁道:“九郎,我看你现在也很好看呀。”
顾景阳不以为意,洒脱道:“枝枝既然说好看,那肯定是真的好看了。”
谢华琅听得笑了,牙齿雪白,嘴唇嫣红,真有种春天般明媚的气息。
顾景阳如此看着她,不知怎么,竟觉得自己心里也随之欢喜起来,控制不住的伸手过去,刮了刮她鼻尖儿,道:“走吧,我们去划船。”
顺着那条小溪向下,走不了多久,便能瞧见一片湖泊,大概是人迹罕至的缘故,水质十分清澈,远远望去,平滑如镜,美得惊人。
侍从们不知从哪儿弄了条画舫来,便停在岸边,顾景阳先迈上去,又伸手向谢华琅,将她拉了上去。
谢华琅在长安长大,是个正经的旱鸭子,见画舫上没有别人,禁不住有些胆颤,老老实实的进船舱坐好,又问顾景阳:“你会游泳吗?”
她拱进船舱的时候,顾景阳已经解开绳子,将画舫往湖中心划了,闻言回首,看她一眼,道:“夫妻多年,你不知道朕会不会水?”
谢华琅听得呆了一下,又反驳道:“我们出去玩儿的时候,又没有像现在这样,就两个人在船上。”
“哦,”顾景阳收回视线,淡淡道:“朕不会水,你呢?”
谢华琅慌得不行:“我也不会!”
她见这会儿离岸边不远,便主动提议道:“我们快划回去吧?要不,就叫个会水的内侍来。”
顾景阳忍俊不禁,都不好意思在吓唬她了:“枝枝,湖面上风平浪静,无风无浪的,你怕什么?”
谢华琅担忧道:“万一船漏水呢……”
顾景阳深深看她一眼,道:“那我们便做一双同命鸳鸯。”
“你说的倒是好听。”谢华琅嘀咕道。
如此划了一会儿,约莫到了湖中心,顾景阳才停了动作,叫它静静停下,弯腰向船舱中的谢华琅道:“枝枝,你出来看看,此处景致极好。”
那画舫颇为精致,只是略微小了些,船头也没有围栏。
谢华琅略微出去一点儿,便觉得有些心慌,紧紧拉住他手,不敢有分毫松开。
出船舱的时候,这艘画舫不甚稳当,忽然间颤了一下,谢华琅吓了一跳,忙扑进郎君怀里:“怎么回事?不会真漏水吧?”
“没有没有,”顾景阳一面搂住她腰身,一面忍笑安抚:“枝枝别怕,万事都有朕呢。”
“有你有什么用?”谢华琅愁道:“你又不会水。”
顾景阳安慰道:“侍从们便在岸边,即便真有万一,出了什么事,唤他们过来,也来得及。”
谢华琅也只能这么想了。
这境况虽有些危险,但景致却极美。
从湖中心向外望去,便见原处林木郁郁葱葱,花草芬芳,再远一点儿,那天空都是澄澈如洗的蔚蓝,宝石一般纯净。
人坐在船板上向下看,便见湖水清澈,掬一捧在手中,更是剔透,若是呆的久了,还能瞧见底下途径的游鱼。
谢华琅不怕了,反倒起了几分兴致,人坐在船边,兴致勃勃的往下瞧。
顾景阳不知从哪儿找来两根鱼竿,一根给她,一根留下,又取了鱼饵水桶来,二人便依偎在一起,静静地钓起了鱼。
谢华琅运气不错,吊起来几根细长的鱼,不指望着吃的前提些,还是很叫人兴奋的。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前边儿运气太好,后边儿又过了将近两刻钟,她竟一无所获,顾景阳那边儿却是接二连三的钓出鱼来。
妒忌之下,谢华琅的心都有点儿扭曲了,故意把鱼竿往顾景阳那儿扔,想着将他那边儿的鱼也惊走。
顾景阳也不气,笑微微的瞧她一眼,道:“枝枝,不许捣乱。”
谢华琅最受不了郎君这种语气了,老老实实的将鱼竿收回去,重新开始垂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静下心来了的缘故,不多时,便有东西咬钩了,谢华琅兴高采烈的将鱼竿拎起来,不想钓到的不是鱼,而是只螃蟹。
难为它没有鱼那样的嘴,还将自己挂到鱼钩上了。
苍蝇再小也是肉,螃蟹虽不是鱼,但好歹也算是收获之一。
谢华琅将鱼竿放下,小心翼翼的将那只螃蟹往下弄,然而慑于那两只夹子,总有点儿胆怯,对着研究了好一会儿才敢动手,不想还是被夹到了。
她细皮嫩肉的,冷不丁挨了一下真不是那么好受,“哎呀”一声将钓竿丢开,又打算找帕子擦拭。
“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这么不小心。”顾景阳说了她一句,又将她出血的手指含进嘴里,吮吸一下之后,拿帕子包起来了。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谢华琅也没心思再钓鱼了,拎着小水桶,进了船舱里边儿。
顾景阳尤且有些不放心,跟着进去,问了句:“没事吧?”
谢华琅道:“没事。”
“你呀,”顾景阳有些感慨的看着她:“不像是妻子,倒像是个小女儿了。”
谢华琅听得一怔:“什么?”
顾景阳重复道:“朕说,你这么娇气,不像是妻子,倒像是个小女儿了。”
谢华琅怔怔的看着他,忽然间有些出神。
同样的话,她也曾经在郎君口中听过。
是巧合吗?
仔细想想,这样的事情其实也不是第一次了。
当初他说的那句“明明就是喜欢朕,偏偏还不承认”,原本就是从谢华琅自己嘴里说出去的。
更别说后边儿那句“快别假正经了”。
这是怎么回事?
还有现在,他们撑着一艘小船,在湖中心玩儿,也是成婚之前,谢华琅曾经对郎君提议过的事情。
难道他其实还记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谢华琅的心便乱了,盯着面前的顾景阳看了会儿,试探着道:“你,你为何要带我上船,到湖中心来玩儿?”
顾景阳不意她会这样问,明显顿了一下:“因为,我觉得枝枝会喜欢……”
许是见她神情有异,他又问了句:“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谢华琅眨巴一下眼,道:“没什么,或许是我多想了吧。”
船舱中铺了软垫,人坐在上边软绵绵的,谢华琅的心思略微有些乱,顺势躺倒,径自出神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她乱七八糟的想了会儿,却没个确定的答案,对着画舫瞧了会儿,忽然想起另一处来。
她还没有与顾景阳成婚,二人一道出宫去玩儿,是她主动提议说,要撑一艘小船,一夜蓬舟宿苇花。
后来,郎君是怎么说的?
蓬舟总共才多大,被人听见怎么办?
那会儿两人还未成婚,他还爱假正经,谢华琅逮住这一点儿,着实揶揄了他好久。
话说……
他将自己带到这儿来,不会是动了什么别的心思吧?
谢华琅歪着头看他,这时间停留的有些久,顾景阳下意识打量一下自己,有些不自在的道:“怎么了?”
“没怎么,”谢华琅的心情忽然好了起来:“看看你,不行吗?”
顾景阳道:“……当然可以。”
谢华琅心满意足了:“这还差不多。”
……
鱼钓的差不多了,二人便准备启程返回,按部就班的到了岸边,谢华琅又叫他给拉回去了。
衡嘉早就守在岸边,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讲,只是见谢华琅也在,便有些迟疑。
顾景阳倒很自若,将手中水桶递给侍从,吩咐道:“但说无妨。”
“是,”衡嘉应了一声,这才道:“奴婢奉陛下令,已经着人去查过了,谢家长房只有一位女郎,是庶出的,今年不过五岁。”
这话一说,顾景阳倒是还好,谢华琅却一怔,好在早有预料,倒不觉得十分奇怪。
顾景阳回首看她,抚慰的握住她手,略微用力捏了捏,又道:“谢夫人……”
衡嘉会意道:“令公夫妻有三子,无女。”
“哦,”谢华琅道:“这样啊。”
顾景阳知道她现下心绪不会太好,也没叫衡嘉久留,摆摆手,示意他先退下,又同谢华琅道:“枝枝,你还有朕呢。”
谢华琅早先便在想,同一个世界里会不会有两个她,一个是二十二岁的她,另一个却是四岁的她,现下却知晓,那是不可能的。
长大后的她过来,年幼时的她便不见了,也算是合情合理。
反正都是一个人。
心里这么想,但终究有些惆怅,现在二十二岁的她,固然仍旧是谢华琅,但却不可能像从前那样,有自己的家人了。
谢华琅心里有些难过,话到嘴边儿,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闷闷的进了内室躺下,一动也不想动。
顾景阳见她如此,不免觉得心疼,哄着她吃了些东西,便上塌去躺下,陪着她一道歇了。
谢华琅这晚睡得不安,到了午夜,便做起噩梦来,虽不记得自己梦见了些什么,惊醒之际,却觉自己心跳的厉害。
顾景阳紧紧抱着她,温热的手掌抚摸她脊背,低语道:“枝枝别怕,郎君永远都是你的家人,不怕不怕。”
谢华琅睡前未曾沐浴,现下生了冷汗,便觉中衣黏在背上,凉凉的,很不舒服,伸手去摸面颊,才觉自己不知何时,竟流了眼泪。
“九郎,”她躲在丈夫怀里,小声道:“我想去洗澡。”
“好,”顾景阳道:“我这便叫人备水。”
不知怎么,谢华琅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眼见身边儿的郎君起身,恍然察觉到——他怎么不自称“朕”了?
谢华琅又惊又喜,猛地扑过去,果然摸到了胡须,紧紧搂住他腰身,撒娇道:“我回来啦!郎君,郎君,你快亲亲我!”
“什么回来了?”顾景阳尤且有些未曾反应过来,盯着她看了会儿,忽然会意:“枝枝?我们……”
他四顾左右,往外一瞧,便见明淑的风筝还落在院子里,登时明白过来:“原来回来了。”
“果然!”谢华琅恍然大悟:“我说那个顾景阳怎么会说我说过的话,原来那本来就是郎君你!”
话说到这儿,她也顾不得洗澡了,伸手捉住他胡须,觉得亲切的不得了:“道长,你学坏了,居然学会戏弄人了,还学我说话。”
“我那时真的不记得了,”顾景阳搂住怀中人,仔细思忖道:“只记得前三十二年的事情,避开了天后登基,又叫太宗文皇帝为我确定名分,后来登基,过了几年,才遇上你……”
“怨不得呢,”他忽的笑了起来,低头亲吻妻子的唇,道:“我第一眼见枝枝,便觉得似曾相识,原来你本就是我的妻子。”
“这个梦真古怪,居然能两个人一起做,”谢华琅新奇了会儿,还有些后怕,道:“道长,你说,倘若我们留在那儿,会有什么结果?”
顾景阳仔细想了想,还是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唔,”谢华琅沉吟一会儿,又低下头去,看了看郎君此时柔和俊秀的面庞,爱的连亲几口:“对我而言,现在的九郎,便是最好的九郎。”
顾景阳低笑道:“枝枝,你不喜欢那个年轻的九郎吗?”
“也还好,”失去之后方才知晓珍惜,谢华琅小手不老实的在他身上摸了摸,主动扒开他衣襟,道:“不过,还是觉得这个最好。”
顾景阳低头含住她唇,二人彼此相拥,重新倒在了塌上。
……
第二日清晨,夫妻俩不约而同的起晚了。
明淑与明赫还小,倒不贪懒,明淑睡醒之后,便将哥哥叫起来了,两个孩子洗漱完,又一道去给院中花草浇过水,眼见着用早膳的时辰到了,却不见阿爹阿娘,便有些奇怪了。
衡嘉知道帝后昨夜折腾的晚了,后半夜了又叫水,猜到不会起的太早,便吩咐传膳,叫两个小主子先吃着。
明淑一边儿喝粥,一边儿问衡嘉:“怎么回事?阿娘贪懒也就算了,阿爹怎么也越来越懒了?”
衡嘉笑眯眯道:“这是好事,等到了明年,皇后娘娘兴许能为两位小殿下添个弟弟呢。”
“哇!”哥哥不喜欢出去玩儿,明淑早就想有个小伙伴了:“可以要妹妹吗?”
“我想要弟弟,”明赫想了想,却道:“我可以带他读书。”
“不要嘛,”明淑不开心道:“已经有阿爹陪你读书了。”
明赫反驳道:“你也有阿娘陪你玩儿啊。”
“也对,”明淑想了想,终于有了两全其美的法子:“阿娘要是能生两个就好了,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明赫终于有了点儿小孩子的模样,笑的眯起眼来,道:“我也觉得这样比较好。”
“那就这么决定了,”明淑开开心心道:“叫阿爹阿娘生两个!”
小孩子的欢喜,真是来的简单啊。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谢华琅与郎君起身之后,便听到了来自儿女的诉求,又好气又好笑:“生儿生女哪里是自己说了算的?天意罢了。”
顾景阳则道:“你们阿娘怀你们的时候,着实是累到了,双生子这样的福气有一次便好,不需要下一次了。”
明淑与明赫对视一眼,也只好道:“好吧,就顺其自然。”
明淑上前去摸了摸母亲的肚子,末了,又凑过去听了听:“阿娘,里边儿已经有小妹妹了吗?”
谢华琅失笑道:“哪有这么快?”
“那可不一定,”明赫也过去听了听:“兴许明天就有了呢。”
明淑想了想,好奇道:“阿娘,如果现在有了,要多久才能生出来呢?”
谢华琅想了想,换成她能理解的方式,道:“等到年关,你收岁钱的时候变能出生了。”
“啊,”明淑有些受伤:“还要好久呢。”
顾景阳摸了摸小女儿的头,笑道:“已经很快了。”
明淑愁眉苦脸的坐了会儿,忽然道:“阿娘,你好慢啊,我自己来生一个小妹妹吧。”
谢华琅哭笑不得:“你自己生的,就不是妹妹了,那是女儿。”
“好吧,”明淑顺理成章道:“那我就生个女儿。”
“生什么生,你才多大呢。”谢华琅敲了敲她脑门儿,哄道:“你再耐心等等,阿娘肚子里已经有了,很快就能生出来的。”
“好吧,”明淑勉强道:“那我就等着阿娘的好消息了。”
两个孩子拉着手出去玩儿了,顾景阳才笑道:“枝枝,你从哪儿去找个孩子出来?”
谢华琅凑过去亲他一口,笑嘻嘻道:“道长,你再努力些,很快就会有的。”
顾景阳拿她没办法,摇头失笑,没再说话。
……
或许是明淑与明赫的诚心感动了上天,过了三月,从道观中回宫没多久,谢华琅便被诊出了身孕。
顾景阳又惊又喜,谢华琅也是如此,明淑与明赫却很得意,说他们都提前猜到了,叫阿爹阿娘记得谢过他们。
这是谢华琅与顾景阳的第三个孩子,没有早先诞育男嗣的压力,只有单纯的,对于爱情结晶的希冀与盼望。
是男也好,是女也好,都是最可爱的孩子。
卢氏听闻这消息,同样觉得欢欣,早早做了些婴孩衣裳送过去,又不厌其烦的叮嘱女儿,谢华琅也都老老实实的听了。
到六月初的时候,天气略微有些热了,谢华琅反应的厉害,吃不下东西,即便是喝口水,不多时也能给吐出来。
顾景阳心疼她,却也不能替代,左右事情不多,索性带着她回到道观中避暑,也是静养。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只在道观中住了一夜,他们便再度陷入到从前那个梦境之中。
……
谢华琅有孕之后,晨起时常觉得恶心,连带着醒的也早了。
这日清晨,她朦朦胧胧的睁开眼,便觉一阵恶心上涌,顾不得叫郎君起来,便七手八脚的往外爬。
顾景阳被她这动作惊醒,睁眼一瞧,忽然怔住了,约莫过了几瞬,忽然伸臂揽住她,紧紧拥入怀中。
“枝枝,你去哪儿了?”他恨不能将她嵌入怀里,语气少见的有些无助:“朕怎么都找不到你,还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
谢华琅被他这一抱,竟压下了那阵恶心,盯着看了一眼,又惊又骇。
——这这这个顾景阳没胡子!
她着实吃了一惊,转着脑袋看了看,试探着道:“郎君,你还记得我吗?”
顾景阳紧紧搂着,舍不得放手,语气温煦道:“傻枝枝,朕如何会忘?你是朕的妻子。”
他若真是记得,就不会自称“朕”了。
谢华琅觉得有些棘手。
“枝枝,你去哪儿了?怎么忽然就不见了?”
顾景阳手指微颤,落在她面颊上,目光是毫不掩饰的欣喜与失而复得之后的珍爱:“朕以为,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
谢华琅心道:我也以为自己不会再回来了啊。
心里如此想,她看着现下的郎君,却有些心疼:妻子莫名其妙消失了,几个月之后再出现,若是易地而处,她怕也要疯了。
——等等。
谢华琅忽然想到了另一个要命的事情:她可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买一送一,他能受得了吗?
虽然这就是郎君本人,可他现在不记得了啊!
妻子莫名消失,再归来,却已经身怀有孕……
悲剧啊!
谢华琅简直不敢再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