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一席深绿宫装、轻纱飘摇的西王母语气无奈和微带恨铁不成钢意味的训斥,天帝禹黎一脸怒气不满,语气愤愤不已,好像他才是更生气的那个人,他哼道:“我会坐上这个位置,本来也不是因为我自己想当天帝的好吗,我是被算计的,是被赶鸭子上架逼迫的!”
从天帝禹黎的角度来看,他也是很惨的好吗,谁要是觉得天帝这个位置坐着好、坐着舒服,那谁就坐上来啊;谁要是想做这个高高在上的天帝,那尽管说,他保证让位,绝对不会反悔。反正他自己是真的不愿意当这个天帝,也一点儿也不觉得当天帝有什么好的。
见禹黎一副怒气冲冲。满怀不甘和愤怒的模样,西王母风韵犹存、娇美明艳的面容上不由露出几分无奈来,虽然当年在天帝帝位承继一事上禹黎确实是被逼迫得不得不登上帝王,但是事情都已经过去几千年了,他怎么还没有认清现状、接受事实?
果然是熊孩子一个,不管过去多少年,都还是跟小孩子一样任性恣意,果然是被惯坏了,真是让人头大。而且最让西王母想要吐血的是,尤把天帝禹黎惯成这幅模样的熊家长已经消失无踪了,而她这个代管的长辈完全承担了熊孩子的所有集火和闹腾,更加苦逼了有没有!
然而虽然心里嫌弃熊孩子嫌弃得要死,但是面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禹黎,西王母却不能说狠话或者放话威胁,因为对于不知天高地厚、天不怕地不怕的熊孩子来说,威胁狠话什么的,完全不怕的,对熊孩子而言这种手段通通都没有用的。
要想对付像禹黎这样几千年都长不大的熊孩子,那就只能耐下心来,好声好气的哄着劝着,不仅要顺毛撸,而且得适时说些表扬夸赞的话,以此激励熊孩子的上进心,让他不要添乱而是帮忙。除了这样顺着熊孩子的方法以外,没有其他的任何办法可以让熊孩子听话。
“是是是,我也知道这帝位不是你自愿登上的。”西王母走到禹黎身前来,明艳妩媚的面容上露出安抚理解的微笑来,好声好气的温言劝说着。
这来自女性长辈温柔慈和的包容劝说顿时让眼中露出不耐和愤怒之色的熊孩子·禹黎消停了下来,他瘪了瘪嘴,虽然还是一脸不满,却到底没再作妖,而是乖乖的维持着天帝威严的形象在宝座上坐正身体,没有继续抱怨下去,只是仰着头看着西王母,听着她说话。
代替熊家长照顾了几千年的熊孩子,西王母早已经经验丰富,此时她笑容慈和包容,先晓之以理道:“虽然承继帝位非你所愿,然而如今你就是天道所承认的三界之主,这整个天庭所有的气运全部都系于你一人身上,并非你自己不愿便可以撇开关系。”
“你如今已是天帝,三界万千生灵尽数是你的子民,整个三界都是你统辖管理之处,你若对这帝位抱怨不休,不愿继续做这天帝,那将使得你身上的气运流失,于三界乃是一场灾劫。若三界因你倾覆,难道你当真于心忍得?”
唇角牵动了一下,天帝禹黎很想赌气说他忍得,他才不心疼,有人算计他来做这劳什子的天帝,那他就干脆撂摊子不干了,大不了大家一起破罐子破摔嘛。哦,他不想当天帝了,所以就把他拖下水?太让人生气了,他不!甘!心!!
可是自暴自弃的话到嘴边,却不知为什么怎么也说不出口,禹黎眉宇间流露出几分烦闷焦躁,有一种被看透的狼狈和憋屈感,只能抿紧薄唇,唇角抿出一个刻薄僵硬的弧度来,眉宇俊朗、五官秀逸的面容上满是略显暴躁的愤恨。
见禹黎抿紧唇不说话,西王母心头反而松了口气,因为禹黎一旦生气那代表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说明他已经被说动了,于是在晓之以理后,西王母准备动之以情,把她手中的一张王牌打出来和禹黎好好打打感情牌。
“禹黎,你应该明白他为什么把帝位传承给你。”伸出右手,西王母试探性的把手往禹黎头上抚去,见他没有躲开,她便放心的把纤长白皙、掌心温暖的右手覆在禹黎头上,在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后,西王母温声说道,“因为在他看来,能够传承他的心愿和信念,代替他守护三界的唯有你而已。”
右手从禹黎头上移到他左肩,西王母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对男子汉说话的语气鼓励道:“你身下的帝位,你脚下的三界,都是他亲手交到你手中的,难道你不该为他守护好他传承与你的三界吗?这是他对你满满的信任,你不会愿意让他对你的信任落空的,是不是?”
“你说得对,确实是这样。”禹黎的语气低沉下来,不由自主的附和起西王母的话来,“他是因为相信我才把帝位传承给我,他认为我可以做一个好天帝,能完成他没能完成的事业……但是,我辜负了他的信任,我做得一点儿也不好。”
是了,禹黎一直都知道那个人最看重什么,知道他为什么要把帝位传承给自己,因为那个人被天道所不容,已经没有办法在坐在天帝的位置上守护三界苍生和黎民百姓,所以他才要把帝位传给一个他能放心的人选。
然而,他这些年来除了管理三界的事务,总是忍不住满三界的去找他,而在这个过程或多或少都会让整个三界受到波及和动荡,从这个方面来说,他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天帝,他根本就没有好好的守护三界。
禹黎消沉得不想做咸鱼了,他现在想要蹲到角落里去装成一棵蘑菇。然而西王母废了一番唇舌可不是为了让禹黎变得更消沉的,在此时禹黎一片懊悔、愧疚和茫然失措时,她微微笑着,神情温和平静:“既然你知道自己之前错了,辜负了他的信任,就应该改正错误,之后好好践行他的信念和遗愿。”
在禹黎沉默着仿佛默认后,西王母图穷匕见,终于将她真正的目的说了出来:“你以后就不要再在三界之中寻找他了。我知道你对冥界动手、想把冥界掌握在手中,是打算把整个冥界翻过来找他的下落,可这是不智之举,你这样做只会让天庭和冥界交恶。”
“冥界虽位属三界之中,也向来表现出臣服于天庭的态度来,但其实他们向来自立于三界之外,冥界自有他们自己的规矩,他们愿意表现出臣服的态度来,却也仅此而已,要他们低头彻底臣服于你,那却是万万不可能。”
“你不要再试图对冥界出手,你并没有和冥界彻底闹翻和对立的理由,不是吗?我知道你想找那个人,可他不一定在冥界。先不说在天道的算计之下他是不是改变必死的命运,就算他智多近妖的他真的扭转宿命成功,但他既然自己不愿再现身,你又何必非要勉强?”
禹黎抿紧薄唇,露出倔强的神情来不说话,仿佛沉默以对就能够不回答,能够等着西王母耐心退去不再管这件事情,不再管他是不是要继续寻找那个人。他既不想放弃,却也不愿意直接回绝西王母的劝说,便只能如此,以沉默相对。
见禹黎不再说话,又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鬼样子来,西王母就知道虽然禹黎之前已经在她的劝说下差不多软化了,然而此时他还是不愿意在寻找那个人的这件事情上妥协。
这倔强得不听人劝的狗性子,当真是半点改变都没有,让西王母恨不得狠狠揍上一拳才觉得解恨。面对打也不能打,说也说不通,劝也劝不动的熊孩子,雍容高贵、气质优雅的西王母都想抛弃形象把头上金簪拔下来往地上一摔,披头散发再也不讲究形象的怒骂一番那个丢下烂摊子直接跑路的熊家长——
熊家长惯出熊孩子也就算了,你倒是把你们家小兔崽子给管好啊!拿他出来祸害人,真是气煞她也。依旧在这件事情上劝说不动禹黎,西王母已经差不多要放弃了,她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来,已经不打算再多说什么。
算了,他要不放弃的继续找下去,那就让他去找吧。禹黎自来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除非他自己碰壁,否则谁说都是没用的,西王母也不打算再浪费唇舌。而且,这个话题说得多了,还会激起禹黎的逆反心理,更加得不偿失。
“嗯?”西王母放弃继续劝说下去,本打算再和禹黎说几句话,问问到现在为止,他有没有做出彻底和冥界开罪、到底暗中做了什么,却突然柳眉一蹙,惊咦了一声,眉宇间带着几分惊讶和疑惑。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禹黎虽然性子执拗,行事也任性肆意,然而本质上他却是一个非常珍惜亲人的少年,几千年来西王母一直坚定不移的站在他身后支持他、帮助他,在他心中早就把西王母视为了十分重要的长辈,此时不免担心的询问道。
而他现在只忙着关心和担心西王母,却是完全忘了之前他还故意沉默不语,死都不说话用沉默来对抗西王母的劝说的事情。
西王母轻轻蹙了蹙眉,眉宇间露出几分担忧和疑惑来:“有人触动了我昆仑山道场的仙术大阵。”昆仑山乃是西王母的道场,乃是她的地盘,有什么变化她都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和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