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就明白过来玄渊的用意,微一蹙眉,方才低声说道:“是赐给你那嫡长女?”歪头想了想,皇后神情若有所思,“说来她今年也十二了,确实该寻个嬷嬷教导一些规矩了。”
不过虽然这么说,但显然皇后并不觉得盛萱华过于顽劣或者教养不足,毕竟皇后自己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出身。燕国开国不久,勋爵们都是开国功臣,倒有一大半都是泥腿子出身,不能要求勋贵家里的千金小姐们个个都知书达理、闺阁做派。
“倒也不是教导什么规矩,只是她母亲早逝,没有长辈教导,有些事情总不能我这个做父亲的出面,若是皇后娘娘赐一个嬷嬷的话,倒是可以把一些女子该学的东西学一学。”玄渊淡淡说道。
当然了,这其中是不是有部分原因是出于想要折腾0617的原因,那就不清楚了,可能是,也可能只是玄渊出于对盛廷弘的好心,好心为他教导一下女儿而已。
这又不算什么大事,皇后自然立刻就答应了下来。而且想着盛萱华的母亲乃是卢国公府的嫡小姐,念着定北侯与卢国公两家的得用,皇后默默的决定要派一个最能干的嬷嬷给盛萱华,好好教导她一番。
燕明帝年幼时太/祖只是还只是割据一方的势力,所以并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在用膳时,燕明帝继续与玄渊继续有关于老父亲心得的话题:“要说我有哪一点最羡慕你,就是你那两个儿子。”
“说起来那真是两个好孩子,宣之,不如你跟朕结个亲家?我记得你长子今年十六了,应该正在相看人家吧?”对盛廷弘的两个儿子好生夸赞了一番后,燕明帝突然突发奇想。
玄渊微一挑眉,将手中的象牙筷子搁下,若有所思的问道:“陛下的意思是要臣的长子尚主?”
“对,朕的三公主,与你长子年龄相近,性情也是明媚大方,依朕看,与你长子极是相配。”燕明帝好像一下子被点亮了做媒人的兴趣,兴致勃勃的开口说着,他努力给玄渊卖着安利,“若是宣之你也觉得合适,朕即刻下旨为他们指婚。”
三公主是嫡出的公主,自大公主出嫁后一直颇受燕明帝和皇后宠爱。此时突然听闻燕明帝兴起要做媒成就这桩婚事,皇后惊讶褪去后,眼中却是掠过一抹深切喜意。
定北侯长子她也是见过的,端的是人品端方,而定北侯府家风清廉,柳氏是继母,且不难缠,若是能把女儿嫁过去,那三公主日后的日子过得可就顺遂极了,这是桩好婚事。
如今的三皇子,未来的睿王突然瞪大了眼睛,一下子站了起来,高声嚷嚷道:“这婚事不成的,我不赞同!”他急吼吼的表达自己的意见,任由他哥二皇子使劲扯他袖子也不坐下,瞪着一双眼睛看着他父皇,生怕他父皇立刻下旨。
他心里明白得很,就算现在燕朝初立很多礼仪规矩都很凌乱不成体统,但再怎么混乱,皇家和定北侯府这样的勋爵之家,都不可能发生换亲这样的事情,如果三公主真的嫁去定北侯府,盛修阳尚主了,他、他,他还怎么娶盛萱华啊!
皇后脸一沉,看向三皇子:“为什么不行?”皱眉看了三皇子一眼,见他满脸涨红,除了愤怒和急切以外,眼角眉梢居然还有些许羞赧神情,当下让皇后心中一个咯噔,若有所悟。
“反、反正就是不行。”三皇子怎么敢把原因说出来,只能僵着脖子强撑着说道,红晕甚至染红了脖颈,让他整个人变得红彤彤的。
皇后与燕明帝交换了一个目光,二十载夫妻的他们很快理解彼此眼中的意味。
燕明帝挑了挑眉,慢条斯理的喝了盏酒,才慢慢道:“老三,你说说你,你这个做弟弟的,不想着为姐姐好,反而要阻挠你姐姐的婚事,你这是当弟弟该做的吗?你说要是你姐姐知道今天的事,是会高兴还是生气呢?”
三皇子脸色白了下去,讷讷不敢言。但他还是不肯眼睁睁看着三公主嫁入定北侯府,咬着牙瞪着眼睛,只沉默着不肯妥协。
旁观了一下子燕明帝和皇后无良的消遣自己亲儿子,玄渊方才淡淡一笑,转向燕明帝,语气微带遗憾的说道:“怕是要枉费陛下美意了,臣已经为长子定下了亲事,两家已经开始商议成亲之事了。”
三皇子大大的松了口气,浓眉大眼、英气勃勃的面容上顿时露出一抹阳光又活泛的笑容来,还带着点得意的意味看向燕明帝:“父皇,我就说不行嘛,你看,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燕明帝:呵呵。
在燕明帝被三皇子嘲讽之后,作为妻子的皇后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准备为燕明帝出气,只听皇后悠悠笑着:“宣之有两个儿子,次子虽然比你姐姐小上半岁,但相差不离,那也是个好孩子,由他尚主,本宫亦是赞同。”
燕明帝点头附和:“没错没错,原本朕所言有些欠考量,宣之长子的妻子是世妇,只怕三公主的性子不符,还是次子好。”他看向玄渊,呵呵笑道,“宣之,看来我们这个亲家还是能当得啊。”
听闻燕明帝和皇后的话,玄渊不由有些啼笑皆非,如果不是知道他们二人的真意的话,还以为盛廷弘那两个儿子有多抢手呢,竟然惹得帝皇也这么急切的想把女儿嫁过来。
真是把事情给倒了过来,平日里明明是尚主难,现在反而是一副燕明帝非要定北侯府尚主的模样。这对大燕最尊贵的夫妻,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这坑自己孩子的把戏,好像不坑一把自己的孩子,就白生他们一样。
孩子生下来不是为了给你们坑的啊!
“陛下隆恩,臣何德何能啊。”瞥了眼三皇子如遭雷劈的表情,玄渊笑眯眯的说了一句,似乎十分意动让次子尚主的事情——让盛萱华嫁给三皇子,是0617的任务,玄渊此时装作阻拦,不仅能看三皇子笑话,而且能加大0617的任务难度,何乐不为呢?
眼看三皇子瞪得眼睛都快脱窗了,燕明帝立刻转移了话题,玄渊和皇后也很默契的跟随燕明帝改变了话题,不再多提定北侯府尚主这件事情,让三皇子还想继续反对,却根本找不到时机插话,不由又气又急。
用过膳后,玄渊向燕明帝告退,准备离宫。至于三公主下嫁定北侯府一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就此作罢——本来燕明帝确实有那么点意思把女儿嫁过去的,毕竟定北侯府是个好结亲人选,但三皇子那般表现,燕明帝焉能不知为何?
一个只是见着般配才打算许配,一个却似乎是“情根深种”,一个是女儿,一个是儿子,显然在没有与皇后仔细商量清楚之前,燕明帝是不会轻易赐婚的。这件事情,玄渊心知肚明。
不过玄渊很明白,却有些人不明白,玄渊刚辞出了紫宸宫,在一名内侍的指引往宫门走去,就有一人急急忙忙的赶了上来,口中说道:“定北侯爷,还请先留步。”
玄渊转头看去,果然来的就是三皇子,不由微一扬眉,拱手行礼:“见过三皇子,不知三皇子匆匆追来有何要事?”
三皇子愣在原地,良久才傻笑道:“额……这个、那个。”他支支吾吾半响,突然眼睛一亮,连忙说道,“父皇不是说日后你就是我和哥哥的太傅了吗?我做学生的送太傅出宫,不正是尊师重道吗?呵呵,对,就是这样,就是尊师重道而已。”
玄渊:……我要真是盛廷弘是你太傅,怕是要打死你这个觊觎他女儿的坏学生。
“多谢三皇子美意。”玄渊笑了笑,不置可否。眼珠转了转,玄渊突而慢吞吞说道,“臣怎么记得曾听陛下说过,皇子们的功课是十分繁忙,午膳过后正是三皇子最喜欢的武学课吧?”
三皇子:“额……是这样没错。”
“臣怎好耽误三皇子的时间呢?臣往日也常常入宫觐见陛下,出宫的路熟得很,不会走错,三皇子不必担心,还请三皇子先回吧。”玄渊再朝三皇子拱了拱手,就施施然不带走一片云彩的离开了。
“定北侯爷……”三皇子无力的伸出了尔康手,然而却只看到清逸挺拔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转身离开时坚定决绝,浑然没有半分留恋的意味。
刚回到盛府,管家在迎玄渊入府时,就将之前在府中发生的一些反常事情与玄渊说了说:“大小姐亲手炖了补汤说要孝敬老爷,送去书房才知道老爷进宫了,便有去了正院给夫人请安。”
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啊!大小姐往日与老爷见面,不是告状,就是哭天喊地的撒泼以图讨要什么东西/免除什么责罚,什么时候做过这样贴心的事情。而对继母柳氏,她虽然不抱太重的恶意,但也绝不亲近,就没主动去请过安。
这事太反常了,所以管家第一个先说了这件事情。至于大小姐从小娇生惯养,亲手下厨做的东西能不能吃这一点……管家表示不可说,不可说。
眼中掠过一抹淡淡笑意,玄渊知道这是0617开始行动了,却说道:“大小姐没规矩了一些,闺阁女儿怎么送东西来前院书房?”顿了顿,他淡淡道,“你去与夫人说,让她好好肃清一番后院风气。”
“日后无论是谁,都不许贸然前往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