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道派乃是正道四派之首,也是唯一的以道法传世的门派。太玄道派的主观坐落于一座奇险孤峰的山巅,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这便是从主观上看向四周时所能看到的景象了,当从道观往四周看去时,那层峦叠嶂的崇山峻岭便尽收眼底。
作为道派传世的门派,太玄道派讲究无为和避世,他们门下的弟子轻易不涉足江湖,即使涉足江湖历练,也多半行事低调,一个个或做游方道士打扮,或以普通人江湖人身份行走江湖,轻易不会表露自己来自太玄道派。
这般行为使得太玄道派在正道四派中存在感也不高,他们不争权夺利,不争夺地盘,充满了道家无为的理念,他们与正道其他三派关系最为淡薄,但同样却也最得另外三派敬重和信任,被公认为正道四派之首,是掌握正道权柄。
正因为太玄道派的理念与行事风格,他们的驻地也坐落于云州一处山清水秀的险峻山脉之间,远离尘世烟火,飘渺而遗世独立,非常人能轻易涉足。云州虽然是太玄道派的地盘,但事实上主理云州事务的都是外门,真正的内门弟子……额,都在道观里宅着呢。
太玄道派与外界的联系是真的非常稀少,能够拜入太玄道派的弟子都是天性就宅,咳咳,天性就是耐得住寂寞的人,他们甘于固守于道观之中,并不会轻易离开。
而如果正道没出现什么危在旦夕、事关生死存亡的大事,一般也没有人会轻易来拜访太玄道派。一年到头,若是太玄道派没有弟子下山历练,那么道观之下的迎客亭几乎是见不着半个人影的,如此足以说明太玄道派是如何“封闭”了。
不过今日,一向冷清得连半个鬼影都见不着的迎客亭却迎来了一个客人,这可真的是非常罕见的事情了,完全出乎人意料之外,以至于当玄冥教送信的信使长途跋涉来到云州,又千辛万苦的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太玄道派守着迎客亭的弟子压根就没发现他。
太玄道派所位于的山峰是真的陡峭,乃是云州境内第一奇山,山峰高达数千米,若刀削一般陡峭,直上直下,想要攀爬上去真不容易,谁让太玄道派的迎客亭不是位于山脚,而是在半山腰呢,送个信还得先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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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一点来看,搞不好太玄道派其实是很不欢迎外来者前来拜访他们吧,所以才会把迎客亭建造在山腰,这岂不是一种变相的拒绝么?太玄道派的态度感觉就像是在说:没什么事儿,别来找他们。
玄冥教派来太玄道派的信使是驻守云州的玄冥教分舵的舵主,武功不错,能跻身一流,也算是一把好手。正邪毕竟对立多年,如果派个实力不济的弟子前来送信,他们也要担心这个送信的弟子能不能平安下山回来啊,万一交代在正道怎么办?
在这种事情上,不能寄托期待于正道继续讲究那些迂腐的坚持,万一他们突然不迂腐直接动手了,他们这派去送信的弟子不是白死了么?考虑到这一点,玄冥教派往四派送信的,无一不是轻功超绝的一流高手,万一真的有什么变故,他们逃还是逃得出来的。
太玄道派迎客亭中今日值守的乃是五代弟子松昀,他原本正在亭中打坐静修的——反正太玄道派基本上无人到访,来值守迎客亭,其实也不过是换一个地方修炼罢了,对他们没有区别。不过即使无人来访太玄道派,这迎客亭也不能没人,这是礼数问题。
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接近,盘膝而坐在亭中运转周天修炼内力的松昀突然挑了挑眉头,然后睁开了眼睛。他向迎客亭外的山路看去,跃身一跳就从石凳上掉到了地上,一甩拂尘,松昀理了理身上的道袍,便又是仙气飘渺的道士了,他手持拂尘站在亭口,等待着来访的人。
当玄冥教派来送信的乔立轩跋涉到迎客亭后,就见亭外站着一个身量中等、体型瘦削的道袍男子,这人朝他打了一个稽首,面无表情但语气略微温和的问道:“在下太玄道派五代弟子松昀,不知阁下来此,所为何事?”
乔立轩脚下步子一重,已然收了轻功,他落在迎客亭外十丈远的地方,先是朝松昀拱手施礼后,方才缓步走近过来,以浑身警惕的姿态面对着松昀,他从怀里取出精致的请帖双手奉上,面无表情道:“在下玄冥教云州分舵舵主乔立轩,此次前来……”
“玄冥教?”乔立轩的话还没有说完,松昀已经眉头一皱,露出一抹条件反射般的警惕和不喜,他原本松松握住拂尘的右手一紧,这看似寻常的拂尘随时都能化作伤人利器攻击。
正邪对立多年,在碰到敌对双方时他们都是这种反应,乔立轩并不惊讶,也早已经做好了随时开打的准备。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松昀,准备等他一有异动就立刻动手。不过让乔立轩惊讶的是,接下来的发展跟他预想中的……并不一样。
最开始条件反射的不喜和防备散去后,松昀脸上突然流露出一分极为古怪的表情,神情隐隐有几分压抑,似乎强忍着期待和某些更为复杂的情绪。徐徐松了口气,松昀的语气竟是变得更温和了一些:“乔舵主,请你继续说吧。”
乔立轩为松昀这不走寻常路的态度哽了一下,不过能坐到一方舵主这个位置,他也不是寻常人,当下便双手托着玄渊亲笔所写的请帖,面无表情的说道:“在下奉教主之命前来,送拜帖给太玄道派掌教玄机子真人,还请松昀道长代为转达。”
于是,在神情硬邦邦冷冰冰的乔立轩的注视下,松昀的眼睛猛地瞪大了,他竟是忍不住小小惊呼了一声:“这是师……这是亓官教主送来的拜帖么?递、递给掌教师伯的?是师,咳,是亓官教主亲笔所写?”
乔立轩不知道松昀在惊诧什么,只是板着脸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没错,这正是教主亲笔所书,让我亲手交给太玄道派掌教真人的请帖,还请松昀道长通报一声,在下就在这里等候。”
他束手立于迎客亭之外,表明自己就是来送信的,不算是来搞事找麻烦的,此次前来对太玄道派也并没有恶意。
先把事情讲清楚,然后在这里等人通报上传给太玄道派掌教,之后再得到接见,这才是正常流程,乔立轩觉得虽然正邪对立,但是他也要拿出玄冥教的气势来,不能给人留下话柄,所以早已经决定了不管太玄道派如何刁难,他都要恪守礼数。
然而,太玄道派的反应反而让乔立轩晕了,没有刁难、没有恶意,他们甚至连礼数也不顾了!
“不不不,不必在这里等候。”松昀连连摇头,“乔舵主,请随我一同上山吧,既然你带来的是…亓官教主的亲笔书信,那还是不要在这里等我通传了,这山峰奇险陡峭,一来一回太耽误时间,你还是随我上山,尽快把书信交给掌教师伯吧。”
这、这反应是不是不太对啊?大兄弟,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正道我是邪道的?对乔立轩而言,今天也是怀疑人生的一天。
乔立轩神情木然的点了点头,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一下松昀,他来送的只是请帖,虽然是教主亲笔所写,但、但真不是书信啊。
迎客亭只是要进入太玄道派时经过是我第一个明哨而已,在松昀带着乔立轩往山上而去的时候,又碰到了不少值守的弟子,也不知道松昀对他们叽里呱啦的说了些什么,这些太玄道派的弟子竟然没有一个站出来拦住乔立轩,就任由松昀不通报掌门就把乔立轩带上了山巅的道观。
乔立轩一路上山时,最开始还时刻警醒着预防太玄道派翻脸,随时准备跑路,可是越到后面,他脸上的表情就越是慕容。走到后面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出自玄冥教了,他、他大概是个假的邪道弟子吧,不然太玄道派怎么就这样大刺刺的对他敞开门户了?
心里有点晕,但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漠然严肃的模样,,乔立轩跟着松昀终于来到山巅,看着那掩映在一片梅林中只露出些许青砖白瓦的清隽道观来,乔立轩神色不由一整。
太玄道派的道观虽然面积庞大,但装饰并不华丽,以清修为主,当靠近这未处于山巅的道观,一种宁静致远的氛围便将人包裹住,让人不由自主的沉静下来,仿佛被道观中无处不在的清淡、飘渺的氛围所影响。
乔立轩默默跟在松昀身后,终于来到了道观门口,在松昀与守门的弟子交谈时,一个颀长清隽的身影一步踏出了观门,他背负双手而立,身着蓝白道袍,玉冠将头发束得整整齐齐,整个人看上去很是冷峻。
这人站立在观口,目光冷淡的朝乔立轩看来,神情清冷孤傲,宛如孤竹一般傲然挺立。
乔立轩还在心中猜测此人身份,松昀和守门的弟子却已经恭恭敬敬的拜了下去:“见过掌教真人(师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