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渊沉默了片刻,在查阅了一番邵之清记忆后,从其中找到了些许邵之清残留的遗憾和歉意,不由深深看了沈悦心一眼,然后微一颔首,淡淡道:“好,有些事情,正好今日一次说清楚。”
四人一起出来后,在贺君逸二人四下寻找幽静的咖啡厅或者茶馆时,玄渊看向冥月,语气淡淡的问道:“你要不要先离开?”
“哦,有什么是不能让我知道的吗?”冥月歪了歪头,纯粹出于好奇的问了一句,她五官明媚,英气勃勃,此时开口询问虽然直白,却并不让人觉得不悦。
玄渊神情依旧淡漠,只是微微摇头,语气淡淡道:“只是些许琐碎事情罢了,你若要知道当然可以,只不过有些浪费时间,也无甚必要罢了。”
这是属于邵之清的因果,想来冥月未必会对此感兴趣。
“原来如此,那我就不掺合了。”冥月爽快的笑了笑,既然是这种儿女情长的事情,她还真的没什么兴趣,很快就决定不再理会。
朝玄渊眨了眨眼睛,冥月传音道:“我先回冥界了,你以后有时间就来冥界帮我筛选灵材。还有,我之前答应过你的,你帮我冥界做成这件大事,想要什么东西随便你挑,就是你想要冥界功德也行。”
玄渊微微颔首,示意他知晓了,至于冥月承诺的东西,暂时他并没有太多兴趣,所以只是神情淡淡的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在冥月准备转身离开时,不知她想到了什么,突然又没好气的传音道:“对了,今天早上那个小子,你别在逗弄他让他来找我告白了。”
“既然他跟你这么熟,也了解你的些许能力,你干脆就告诉他我的真实身份好了。”冥月哼了一声,“你也知道,我对这些男女间的事情没什么兴趣。”
她就不信了,在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后,那个小子还敢看着她发花痴,暗戳戳的喊她女王,虽然她确实是王!
玄渊唇角勾起一丝隐秘的弧度,似是在暗笑,他叹息一声,眸光似笑非笑,但终究还是说道:“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让他克制的。”
虽然很想看戏,但冥月作为他的朋友,比看戏重要多了,所以他只能收敛了,毕竟真的让冥月恼了,不跟他切磋了怎么办?那岂不是得不偿失了么。
冥月与玄渊挥了挥手,算是告别后就没入了人群中不见身影了,只剩下玄渊与贺君逸和沈悦心二人,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不过此时他们也已经找到了一家环境清幽、布置雅致的茶馆,也就联袂走了进去。
在清冽新香的茶香中,玄渊找了角落处被郁郁葱葱的盆栽遮掩下的一处雅座落座,然后招来服务生,点了一壶雨后龙井,然后神情淡淡的看向对面并肩而坐的二人。
贺君逸虽然和沈悦心并肩而坐,虽然两人是坐在一起,但很明显两人之间有着距离,并没有亲密到一定的地步。
“你们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吗?”在雨前龙井送上来后,玄渊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甘碧色的清冽茶水,在嗅了嗅茶香后抬眸看向二人,眸光平淡缥缈,不带多少感情。
沈悦心笑了起来,她星眸微闪,笑容甜美清灵,笑意灿烂璀璨,是一如既往的阳光热情,好像与五年前没有任何区别,没有改变一分一毫。
但她自己知道,完全不一样的。她早已经失去了五年前的纯真和温柔,她的心完全被仇恨所扭曲,她回来,只是想让复仇的火焰席卷一切。
并不是怀有好意而来的呢,只是,愚蠢自大如贺君逸,只怕根本就不会想到。
沈悦心巧笑嫣然,声音清脆甜美:“许久不见,阿清你好像变了很多呢。”她本来流淌着璀璨笑意的眸子突然变得雾蒙蒙起来,好像含着无尽幽怨、怨怼和恨意,她语气缥缈的幽幽道,“真的是变得我完全不认得了呢。”
玄渊面无表情的听着沈悦心的话,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在她说完后,只垂下眼帘,目光投在面前的清冽茶水上,静静的看着茶叶上下沉浮,回环往复。
“人都是会变的,况且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许久之后,玄渊终于语气淡淡的说道,他抬眼朝沈悦心看去,“你也是一样,不是么?”
如果说五年前的沈悦心是真的热情活泼、大方善良,那么现在的她已经完全失去这些特质了,从她心中,玄渊只能察觉到一片黑暗和仇恨的火焰,并不是那么的美好。
沈悦心沉默了一下,然后勾唇笑了笑,并没有给出确切的回答来,反而笑道:“阿清是觉得我变漂亮了么?”纤白的手拂过微卷的褐色长发,沈悦心的笑容里陡然染上几分不明的暧昧。
贺君逸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他英俊的面容上掠过一抹怒气,却没有将这份怒意发泄在沈悦心身上,反而微带不悦的看向了玄渊。
不过不等他开口说什么,玄渊轻啜了口清茶,嗓音在清冽的茶水滋润下显出几分磁性和温润来,他勾了勾唇,却露出讥诮的表情来:“不,你变丑了许多呢。”
抬眸看向沈悦心,玄渊右手按在自己左胸口,压低声音似叹息般的又说了一句:“你这里,相比于五年前,实在是太过丑陋了。”
沈悦心脸上的笑容陡然完全消失了,那种故意装出来的甜美、活泼和热情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丝怨怼和凄怨,在被玄渊这样□□裸的揭露真相后,她似乎已经无法再伪装。
她冷笑了一声,声音尖利极了,沈悦心凝视着玄渊俊美温润的面容,眼中似隐隐闪过泪光,她轻声问着,眼神似癫似狂:“那你觉得,这是谁害的呢?”
玄渊默然,在五年前所发生的那件事情中,最无辜的人是沈悦心,最愚蠢最懦弱的人是邵之清,最自私的人是贺君逸。
不管邵之清最后的结局如何,不管他是不是被报复,五年前施加于沈悦心身上的伤害,确实由他而来,这是他的错误。
“是邵之清的错误。”玄渊沉声缓缓开口,“五年前是他做错了,如今与你道歉,望你能消解心中的恨意。”
在沈悦心的嗤笑中,玄渊徐徐说道:“并不是要请你原谅邵之清,我只是希望你能够明白,你为了曾经的错误想要报复,这不是错。被人伤害了,想要伤害回来,这再正常不过。”
“但是……如果为了伤害别人、报复别人而把自己搭进去,那么无论如何都是不划算的。你没有必要为了别人的错误糟蹋自己。”
玄渊的声音很轻,带着淡淡的悲悯:“错的人不是你,所以你不该为此去惩罚自己。不该将自己当做伤害旁人的武器,不该用自己去伤害旁人。”
玄渊幽深如海的眼眸凝视着沈悦心,在对视间,沈悦心觉得他的目光锐利得能够看透她心底藏得深沉的恨意,玄渊低声接着道:“须知,利器虽好,但伤人,必定会伤己。”
“不要把自己变成一柄既去伤人,又被伤害的冰冷利器,你还有大好未来,实在没有必要为了曾经的痛苦而自暴自弃。放下过去,你会发现,未来无限广阔。”
沈悦心怔然在原地,俏丽的面容上陡然浮现出凄楚和恨意来,她似笑非笑的抿着唇,看向玄渊时泪盈于睫,凄楚无限:“可是我放不下……那种被弃之如敝屣,被抛弃的痛苦,你能够明白吗?”
明明眼前这个男人是伤她最深的存在,为什么他还能在这里开口对她说那些要她保重自身的话?
玄渊闭了闭眼睛,轻轻叹了口气。沈悦心真正憎恨的那个人,邵之清,在原本的剧情中,确实如沈悦心所期待的那样尝到了那种滋味。
“对于五年前的背弃,邵之清深感抱歉。”玄渊终于淡淡开口,“但除此之外,他再没有其他的东西能给你了。”不管是爱恋,还是陪伴,又或者被伤害后的痛苦,已经沉睡的邵之清都无法给予。
沈悦心眼角的泪突的落了下来,她凝视着玄渊,突然道:“所以,你已经不喜欢我了,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