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微面上毫无波动,拿书的手却明显一个哆嗦。
然后他就在心里咆哮开了:特么的第二次!第二次啊!!!永生执手你妹!穆涸这货是不是打算把这个心愿宣扬得人尽皆知啊!
说出去就不灵了你懂不懂啊少年!
还信誓旦旦的说已经和他老子商定,呵呵,定的到底什么啊喂?!
……等等,九州王在知道自己儿子弯了以后,竟然没闹?今天他要不说,谢知微都不知道穆涸单方面宣告出柜了。
一时间,谢知微脑子里浮现好几个场景。
part1:九州王让人抬了几箱子金银珠宝扔到岁寒居,轻蔑的对他说:“拿着这些,永远不得再见王儿。”
part2:九州王对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恨恨道:“勾引王儿,你去死吧。”
part3:九州王跪在祖宗庙堂前,泪流满面:“本王风流成性,生出的儿子竟然喜欢男人,报应啊……我有何面目与皇室祖先相见于九泉之下!”
无论哪个都是狗血伦理剧的经典桥段,足以引起腥风血雨,全都没发生。谢知微愣愣的看着九州王,心里犯嘀咕,以九州王的脾气,要发飙早发了。现在怎么觉得,他只是跑来闹别扭的。
穆涸与他商定的该不会是……
九州王看不透谢知微平静表面下瞬息万变的内心戏,只当他盯着自己是在示威。不由冷冷一笑,负手道:“什么道宗上仙,什么绝世高人,再如何不可一世,最后还不是王儿的人。”
哗地一声,谢知微手里的书掉了。
他赶紧起身捡书,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他们背地里到底说了什么鬼啊啊啊!
九州王见他终于变了神色,面上浮出几分得意:“本王原还不解,王儿怎会那般糊涂,将一个萍水相逢的人看得比本王这个生父更重。现在清楚了。”
谢知微将捡起的书放在桌案上,感到生无可恋:“你清楚什么?”
“本王将照水看得重于一切,人生在世,一生得此一人足矣,只是遗憾,王儿心如死灰,不愿领略这世间诸多美妙。”九州王微微一叹,“可知他告诉本王他有了心爱之人时,本王又多替他高兴。”
谢知微张口结舌道:“可、可这个人是……”
“本王当时的确意外,但这意外远远抵不过本王对王儿重拾情感的欣慰。”
两害相权取其轻是吧?基佬总比厌世强?什么逻辑这是!
九州王瞥了谢知微一眼:“更何况,王儿待本王和待你,是截然不同的情感。他独一无二的孝心,仍属于本王。王儿果然从不曾让本王失望,本王高兴还来不及。本王本要不计一切除掉你,谢知微,你捡了一条命,需对王儿心存感激。”
……原来,就是因为没有影响他九州王身为人父的地位,所以九州王才答应不再追杀了?
谢知微无力吐槽——他一开始给自己的定位的确是奶爸,临时的那种。看这样子,要是男主没弯,老老实实把他当长辈尊敬才是真危险?
谢知微总算明白,为毛好端端的,九州王要跑过来跟他摆架子了。
这是在拿长辈的款!
尼玛,原主谢知微的年纪是他九州王几倍大,占便宜是吧!
接着,谢知微就看见九州王从袖子里取出一样物件。
一块莹白剔透的玉牌。
谢知微警觉起来:“做什么?”
“你过来。”九州王招招手,那玉牌底下的黄线穗子随之乱摆,“想必你见过。此乃本王母妃留下的信物,本王当年曾送给照水,后来又凭它与王儿相认。此物意义非常,今日就当本王给你的见面礼。”
他说罢,见谢知微站着没动,挑了挑眉:“怎么,王儿人中龙凤,你还看不上?”
我说大兄弟,你宝贝儿子现在生死未卜,你这么急着给他定终身大事合适么?
要是对方是个黄花大闺女,倒还说得过去。可对方是个老道士有木有!
谢知微有点自恋的想,这么玉树临风的老道士,天下还真没几个。
紧接着他就回想起梦境中的情形,穆涸最后那赌气的一句话还清晰地在他脑海中印着。谢知微不动声色的往后站了站:“王爷恐怕不知道,谢某和他……”
“且慢。”九州王不待他说完,忽然打断。
谢知微只顾在意穆涸的事了,这会儿才发现动静。扑棱棱的声音穿林而出,一个巨大的红色影子掠过门缝,紧跟着外面传来嘹亮的鸟鸣。
九州王眉梢一挑,忽的把玉牌往谢知微这里扔,谢知微猝不及防,本能的接下来。
硬塞?
在知道穆涸对他谢知微是哪种感情以后,九州王这货态度转变得不要太快!果然这种极品爹才能生出那种奇葩儿子。
谢知微刚要扔还给他,九州王抬了抬手:“此事先不说了,本王带你见一个人。”
谢知微还想说什么,门被从外面轻轻推开,他本能的把玉牌藏在袖中。
下一刻,秋重云笑盈盈的出现在门口:“姐夫和道长说什么呢这么神秘,走吧,到火凤背上再聊。人家小姑娘还在等着。”
“甚好。”九州王似乎就等着这个消息,微微松了口气,看向谢知微:“你也一起去。”
谢知微自然而然就要问了:“那是谁?”
九州王却不明说:“见了就知道,你认识。”
谢知微在这个世上比当演员那会儿更检点,如今还真不认识几个小姑娘。
梦梦算一个,可梦梦已经香消玉殒。
不过他认识,并且又能被九州王叫出名字的,的确也有一个。
尹无双。
在九州王的指引下,火凤在漫天风雪中稳稳落地,秋重云摸摸凤颈,瞧见眼前的小院子,惊奇道:“这地方好眼熟……怎么有些像道长在造极城的居所?”
谢知微波澜不惊的点头,心道:的确是像,就连院子里的金鱼品种都一模一样……这地方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挺吃惊的。
这是穆涸的那所小别院。
如今九州王微服在外,恐怕只有这个地方不在尹苍山的控制范围内。秋重云都没来过这儿,尹无双又是怎么摸过来的?
这时,门开了。露出一张和九州王一模一样的脸,看见几人,顿时恭敬道:“属下参见王爷。”
九州王道:“无颜你辛苦了。”
无颜那张和九州王毫无二致的脸上,露出几分谦卑:“这都是属下分内之事。”
“嗯,无双呢?”
“郡主刚到,正在里面。”
无颜一侧身,开门请几个人进去。谢知微这才发现无颜的手臂上挂着一坨白东西,尾巴随着无颜的动作一甩一甩,就像在荡秋千。
他觉察到谢知微的目光,有些尴尬道:“雪狸兽生性喜欢咬人,谢真人见笑了。”
谢知微也是被“狗”咬过的,对无颜深表同情。他一边往里走一边问:“你正在假扮王爷,就这么跑出来,尹苍山那里如何应付?”
无颜正要开口,忽然看向院子里:“郡主进屋吧,外面冷。”
尹无双充耳不闻,咬着嘴唇慢慢走过来,勇敢的与九州王对视:“王爷伯伯,我爹爹这次真的做错了么?”
“无双是个懂事的孩子,既然问出来,想必你自己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九州王轻声道,“否则你也不会来见我。”
尹无双终于撑不下去了,眼圈一红:“爹爹怎么可以……他以前不是这样的。穆涸哥哥现在也不理我了,我只好来找王爷伯伯。”
秋重云很有眼色的上前给她递擦眼泪的丝帕,柔柔的道:“郡主不必难过,你穆涸哥哥如今快被你爹爹折磨死了,他哪有力气说话。等把他救出来就好了啊。”
尹无双摇摇头:“我不是非要和穆涸哥哥说话,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九州王慈爱的拍拍她的肩:“别急,进屋慢慢说。伯伯这里很多人,他们都特别善良,一心想要帮你爹爹和你穆涸哥哥。”
谢知微对九州王肃然起敬。
这货果然有两把刷子。虽然不知道尹苍山到底作了什么死,能让尹无双对他如此失望。但尹无双此时明显很没安全感,特别无助。
而她是个幼稚天真的小萝莉,任性惯了,大道理不懂,九州王也不往深奥的层面说。只说他这里人多,还都是好人,还能帮她。一句话就把小姑娘的心给安了。
尹无双抹着眼泪进屋,一边哭一边把这两日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尹苍山将法阵设在府里,不许尹无双过去,说是里面关着坏人。而每当法阵放出红光,那里面都会传出一个男人痛苦隐忍的低吼。
尹无双觉得很熟悉,她和尹苍山说这个好像穆涸哥哥的声音。
尹苍山却说,怎么可能,穆涸哥哥去道宗了。尹无双半信半疑,因为这几日九州王也在尹府住着,就没听九州王说起什么。
直到昨日一早尹苍山带着九州王出府,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她无聊的很,忽然看见一只白猫溜了进来。她认识这个白猫,这是“狗”,穆涸的灵宠雪狸兽。
可是雪狸兽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她府上?她忽然想到后院法阵中每每传出的动静,这次长了个心眼,不声不响的跟了上去。
法阵前的守卫自然赶来阻拦,可他们哪是上古灵兽的对手,被“狗”一通乱挠乱咬,哀嚎成一团。
尹无双趁乱溜了进去,然后大吃一惊。这个法阵太恐怖了,一片暗红,就像凝固的血色,她隔着老远就感到皮肤被烧灼得生疼,而法阵中央锁着的那个人,赫然就是穆涸。
穆涸琵琶骨被刺穿,上半身血淋漓的。尹无双吓坏了,怎么也不肯相信尹苍山会如此残忍,在她印象里,自己的爹爹永远都是笑眯眯的,怎么可能害人。
她还激动地帮尹苍山辩驳:“上次我和爹爹在穆涸哥哥家的假山上玩,我从假山上摔下去,爹爹都心疼死了。他怎么可能杀人呢?那个蒙面人当时也在,爹爹要害他,当时就动手了!”
穆涸不和她争辩,只是最后轻描淡写说了句:“你爹爹强大到设下如此法阵……他太不小心了,在你身边站着,都能让你从假山上摔下去。”
尹无双捂着耳朵跑出去,没多久尹苍山回来了。她迎上去想问问尹苍山,法阵中的穆涸究竟是怎么回事,可还没开口,尹苍山就哈哈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兴冲冲进入了法阵。
尹无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犹豫了半天,决定再跟过去看看。然后,她便瞧见尹苍山在杀法阵前的守卫。
尹苍山站在那里动动手指,法阵中就飞出光来,在守卫们脖子上划过,他们的脑袋当场掉下来,在地上来回滚。
尹无双死命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她跑回房中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而尹苍山再也没来看她。过了很久,她重新鼓起勇气去找尹苍山,却发现尹苍山的房门锁着,谁都不让进。大半夜的尹苍山屋内却透出红色光华,远远看去好像一朵红色莲花。
尹无双回想起在客栈中穆涸拿红色莲花杀人的场面,心惊胆战的又溜到法阵外面。此时守卫被杀光,还没来得及清理。她咬着牙关冲了过去,但这次穆涸特别冰冷,一个字也不说,和白天判若两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惹他生气了。
尹无双没了主意,只好大着胆子去敲“九州王”的门。
无颜从她语无伦次的哭诉中敏锐的抓到一些信息,忙连夜放出风声,于是九州王便趁机安排了这一次仓促的会面。
九州王感慨道:“雪狸兽立了大功。它是王儿的灵宠,这两日断绝关联,必定要寻着他的灵力去找。”
尹无双倾诉了一通,情绪得到发泄,这会儿哭腔明显弱了:“王爷伯伯,昨晚穆涸哥哥怎么突然那么生气,是不是爹爹又伤害他了?”
谢知微默默看向别处,把自己当空气。
九州王微微一叹:“你穆涸哥哥一向大度,不会记恨你爹爹,但眼下,还需要你继续回府,假装什么都没发现。”
“然后呢?”
“不要急,等伯伯和大家商量好对策,就会让这个假伯伯告诉你。”
“好。”尹无双呼出一口气,她正准备走,忽然脚步一顿,“但王爷伯伯要答应我一件事,否则我什么也不干。”
这是她今日说得最有底气的一句话,她的眼神也格外坚定。谢知微甚至觉得,这种略显成熟的神情出现在她脸上,有些不搭。
九州王问:“什么事?”
尹无双道:“你们怎样都行,但不能伤害我爹爹。”
九州王一口答应:“好,本王保你爹爹全须全尾。”
尹无双这才放下心,和无颜一起离去了,无颜胳膊上还挂着“狗”,他的背影显得很无奈。
谢知微暗暗叹道:到底是孩子,一句话就打发了。殊不知,死人也能全须全尾。
秋重云眼波轻飘飘落在谢知微身上:“道长,你懂得多,知不知道这尹苍山怎么突然疯了似的杀人,毫无顾忌?似乎还……闭关了?”
妹子你也是有主的人了,能不能把眼风收一收啊喂。
谢知微见九州王也看向他,便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装逼道:“自然是因为红莲。”
九州王道:“红莲?”
“不错。四朵莲座之中,红莲最难融入神识。若单它一个还好,而尹苍山身上满是魔界的戾气,现在得了红莲不仅无益,反而会让他灵力衰弱,神志混乱。”
“难怪他突然发疯了。”秋重云了然的点点头:“那大外甥神识中还有黑莲白莲,他是怎么融到一起的?”
九州王忽然问谢知微:“有一阵子王儿身体微恙,但你来了以后便有所好转。你给他输灵力了?”
谢知微当然不会推脱这个功劳:“不错。若想平衡红莲,唯有并入金莲,否则只能借助外人的灵力。”
“看来尹苍山下一步还是会找上禅宗,我等必须先发制人。”九州王沉吟片刻,吩咐秋重云:“重云你先回宫,伺机而动。”
秋重云嘴里啧了一声:“又开始神秘了,也罢,陛下还等着我。”
眼看着她乘着火凤离去,九州王才道:“谢知微,渡生大师已经答应拿金莲救王儿。只是那法阵厉害,王儿命在旦夕,不能再耽搁了。你既然已是他的人,又收了本王给你的玉牌……”
谢知微取出袖子里的玉牌,直接撂在桌上:“王爷收好。”
那玉牌和红木桌面相撞,发出一声微响。
九州王忙拿在手里查看,见完好无损,才放下心来,旋即怒视谢知微:“你……你这是何意!”
谢知微平静的看向他:“王爷爱子心切,竟不惜拿最珍视的信物来拉拢一个看不惯的人。但不管是真心假意,王爷突如其来的殷勤,都让谢某很感动。”
九州王一语不发地盯了谢知微片刻,眯起眼:“的确,不是为了王儿,本王才懒得理会你。可是谢知微,王儿一片心意你都看见了,就是冰块也捂热了!”
错了大兄弟,冰块捂起来只会化,不会热。
九州王见谢知微面无波澜,只得将姿态放低些:“人心都是肉长的,当年你悉心教导,如今又给他三番五次输送灵力,他要有个好歹,这一切不都白费了?算本王求你,此行固然凶险,若你……本王将全部家私捐给道宗,给你积功德。”
不愧是九州王,求着人去送死,还把道理说得煞有介事。
可惜丝毫没有说服力。
谢知微终于开了口,缓缓道:“不必再说了,玉牌你也收着,谢某什么都不要。”
头一次,九州王的脸色发白:“谢知微你……”
谢知微道:“我救他。”
九州王微微睁大了眼。
“只是要你知道,谢某之所以救他,不是因为你的这个玉牌,也不是因为你屈尊求我,更不是听你说那些家私功德。而是因为……”谢知微看向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道,“因为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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