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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国的事儿来得太突然。
秦川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却并未惊讶,“她不是师宁远的对手,不单单手段,也因后者在晋根基太深....不过她的来历有几分意思,蜀月灵宫?清河白氏,那就是许青珂的.....”
渊能在过去布局这么多国家,就是蜀,若是没有许青珂横插一脚,如今也跟烨一个下场,是以,情报自然很厉害。
想到师宁远跟许青珂的一些微末牵扯消息,秦川若有所思,其中会有她手笔吗?她怎么都撇不清吧。
这两人有利益往来,还是私交甚好?
左右相会入朝商量晋国政局巨变,也要重新考量北琛的政治意义,当然,在左右相被通知进宫之前。
“许相如何了?”秦川问。
密探很负责得回答——有两人拜访许相,而且未曾被阻拦,入室一起用膳了,到现在还未出来。
那人一向凉薄,竟也会与人一起用膳?
不该是下属。
那就是私交?
关系极好的私交?
“是何人”秦川拿起奏折,依旧很冷淡。
密探再次事无巨细回答——乃是堰都中极负盛名的燕子楼近期最新热的花魁魅灵跟燕子楼新得的美貌郎倌。
啪,奏折落在桌子上。
君王眯起眼,似不经意,“你刚刚说什么?”
额....君上...是花魁跟兔儿爷啊,君上。
密探重复了一次,更详细了。
秦川忽想起不久前那人的言语姿态——仿佛不喜别人对她好龙阳似的。
结果自己点了一个兔儿爷,嗯,还顺带了一个花魁。
胃口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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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许青珂没说什么,可妖灵走之前还是憋不住心里的话:“你们这种戏多又演技厉害的聪明人,是不是都特别会惺惺相惜....”
她有些不是滋味,那醋味连景修都听出来了。
他一时不明了,许青珂说的是妖灵仿佛对魁生有几分意思,妖灵又仿佛说许青珂跟晋一个男子有牵扯,现在又仿佛她们两个人之间.....
碧海潮生阁这么乱么?
不过对于妖灵,许青珂很淡然,且瞧着妖灵有些认真:“你戏也多,只是不聪明而已。”
而已!
妖灵哼了下,扭着腰带着景修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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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许青珂他们得到消息的三天前。
晋宫,一切都已经被处理妥当了,东山王也被放了出来,晋王气虚萎靡,躺在塌上,当着文武大臣的面倚重了东山王,又说对太子宴寄予厚望芸芸,当然也着重夸了师宁远。
“君上过誉,不过是替君上分忧,替我晋国谋安定而已....”
东山王是师宁远义父,看着自己义子不自傲不居功,他没有欣慰,因这个小子从小就不曾让人失望。
只是他有时候略有些心酸。
这种强大,不过是先天出身迫使他不得不强大而已。
就好像自己的儿子,其实也不笨,但从出身就无忧虑,自不必去算计太多。
晋王跟东山王兄弟情深,又跟上师君臣和睦,这次合力去了晋后等隐患,也让在场大臣们颇为高兴。
等一切完毕后,众人退去,晋王只留了一个师宁远。
他依旧躺在塌上,师宁远站在下面。
满朝文武都知道师宁远是国之功臣,功劳大得让君王在他面前都不曾有底气过。
所以说自古君王都怕功高盖主也不是没道理的。
就好像现在,师宁远哪怕没有一点狞气,也让晋王觉得自己矮了他一等。
“宁远,多亏你提醒寡人要小心那些熏香,否则还真会中毒而亡,你于寡人有大恩,东山王于寡人也是.....日后,还得靠你们来辅佐太子。”
师宁远从来不曾在这个人面前弯下腰去,此时也是,“太子有君上护着。”
晋王长叹,“就怕寡人时日无多,帮不了他太多,而太子软弱.....”
师宁远听得认真,听晋王说完后,也认真承认:“君上说得对,太子的确有些软弱,不过只是心不在此而已,但终会明白权势于他有多重要,倒是君上您自己时日无多.....”
那当然是场面话啊。
晋王忽觉得不对,因师宁远陡上前:“你的确时日无多了。”
晋王脸色大变,想呼叫人,却发现喉咙发哑,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微弱的嘶嘶声。
“那熏香的确是换了,可重新换上的未必就不致命。”
“你想说我为什么要杀你可对?”
“因为你想借皇后之手杀我义父一家啊,但凡我晚了一步,他们就人头落地了~,还有我的消息也是你故意透给你的好皇后的吧,想借刀杀人。在你看来,你的太子爷要真正当一个帝王,最大的隐患就是我们,大抵这天下的君王多数都一个德行——自以为是,不知所谓。”
“我这么骂你不是因为你想杀我们,防范于未然是对的,是枭雄手段。错就错在你选错了对手....”
“我跟你说这么多,不是因为我话多想炫耀,而是在等你毒发而死。”
“当然,你也想说如果你死了,整个晋国都知道是我害的,因为只有我跟你一起....”
“不必担心,我有法子。”
师宁远凑到晋王跟前,从怀里掏出一张□□来,往脸上戴,盖住那张笑眯眯的脸。
“会让你死得风风光光健健康康的。”
只有最后轻邪阴戾的一笑。
“毕竟我最喜欢演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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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国消息传来那两日,诸国反应不一,但都不能影响渊表面上盛典准备。
起码整个堰都都充满了节日气氛,甚为热闹。
但许青珂没料到在大典前的前一夜,有一个人出现在院子里,并且站在窗前。
渊的哪一个大人物来她这里,哪怕这是人家的底盘,只要有她的人在,也没人能无声息直达她面前,但除了一人。
一个不好好正经当君王,却非要练就一身纵横天下好武艺的人。
许青珂放下了书,也懒得去通知暗卫跟赵娘子他们。
左右拦不住这人。
“不是路过,也非要暗害你,更不是大晚上游说你归顺我。”秦川自报来意,却先否决了许青珂的任何猜想。
最终轻笑着说:“我只是听说宫外张灯结彩甚为热闹,因此想找你跟我一道去看。”
这是哪门子的路数。
“怕我在路上谋害你?你可以带上你们蜀国的秦大将军,左右他是你钦点的护卫将军....”
这话可有几分无耻了。
许青珂却起身,“既是君上想拿自己的一个相爷诱我,那自然得去。”
秦川眉宇顿时压了压,眼中闪过流光,“我更想知晓你是如何知晓的。”
这两日他可费心了才找出这一门路子,在她面前却像是小玩意儿。
“两日前君上还坦诚无法说服我归顺,今夜来却显得胸有成竹,大概是抓到了我的渴求,而迄今我入渊来,也就显露过一件事。”
原齐。
秦川目光如刀,忽问:“你是故意的?”
许青珂整理好书籍跟笔墨,垂眸,月光灯光落在她脸上。
“嗯”
就一个嗯。
秦川上前来,就跟她隔着一扇敞开的窗。
“许青珂,你知不知道自己这般,倒很有可能将我对你的拉拢,变成忌惮,不怕我杀你?”
高大威武武功好还是最强国家君王,你怕了吗?
许青珂收拾好了,抬头,问:“走不走?”
好像没听他刚刚说了什么一样。
秦川:“....”
院子外等了好一会但耳力很好的秦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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堰都奢华,虽不是专门的灯节,却比蜀国的灯节还要热闹得多。
也是这满街灯盏如流水而过,堰都子民不分平民还是权贵,皆是穿上自己最好看的着装走在街上,看华灯、猜灯谜、品小吃、看杂技、听戏曲等等热闹让人目不暇接。
许青珂跟秦川并行于街道之上,两人姿容出众,但却不见秦夜。
“寡人让他隐于暗地,免得让一些宵小看穿破绽,也让他更有利于观测周边。”
秦川给许青珂解释。
“他也不是很重要。”许青珂不置可否,只看街边热闹。
易容遮掩就混在人群中的秦夜:“....”
这一路上他由着这位许相任性,辛苦憋气不说,还吃了半只虫,哪里让这人不痛快了?
秦川:“哦?那谁于你重要?秦笙?还是师宁远?”
许青珂:“你还未放出底牌,就先要找我麻烦?”
在外,两人都改了称呼。
秦川:“只是好奇你到底喜欢哪一个,我好对症下药,给你收罗美人,也许比暖炉有效。”
今晚路数果然不太对。
这人似笑非笑,又有几分强势的姿态,倒像是.....
许青珂偏头看他,说:“比秦笙好看的,比师宁远聪明的,你随便替我找一个吧。”
君王既要开这种头,她也就随口一说,让这位君王苦恼去吧。
然而,君王忽顿足,目光灼灼盯着她。“你!”
一个你。
在他心里,竟也觉得也只有一个许青珂,说出口,他自己都不自在了,可君无戏言。
许青珂步子也顿了下,却只随意:“过誉了。”
然后很轻飘往前走。
不过却被拉住了手臂,她身子轻,他力气不大,却愣是把她往回拉。
差点撞在胸口,只许青珂硬生生靴子点了地,手按在他胸膛,抽手后退。
很快,快到几乎让秦川因为胸口那只柔软的手轻轻一按,只是幻觉。
她半点不自在都没有,依旧闲散风雅,气度清冽。
反应如此快,倒像是避如蛇蝎。
秦川皱眉。
刚刚是意外,可他却觉得心里分外不舒服。
十分非常极其不舒服。